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舅是一名高中的英文老师。在我的印象中他不高,说话不紧不慢,在学校口碑也很好,其他老师和他的学生都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以前没有搬家的时候,我每次都和大舅走路去上学。中午在他学校吃饭,晚上陪他一起下课回家。他教的是高三,所以晚上放学比较晚,大概要7点多他才能走。等他的时候他都会给我2块钱去打游戏机,然后到时间了我在去学校和他一起回家。我觉得大舅最喜欢我,无论是给几块钱我打游戏机,还是辅导我的学习。每次他都会跟说:
“你现在上小学一定要把学习习惯养好,一旦习惯养成了,你的学习成绩不会差。玩游戏机也能玩一下,但是你不要一天到晚想着玩。因为你主要任务还是要学习知识。”
我上小学时候的学习都是我大舅辅导的,在班上马马虎虎不算差。学校有时候开家长会就是我大舅去,每次说的最多的就是:
“你们家长还是要在家里督促一下孩子,少晚点游戏机,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到这个里面去了,他还小没有自制力,家长就要多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成绩,这孩子聪明是很聪明,但就是贪玩,他要是再用点心学习一定比现在要好。”
大舅应声附和着,对我的贪玩也是毫无办法。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妈妈,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孩子,所以对我也是没有太高要求,只希望我快乐成长吧。不过该教的还是会教,不懂的教会了才能睡觉。所以我对他也是特别依赖。
之前没有搬家的时候我和大舅睡一间房,直到后来搬家了,大舅的房变得特别小,小的只能放一个单人床后我就没有和他睡一起了。在新家我和外婆、外公一起睡。小舅他们一家还是一间房,小舅妈还是不喜欢我,我依然不在乎她对我的看法,我们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小弟弟特别喜欢和我一起玩,我也很喜欢他,虽然有时候他会把尿尿到我洗澡的盆子里、有时候我们也会打打闹闹。但这些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在我快到家的时候他会在窗户边和外婆一起看我。当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生活下去的时候,老天却跟我开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玩笑,让我的人生第一次脱离了它的轨迹。
1994年是我最不想回忆的一年,也是最伤感的一年。那一年让我体会了生离,也让我知道了死别。某天夜里,大舅突发脑溢血,直到早上才被我外公发现。在医院抢救了3个小时后去世,享年48岁。这是我在印象中第一个离开我的至亲,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感觉这不是真的,睡一觉就好了,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大舅摸着我的头喊我起床,和我一起去学校。可当我在无数个早上醒来之后再也没见到他时,这才慢慢的意识到他已经永远离开了我。
当时我在学校上课,外公过来接我。当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记得我麻木了。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上了车止不住的哭。公交车上只有我、外公和司机。这辆车好像是为我准备的,中途也没有人上车,我坐的最后一排,一路哭回来。等到了家里我还哭着问大舅呢?为什么他没有回来。我想看看他。现在想想,当时真傻。你和我的约定一个都没有兑现,为什么你就走了;我们说好去你的学校上学,你来当班主任,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你要去找我妈;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了;为什么你躺在那里不说话。我再也不用去你的学校和你一起吃饭了;也没有人辅导我的作业了;我们住4楼,每次晚上我在楼下玩的太晚,上楼害怕的时候,你都会下来接我,现在你还会接我上去吗?如今我每次去跟你扫墓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你现在还在的话、我们应该会住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做喜欢的事,我们可以…………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长大了。你走时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我一眼,也没有跟我说一句。现在我长大了,如果能再见你一次,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想说,我好想你;我想说,我现在工作了,赚钱了,你以后早餐就不用吃我剩下的了;我想说,你也不用教完我之后再去熬夜备课了,因为你已经退休了;我还想跟你买衣服,买鞋子,请你吃自助餐。
遗憾的是,这些我想对你说的话、做的事已经不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