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刺骨,此时正直秋冬交季,哪怕只是刮一道风,都仿佛如锋利的刀子,刮的人脸生疼。齐鹿医馆虽小,但常言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面看起来医馆就是几间相连的平房,在整个信阳城内毫不起眼,但是穿过内堂,就是一座小四合院,院中有一口水井,种有几棵成年人小腿粗的腊梅,养着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和一只打鸣的公鸡。院中有屋四五间,除了路家夫妇的房间,还有一件存放药材的库房,一间厨房,一间路斐住的屋子,一间客房,以及一间书房。
早早的路斐在厨房自己熬了点糙米粥,又在厨房翻出了几个硬的像是石头一样馍馍,凑合对付了一顿。他现在迫切想要找到一种能够除掉泼皮牛二,而由不能被人拿到把柄的杀人方案。
“牛二是孤家寡人,身边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不足为虑。正面搏杀,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偷袭?不成,若是不能一击得手,被他反制,或者动静太太招来旁人,任务肯定就失败了。”
一番计量,路斐想到一个安全又没有风险的办法,那就是下毒,不过随后也被他否定了。
“下毒虽然风险降低了,可是大大提高暴露度。今日牛二来店里寻事吃了憋,肯定会传出去,如果他突然被人下毒害死,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我干的,毕竟医馆有医治人的药就有能毒死人的药。”
不死心的路斐点着油灯在书房中一本一本翻阅着医书关于配置药物部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本名为“伽老医说”中一副醉仙散的方子,简单说来就是蒙汗药。
“人要是喝醉了,不小心淹死在河里应该很合理吧。”
计上心头,路斐眯着眼睛,像极了做完新手任务准备打第一个小BOSS的玩家,充满了对任务奖励的期待。说干就干,方中需要的药材库房中都有,需要的只是先将药物磨成粉,然后按照一定比例配伍。至于实验对象,路斐想到路母养来下蛋的两只老母鸡。
竖日清晨,路斐顶着一双熊猫眼,又扫了一眼在角落被药倒了两只老母鸡,为了保险起见,路斐甚至连同那只公鸡也给药倒了,才算确定自制蒙汗药成了。
“想不到配点药这么麻烦,失败了十余次,还好药方所用药材平时不常用到攒了一些,要不然就麻烦了。接下来就是饵的问题,怎么样让牛二服下它。”
路斐食指尖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的下意识动作。他想到将蒙汗药下在酒水里,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请牛二喝酒,又不被怀疑的借口。
“算了,时辰不早了,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开店吧。药材库存不多了,还得请一位坐堂看病的大夫。”自言自语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祸害的差不多的药材库,原本摆放整齐的各种药材被他翻落在地,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花了一个多时辰收拾好一切,路斐忍住了把两只母鸡宰了吃的冲动,喝了两碗糙米粥,家中上上下下搜了个便,也只在父母屋中找到五十二贯钱以及路母的一些首饰,只不过这些首饰多是铜质,值不了几个钱。而五十二贯钱也并不是很多,而且自己身体母亲尸首还在义庄需要自己收殓,而买棺材要钱,请人下葬也需要钱,而且今后吃穿用度更需要钱,医馆想要开门营业也需要出钱请一位坐堂大夫。
掰着手指一算,一副上等棺需要12贯,次一等5贯,最差的也2贯,墓地也好,墓碑也好,哪怕竖块木头呢,花销至少也要20贯,如果路父尸首找到也要一笔开支。当然,如果路斐不愿意花这笔钱,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过问,过段时日义庄都会清理一批无人认领的尸首,拉倒城外的乱葬岗抛尸。不过无论自己是不是真的路斐,现在的路斐也下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路母被抛尸乱葬岗,成为野兽的口粮。
另外,请一位坐堂大夫每月起码要2贯钱,而且还得包一顿午饭,没有肉食可以,饭肯定不能是糙米,现在粮价是500文一石糙米,精米是800文,一石折160市斤,肉是200文1市斤,听起来是很多,但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不仅力气大,胃口也是离谱。据路斐所知,就他们一家三口但是一个月口粮就需要2石,就算如此,路斐也经常感觉腹中空空,一个月只能吃一次肉。就这样生活水平,信阳城八成民众还达不到,多数人属于一日一餐或2餐,能吃半饱就不错了。
这么一算下来,路斐看着地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铜钱,只觉得好似眼睛一闭一睁铜钱就会自己长翅膀飞走了。重新将铜钱收好,路斐先去大堂将昨日被牛二大门修葺好,又自己磨墨写了一份招坐堂大夫招聘,用粥糊贴在了大门上。
门外,炎阳高照,路上行人匆匆,多是穿着满是补丁的麻衣,脸上尽是菜色。虽然都是在信阳城内,但城内也有外城与内城之分,内城住的吃都是精粮,喝玉露的有钱人。而这里是外城,住的不是卖力气的力夫,就是什么都干的下九流,如拐子、流氓地痞、牙人、小贩、暗娼。另外就是一部分比较特殊的群体,帮派份子。这类人不是牛二那种四处混吃混合,恐吓勒索的地痞能比的,而是真正的刀口舔血,拿命赚钱的人。不过好在不管什么地方对大夫都挺客气的,毕竟是人都要生病,尤其是混帮派,打架斗殴受伤和上班打卡一样。 在自己医馆门口张望一阵,路斐进了医馆。
“东家,请问这里是请人吗?”
路斐听见门外有人应征,虽然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如今医馆想要开业就必须要做堂大夫,不然就靠卖药,恐怕一个月赚的钱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女人就女人吧,大不了以后改成妇科得了。现在的他,真的没得挑。
“请,当然请。”
这么快就能解决掉一个困难,路斐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路斐准备出去迎接,而好巧不巧,那女子听到医馆掌柜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先拒绝,心中先是一喜,也是准备先进屋商量。她发现四周不少歹人,看着她眼中闪着森幽幽绿光,让他害怕。
“呀~”
女子急着进屋,而路斐又是从左侧窜出来,两人一进一出差点撞个满怀。女子吓得不清,像是一头受惊小鹿慌张向后退去,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只能险险稳住身子。
路斐见对方梳着双丫髻,显然还未成婚,太宋虽然男女并不设防,妇人也大多风流,但是未成婚女子可是将自己贞洁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
“小娘子,对不住了,是我冲撞在先,给你赔礼了。”
路斐急忙低头道歉,但是空气好像凝结一般,对方许久没有回应。
难道人被吓跑了?路斐有些狐疑,抬起头来,就见那女子距离自己不足一米,此时双手捏着裙角,涨红了脸,就是不敢开口。
看清对方面容,路斐也有些呆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记忆中就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或许年龄小,脸还未长开,带点婴儿肥。路斐心想哪怕是盛产人造美女的棒子国恐怕也不能复制吧。
“你就是东家……吗?”
被陌生年轻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墨雪急的都要哭了,但是想到自己状况,她也顾不得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登徒子轻薄了。
“对,我就是这家医馆现任掌柜,东家也是我。小娘子……你真的是来应聘坐堂大夫的?”
身为一名准刺客,路斐被系统折磨来随时随地脑袋里都是刺客准则一百条,而三十二条与六十八条就是刺客必须要忍耐得了女色诱惑,以及刺客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不……不是……我”墨雪急忙摆手解释,他见眼前的登徒子忽然眼神变得清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心里安慰自己他肯定是个好人,我刚才定是误会他了,努力让冷静下来。
“我是替我爹来应征的,他是一位大夫,很厉害的大夫,他什么病都治得了。”
“既然你爹是大夫,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呢?”
“我和我爹住在清水街,原本和房东讲好每月1贯钱的房租的,昨日准备搬走时他却说讲好是1贯500文钱,住了两个月还差他1贯钱。不给钱就不许我们搬走,而且本来我爹都和清风堂说好了去坐堂,可是对方突然就变卦了……我也是过来碰碰运气,刚好就见到这里也在招大夫。”
清水街和路斐所在的凉水巷中间隔了四五条街道,而眼前娇滴滴的小娘子要从清水巷一个人碰运气走过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行走的香饽饽,这合理嘛?
“傻人有傻福?还是有人先盯上?”
路斐不露声色的用眼角余光打瞟了一眼四周,一棵老槐树下,两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在漫不经心的吃着西瓜,但是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丫头的身上,而在朝其他方向看去,无论是小巷子口,还是其他地方,凡是路口都有陌生的汉子把守。
路斐明白,这丫头长得那么俊俏,之所以没遇见歹人,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而她还不知道,傻乎乎四处替他爹找工作,恐怕房东涨价也是受人指使。
至于致使房东的人是谁,安排这些汉子监视的人有多大能量,恐怕不是路斐现在能够考虑的。而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狠心赶走这个小娘子,此时脱身还来得及。
“先进屋再谈!”
如果土著,路斐肯定不会为了一个长得好看的陌生女子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可路斐原本生活在一个红旗迎风招展的时代,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还在念高中的女生被一帮歹徒祸害。他下意识的想去抓小娘子的手,可是想到对方还未成婚,赶忙收回来,只是自己先进屋,然后挥手招呼对方。
墨雪见对方忽然变了脸色,又一本正经招呼自己进屋。心中又是害怕,但又想到房东恶狠狠的模样,如果拿不出钱,对方就要将她卖了。也只得跟了进去。
墨雪跟着进门后,医馆大门虚开伸出一只来挂了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又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