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豆捏了捏手中已经变硬了的心脏,慢悠悠的说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就是被人砍,但最喜欢的却是看别人被砍。”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抿嘴一笑说道“不如我们玩一场好玩的吧!你们谁能第一个挖出一颗心来献给我,我便放那个人一条生路,想想还真是有意思,就这么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眸中除了惊恐慌乱还有一丝难以直视的复杂,姜小豆亲切一笑,鼓励道“不用拘束,时间不限,手段不限,你们随意!”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场大战触之即发,战况十分凶残,有人拿刀割开了同伴的喉咙,将人压在身下,刀尖对准心口还未来的及动手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有人同样袭击了他,他吃痛难忍反手便是一刀,虽是砍中了那人,但自己也因流血过多再也没力气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拿刀捅向自己的心口。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鲜血也慢慢汇聚成泊,女娲庙中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还真是有趣.........”
姜小豆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忘了自己满手血腥,随手一擦,血珠滴进了眼睛中,一双浸在鲜血中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瘆人阴冷。
厮杀声渐弱,只见一人在血泊中挣扎,那人攥着一把缺了口的短刃趴在死人堆里,他挖出一颗又一颗柔软微烫的心脏,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他挖出来的心脏不是有破损就是有伤痕,幸而姜小豆说过不限时间,他可以慢慢挖出一颗完好无缺的心脏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挖出了一颗最为完整的心脏,他欢欢喜喜站起身来,把那颗自认最好的心脏捧到姜小豆面前。
“不错!”
一声夸赞让那人喜出望外,然而心中那抹欢喜刚刚腾起,只听姜小豆话音一转道“虽是不错,但不够完美。”
姜小豆半蹲下来,与他对视一笑,温和道“真正完美的心脏是不能有一点破损,而且不能变形,上面更不能有脏痕,你看,这里就有细灰。”
捧着心脏的手微微颤了起来,姜小豆哎呀一声,笑了起来“怎么还哭了呢!这颗心交不了差不要就是,你再去挖一颗来就是了,我说了,不限时间的。”
“可是......可是..............”
地上所有的尸体都被他挖了心,他已经没机会再去挖一颗完好无损的心来。
“求您饶我一命,我愿当牛做马在您身边侍奉一辈子!”
“我不需要这些,我只要一颗心,一颗完好无损的心来。”
姜小豆拉过他的手,笑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脸亲切道:
“你不会我来教你。”
姜小豆拿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用力,他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插进了肉里,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插进胸口,然后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心,姜小豆捏着他的手腕微微向外一翻,他便把自己的心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鲜血从胸口的血窟窿中奔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他的衣衫。
“看看,不难吧!这就是我想要的,没有破损,完好不缺的心!”
姜小豆得意一笑,从他手中接过那完好无损的心脏,摆手道“既然你已经做到我所要求的了,那就离开吧!放心,我是不会拦你的。”
但,回答她的却不是喜出望外的跪谢,而是重物落地时的一声闷响。
鲜血缓缓流出,像是一条血色小蛇慢悠悠的流向姜小豆。
“差点忘了!”
姜小豆惊呼一声,慌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冰盒子,把那依旧柔软温热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
做完一切后,她看着院中的狼藉突然发起愁来“完了...........这要怎么收拾..........”
她看了看满地尸体,又瞅了瞅扔的到处都是,已经硬成石块的心脏,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井边。
还是先洗个手再好好想想吧......................
她正蹲在井边洗手,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洗手的动作突然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都看见了?”
脚步声渐近,只听有人轻轻回应了一声。
“嗯............”
一声嗯平静淡然,没有任何波动,好似看不到这满地尸体,瞧不见殷红血泊。
姜小豆在木盆中使劲的搓了搓手,手面搓冻得通红也没能洗净手上的血渍,那人从身后走了过来,先是将木盆里的血水倒了,换上一盆净水,然后从袖中摸索出一个小木盒,从木盒中拿出两颗小黑豆来。
姜小豆笑出了声,看了看那双低垂的狐狸眼,说道“用水多洗两遍就是,何必用这价值不菲的澡豆,怪可惜的!”
他拉过姜小豆的手,把澡豆的汁液抹在她血淋淋的手上,轻声说道“本就是为你寻的,你若不用才是可惜。”
“什么意思?”
“澡豆能帮你除疤去痕。”
姜小豆看了看自己那双伤痕累累,粗糙暗沉的手,轻声问道“你为了我备下澡豆,为什么?”
“因为看不惯有人身为女子却如此邋遢。”
“为什么...........”
“因为”
姜小豆突然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猛地打翻了那满是泡沫的木盆,她冷冷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看到这满地血迹却无动于衷!”
话到尾声已是怒气冲冲的质问。
姜小豆用那满是泡沫的手拉着他走近血泊中,她指着那些被开膛破肚,惨不忍睹的尸体对他怒道“这些你都看不到吗!我,姜小豆,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杀人如麻,我卑鄙无耻,我心狠手辣,我阴狠恶毒,这世上就没有比我还坏的人,这些你都看不到吗?看不到吗!”
那一声质问似乎用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颤着手指向自己,轻声道“我还利用过你的叔父,意图偷取青丘禁术,我还将你叔父最爱的女人炼成炉鼎,我还......我还....”
“你还行刺过本座。”
他静静的看着姜小豆,狐狸眼中依旧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早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看着姜小豆,沉声道“你还行刺过本座,还意图从本座这骗走青丘密令,还强迫本座卖身赚钱,还揪过本座的狐毛,还趁酒意大发轻薄过本座。而且你不知好歹,心机深重,自私自利,满口谎言。自本座第一次见你,你就欺骗本座,你对本座从未有过一句实话,也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本座。”
他慢慢走近她,眸中的冰冷逼的她不得不后退。
“你不通琴棋书画,不会善解人意,说话粗俗,做事下流,偷奸耍滑,坑蒙拐骗,姜小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泼皮混混!”
话到尾声她已经被逼墙角,再无任何退路,夜炀伸手抵住墙壁,把她困在怀中。
“我这个青丘之主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好吃懒惰,没心没肺,视钱财如性命的女人。我把心给了你,你不当回事就罢!还想着法来糟践我,你故意惹我生气,想法设法的整我,每天装疯卖傻,用尽各种手段来逼我离开!”
夜炀逼近她,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姜小豆错过那灼灼目光,伸着手指了指他身后,有些没底气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性格古怪,动辄便会杀人,而且不分善恶...........”
此时,一缕殷红的怨魂悄无声息的从尸体中飘了出来,怨魂若是逃去幽都,姜小豆必会遭到重罚,幸而她觑见了,抬手正欲将它关押,谁料一道灵力凭空而来,砰的一声那怨魂击得粉碎。
夜炀勾唇一笑,眸中魅气恒生“你杀人,我灭魄,你坏,我狠,要做恶人一起做,谁也甭想摘得干净!”
“你..........”
“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夜炀一字一句慢悠悠道“因为你在这,本座就乐意缠着你,这辈子你都甭想甩掉!”
“你....唔..................”
炙热的吻堵住了所有的话,姜小豆满眼惊慌想要推开他,但他的双臂就像是磐石钢铁一样,不但纹丝不动,反而把她困得更紧了。
“混......蛋.......嘶!
挣扎之际,不知是谁咬伤了谁,只觉一丝血腥在口中蔓延,姜小豆摸索出万桃花来,不等撒出去,双手被夜炀一把抓来,狠狠的困在身后。
“本座告诉你了,甭打歪主意,本座是不会让你溜走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姜小豆狠踹他一脚,趁他躲闪挣脱开来,她揉着发疼的手腕,目光凶恶的看着他“什么青丘之王,没有半点王者应有的风范和气度,你就是一个只会强取豪夺的强盗!”
“对!本座就是强盗,就你这半吊子的混混还想跟本座斗?”
夜炀慢慢逼近她,低声威胁道“你敢跟本座耍混,本座就跟你耍流氓,谁怕谁!”
炙热的气息喷在姜小豆脸上,她只觉脸上滚烫,嘴角发疼,她错过夜炀那灼灼目光,一把将他推开。
“强盗!流氓!你!你!”
姜小豆气的浑身发颤,可除了强盗流氓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还能骂些什么,憋了半天,怒骂道“你就是个无耻蛮横的有钱人!”
这一句话似乎说的狠了些,伤的夜炀不禁勾起了嘴角,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无奈道“回头本座还是给你请个夫子吧!毕竟一辈子吵不起来架,还是挺无趣的。”
“你你你”
她气红了脸,指着他半天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夜炀耸了耸肩,接过她的话续儿说道“是是是,本座是混蛋,本座无耻,本座仗势欺人!”
夜炀拉着她走回了井边,重新打了一盆水,把她那没洗干净的手轻轻放在水中清洗。
“那个...........”
此时姜小豆已经冷静下来,她觑了觑身后满地尸体,又瞧了瞧正在为自己洗手的夜炀,忍不住问道“看了这满院场景,你心里到底是何感觉?”
夜炀轻轻一笑,未有一丝犹豫“还挺下饭的!”
姜小豆猛然一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是了,狐狸在人眼中是块能吃的肉,人在狐狸眼里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个头大些,肉肥些而已!
“馋嘴的狐狸!”
夜炀不甘示弱,轻哼一声,回嘴道“贪财的混混!”
“哼!”
“不过.....话说回来,这满地的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姜小豆歪头想了想,说道“一会咱们一起去个地方,那里会有人愿意帮忙处理的。”
“什么地方?”
“兰家酒铺。”
.................................................
夜炀和姜小豆一起去了城南的兰家酒铺,因时疫无人出门,酒铺里的生意早就萧条了,只是兰老和兰小这爷俩并没有关门回家,而是放下了御寒的帘子,爷俩围着暖炉对面而坐,一边说这话一边取暖。
见姜小豆和夜炀去了,他们满脸惊讶,发愣不过一瞬,便自个忙了起来,兰小擦桌子,兰老烫酒,很快,两大碗热酒端上桌来。
姜小豆把其中一碗酒推到他面前,眸中满是坏笑,夜炀本就馋了,再加上酒香浓郁有人,并没有察觉她的用意,端起碗来就喝。
“呃!”
热酒下肚,夜炀皱起了眉头,但也只是皱眉,不过一瞬便舒展眉头归于平静,端起碗来接着喝。
姜小豆觉得很是奇怪,依着夜炀这张刁嘴,三里香这种兑了水的白干应当是难以下咽才是,就是不横眉摔碗也应当会说两句冷言冷语才是,怎的这样平静..............
她轻声一咳,小心翼翼问道“夜炀,你觉得这三里香如何?”
“跟你酿的那酸水来比,这简直就是琼浆玉液,酒中圣品。”
“..............................”
难怪喝起三里香来这么面不改色,原来是有垫底的在。
夜炀放下依旧温热的空碗,对守在酒缸旁的兰老道“老伯,请再来一碗。”
“好嘞!三里香一碗!”
夜炀一连喝了几大碗,直到再也喝不下去,他便坐在那里等着姜小豆,来之前姜小豆曾说过,说是这里会有人帮忙清理院子,原本以为姜小豆喝完酒后就会办正事,谁想她喝完酒手一扬,喊了一声:
“结账!”
夜炀全当她诳自己出来喝酒,虽是无奈倒也没发火,掏出一张盖着红印的银票放在桌上,姜小豆见了眸中一震,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兰小走来收拾空碗顺便拿酒钱,不等他伸手碰到银票,只见姜小豆伸手一挡,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热酒。
“咳咳咳咳..........等下等下!”
姜小豆把那张大额银票塞进自己怀里,然后从袖中摸出一个陈旧的荷包来,从荷包里倒出一把铜钱。
“一文,两文,三文.................九文,十文,不对!多了一文!”
说罢她将那已经摆在桌上多给的一文钱又拿了回来“给,正好九文!”
兰小看了看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九文钱,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强笑道“多谢客官!”
姜小豆收起了荷包,站起身来对夜炀道“走了!”
夜炀看酒铺简陋,铺子里又是老的老,小的小,心生怜惜,临走之际,从袖中摸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悄悄的放在桌上,兰小吃惊,正欲说话,只见夜炀竖起食指在唇畔轻声一嘘,低声嘱咐他道:
“可千万别声张,若是被我婆娘发现了,一定会收回去的,好好照顾你爹吧!”
他怕兰小执拗不肯要,说完之后便抽身离开,速度快的好似被人追杀一样,一心想着离开的夜炀并没有发现,原本笑眯着眼睛的兰小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大变,瞬间僵在原地。
兰老察觉不对,盖上了酒缸,慌忙来到他的身边“怎么了这是?”
兰小看了看桌上的金子,又看了看那已经远去的身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满脸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方才那个男子说..说说她是他的婆娘!”
“啥?”
兰小说的模糊,兰老自是没有听明白“什么婆娘?”
兰小急道“那个穿红衣服的说咱家尊主是他的婆娘!”
“啥!”
惊呼声出口的瞬间,兰老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这..这可如何...........”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长右山中,小妖们个个摩拳擦掌,苦练绝技,他们的山大王来回巡视,亲自指点“对!拳头就朝这个方向打出去!没错,你到时候就攻击他下盘!”
长右逡巡洞中苦练绝技的小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阴笑道“还敢打我师父的主意,就让小爷好好招待招待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成衣阁
“快快快!掌柜的说了,把这一整册的嫁衣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赶出来!”
“二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嫁衣,咱们店里不是没接单子吗?”
“你管接没接单,这些嫁衣可都是掌柜的要的,而且掌柜的说腰围尽量宽松一些,照着有四五个月身子的人去做!”
“四五个......有孕的谁会穿嫁衣?!”
“就你小子话多,还不快去仓库取布!”
成衣阁的后院,白术正捧着一个厚厚的册子仔细的翻看,若是有留意之处便在那一页里放一根树叶做标记。
宁静的小院中,他一人坐在那里,身旁堆满了厚厚的画册,他认真翻看,偶尔喃喃自语“这虎头小鞋是真的不错,只不过恩主向来不喜虎豹,还是改做彩蝶小鞋好了,一两岁的小娃娃穿着正好...........”
“这件也小袴不错,上面若是再用金线绣上翠竹就更好了,嗯......万一生的是女孩就不合适了,算了先待定吧!”
“这红色小袄真可爱,男孩女孩穿着都合适,穿在身上还暖和,就是下雪出去玩都不怕!”
流云散去,明媚的阳光洒在院中,只见那堆画册大小薄厚不依,但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画册上都画了许多小娃娃穿的衣服,从小肚兜到小衫花袄,彩鞋衣裙样样不缺,应有尽有。
院中翻书声不断,白术兴致勃勃看了半日不觉疲惫,直到小厮前来询问何时开饭他才恍然发现已到了晌午,他合上画册,轻声叹道“也不知恩主头一胎会生个女娃娃还是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