本篇小序:
女人活在世上总要面临比男人多一些苛责,做了母亲的女人是伟大的平凡人,我看着怀里的宝宝,越发思念我的母亲。那个时代比现在的条件艰苦太多,不管怎样,新生命带给每个母亲的欣喜应该都是人生顶级的幸福。
孩子是父母的血脉继承,是延续的人生,我时常对着镜子中能看到母亲的影子,我其实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也许是性格的软弱,十几年来时常的彷徨迷茫曲折了多少勇气和选择,奈何,奈何。
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对母亲一些事情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不过,那抹温柔坚强的身影始终清晰的印在脑海,下文写于前几年的清明祭,以此来纪念我亲爱的母亲。
一年中,最伤情的雨非清明节莫属,缠绵哀怨的雨丝丝绕绕,落在院中的老树上,路旁的嫩柳上,田间的野草上,最后落在了那一个孤零零的坟头上。
本以为消磨了十年的光景,该放下的早已放下,不曾想当真再次来到母亲的坟前,心立刻还是纠痛起来。她的坟头后面长了一棵小榆树,凌乱的树枝朝向四面八方伸展着,那个土堆下面埋葬了我的至亲,那层枯草传递着年年岁岁的相思。祭拜后,又添了新土,坟头又高了一分。望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半米高的坟头,估计是家里没人,再过多少年这个坟头应该会消失在这一片田野里,算是真正的回归自然。
从我记事儿起,娘就念叨着小时候数我最幸福,因为那时候爹在家里待的时间最长,所以我老爹抱我抱的最多。两个哥哥小时候娘一个胳膊搭一个,那会儿的娘只有八十斤,走路摔过无数次,腿上经常青紫交加。老家的炕头上留下了无数无眠的日夜,燃烧的煤油灯撩动着疲惫的眼帘。
娘说我大哥小时候很是懂事,五岁就挎着一个小篮子跟着娘亲下地摘棉花了,他那会还没有棉花杆高,穿梭在地里,只能通过植被的摇动来判断他在哪里。再小一点的时候,估计是我刚出生能抱起来的时候,娘去地里干活,就把我们三个往五奶奶家的萝卜地一扔,就去忙活了。等活忙完了,看着我们三个围着一个大萝卜都睡得熟了。要是搁现在,我们三估计得跑人贩子那了,我们娘亲那会也是没得办法啊。
跟外人提起我那两个哥哥,大家都羡慕我,不曾想,我那有哥哥的日常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从小我和我大哥都是犟的很,谁都不让谁,我二哥就是个墙头草,两边派,有时候和我大哥一起欺负我,我就跑到娘那里告状,说一定要她给我生个妹妹,一起对抗两个哥哥,娘笑着说好。等到长大后,也没看到妹妹的影子。
娘是家里移动的太阳,有她在才有温暖。很怀念娘做的饭,搭配营养均衡,熬粥放很多黄豆,一碗粥有半碗黄豆,于是我经常一边哭着一边用筷子打豆豆。一堆菜里我最爱吃的就是面糊,大致顺序是先炒菜,搁水,放面,搅成糊状。长大后它成了我的大学的第一道拿手菜,起名曰难得糊涂。那会家里让我专注读书,做饭烧菜以及娘的各种手艺我都没继承到,直至现在还是欠缺很多生活技能。
娘的手很巧,她的名字中就带了一个兰字,我想是应了蕙质兰心这个词。她用废弃的胶条编织了各种各样的篮子,用藤条编织箩筐,转着纺线车纺线,然后用织布机织布,用织的布做成棉被,棉花也是一自家种的,留了两三套说长大了给我做嫁妆。不过我都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棉被都成老古董了。我的头发从小都是娘一手打理,自己模子不好,每次剪完都哭鼻子,怪娘把我剪丑了。小时候也是和哥哥们一样的头型,如果不是穿了女娃的衣服根本辩不出来是个姑娘的。小时候我极为臭美,娘那里别说口红了,连个最基本的发套首饰都没有,自我记事以来,娘都是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偶尔翻看相册,才发现娘长发时也是另外一种美呢。我的衣服大部分也是娘自己做的,十几岁的时候才有一条买回来的牛仔裤,但是还是喜欢粘在她身旁,看她做衣服时用电熨斗熨衣服滋滋的冒着热气。她忙碌的身影总是停不下来,一步两步三步仿佛爱的旋律填满记忆。
家里从小很热闹,我们三个孩子,加上邻居的孩子,整天成串的往家里钻,说不准哪天从哪个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然后又缩回去,那肯定是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了,我最喜欢的是藏到卷起来的凉席里面,却是算隐蔽。娘会笑着在一旁和几个邻居纳鞋底,那时候的日子想想都美好。
等到上学住校时,她每每都站在路旁向我挥手告别,叮嘱我好好学习,但并没有对我期待很高,只是觉得读书识字对我以后好。小时候考试努力的原因很简单,只为了爹娘脸上的那抹笑。搬新家后我最喜欢的是躲在楼梯和房顶上,腿搭拉下房檐,拿着一本书读着,对面的夕阳,把菜园里娘忙碌的身影拉的很长。平日里煮菜熬粥,一家人围着一个小桌子吃饭,日子过得的幸福恣意。想着想着,泪就盈满眼眶……
没有她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年,十年之前娘最后一次去学校看了看我,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冰冷冷的没了气息,之后的我确实狠狠的痛过,飘忽过,梦里依旧还是从前她在我身边,醒来对着窗外明月,思念备至。后来的后来,长大后被很多事伤过,也成熟了不少,哭着哭着就笑了,仿佛回到那个午后,娘笑着指着我说,你这个小傻子。
我得空就会去看望娘的母亲,我的姥姥,我们大眼瞪小眼,仿佛透过彼此的眼睛都在望着另外一个人。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但愿人长久,但更要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