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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奇了怪了,这玉呢!”

传闻中明明说崦嵫山的北边有玉石的,为此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大麻袋来,结果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所谓值钱的玉石。

“算了!阿桑走吧!”

不远处的阿桑并未回应她,姜小豆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阿桑所站之地杂草丛生,灌木成林,好似一道天然铜墙,费了好些力气,总算从灌木缝中挤了进去。

阿桑就站在灌木之中,他面前有个小小的土包和一块年代已久的石碑。

她走上前,只见石碑上刻着六个大字:挚友孰岵之墓。

“这样荒凉的地方,竟然还会有坟茔!”

墓碑陈旧有缺,定是久经风雨不错,但,坟前放着两个透新的斗笠盏,一杯倒满了酒,一杯是空杯。

姜小豆蹲下来拿起那个杯子,轻轻一转,哎呀一声道“这个.....好似是个图腾...............”

那斗笠盏上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对翅膀,翅膀正中央有个尖尖的牛角。

阿桑觑了一眼,当看见那殷红的图腾时眉间微微一紧“这个图腾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浊河下游,东山第二山系的余峨山。”

“余峨山...那不是巫阳族的旧址嘛!”

“对!这图腾....好似与我之前见到的那个有些不大一样............”

阿桑点了点那个殷红的翅膀,眉间有些迟疑“之前那个,在这翅膀下面好似有一对蝴蝶..............”

他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轻轻描画着“那蝴蝶好像长成这样!”

阿桑所画的,是一大一小两只蝴蝶,蝴蝶背后只有三翅。

“蒲虻......”

“小豆你认得它?”

“咳.....我只认得这个蝴蝶是蒲虻,至于这图腾我就不知道了。”

阿桑从姜小豆手中拿过那斗笠盏,轻轻一翻,只见盏底刻了一只血色小虫“百足虫!这是巫阳族的东西!”

姜小豆瞟了那杯盏一眼,并未说话,阿桑接着说道“我听闻,曾几何时巫阳也是善战一族,而且他们每收服一个部落,就会将那部落的图腾加在自己图腾上,以示两族一家,永世交好。这杯盏上的会不会就是巫阳族的图腾,只不过是开族之初的图腾,而我曾经见到的那个大约是巫阳族后期的图腾。”

“照你的意思,是说这斗笠盏极有可能是巫阳族初代时期的东西?”

“不是初代也远不了多少,不管怎样,这杯盏确实是巫阳族的东西。”

阿桑转眸看向那残缺陈旧的坟茔,轻声道“巫阳族的杯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崦嵫山中,而且酒水未干,想来那前来祭拜的人应是不曾走远。”

姜小豆凝眸看着面前那个陈旧不堪的孤坟,眉间微微凝起“比起那个前来祭拜的人,我更在意的是却是这个躺着的人。”

确实,能让人千里迢迢不顾身死的闯进这崦嵫山中祭拜,这个坟茔中埋得到底是什么人?

“孰岵.......”

阿桑喃喃自语,突然伸手握住一棵丹树,丝丝荧光围着那丹树忽暗忽明,不过片刻,他幽幽然睁开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

阿桑转眸看向那孤坟,清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我看见一个穿长袍的男人从西方而来,那个人一头白发,头上有两对锋利的长角,他就坐在这坟前,一字未言,坐了整整一夜,今天一早才离开,离开前敬了这孤坟一杯酒,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兄弟,我会让他们为你陪葬。”

这一句话说的姜小豆周身发冷,心生不安,正巧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姜小豆打了个冷战,拉住了阿桑的衣袖“要不咱们先走吧!”

阿桑点点头,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走吧!”

因遇见那孤坟又听了阿桑的一番话,姜小豆没有任何想要寻宝的兴趣,现在的她只想在崦嵫山转一转,打发打发心情,等到夜炀余毒清理干净,不管他灵力有没有恢复,立刻就走。

她心中有个奇怪的感觉,总觉这崦嵫山就是个是非之地,在这多呆一会,不定会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祸事!

“嗯?”

姜小豆突然驻足不前,转眸看向山林深处,在山林之中隐隐约约好似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传来..........

“哇!”

果不其然,一声尖锐的吼叫从林间传来,姜小豆只道不好,拉着木头一样的阿桑躲在了一块中空的磐石之中。

姜小豆的结界刚形成只见一层黑云从林中升起,黑压压的向这边飞来,与此同时一股腥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待那黑云靠近,姜小豆和阿桑才看清那黑云的真面目。

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就是一群巨鸟,那鸟长着青玄的羽毛,身下有四只锋利的爪子,一条毛茸又细长的尾巴在身后甩动。

“哇!”

羽毛挥动之时,一张张冷艳美丽的人脸暴漏在空中。

“罗罗鸟.....不,是人面鸮!”

虽然容貌精致美丽人,但当与那鸟身融合在一起时不但没有任何美感,反而让人心生惊悚,毛骨悚人。

人面鸮越过他们向山下追了过去,待它们离开姜小豆长舒一口气,躺在磐石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阿桑走出结界,从草丛中捡起了什么东西“人面鸮好似在追什么人!”

“管它是什么.....咱们还是”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动静,姜小豆瞪圆了眼睛,从磐石下跑了出来“这手帕你是哪里来的?”

阿桑手中拿着的是块手帕,被弄脏的一角上绣了云中勾月和一朵小小的桂花。

“方才从半空中落下的,应是人面鸮丢下的。”

姜小豆拿过手绢,凝眸在那用金线勾勒的桂花上,阿桑看了看远去的人面鸮,说道“应当是有人闯进了人面鸮的领地,慌乱逃跑之时不小心遗落,又正巧勾在了人面鸮的爪子上,这帕子是女子之物,难不成人面鸮追的是个女子?这人面鸮虽是凶恶狠毒,但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倾巢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豆!”

阿桑一回头已不见姜小豆身影,四下逡巡只见姜小豆正追着那已经远去的人面鸮。

“小豆!怎么了?”

阿桑追上姜小豆一把将她拉住,此时,姜小豆与那鸮群相差不过十米,人面鸮只要回头一看,便能发现姜小豆的存在,她的处境十分危险。

“小豆!”

阿桑拉住了她,随手设下一个结界,他拉着姜小豆藏在了灌木从中。

“奇怪,它们怎么停了下来?”

人面鸮虽然飞在半空中却不再向前飞行,而是停留在空中低声嘶吼,姜小豆阿桑顺着人面鸮怒吼的方向去瞧,只见山脚下竟有一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件石榴红裙,一条浅蓝色的披帛垂在身后,腰间系着一个落地的琵琶结,长长的红穗垂在裙前,随着她的行动微微晃动,衬的她身姿纤弱,形态端庄。

只是,那女子好似受了伤,跌倒在乱石堆中,人面鸮追的好像就是她,但奇怪的是,女子既然已经受伤在地,那些人面鸮竟然没有趁机追杀,而是停留在半空中发出威胁似得嘶吼声,它们对那女子好像有些忌惮。

“哇!”

一只巨大的人面鸮慢悠悠降落,它抖了抖身上青玄的羽毛,收翅站在树顶,一张冷艳娇娆的脸上杀气腾腾。

“你....还来.....不然......死!”

红唇轻启,人面鸮用着一张女人娇媚的脸,断断续续,生疏又艰难的说着人类的语言。

姜小豆和阿桑面面相觑,眸中满是震惊,这么多年来,凶兽异怪听的多了,就从未听说这人面鸮会吐人言的!

“小豆,你刚可听见它说的话了?它说还来.....难道女子偷了它们什么东西?”

“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的..........”

跌倒在乱石堆中的女子挣扎着站起身来,她将手中采花的竹篮放在一旁的大石上,提着长裙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慢慢的向远处逃离。

看着那大石上的竹篮,半空中的鸮群突然变得躁动起来,那只巨大的人面鸮仰天厉吼,震得它们瞬间老实下来。

为首的人面鸮从树顶飞了下来,它落到了那大石上,锋利的爪子轻轻提起竹篮,将篮子底朝天这么一倒,篮子里的花纷纷扬扬幽幽飘落,它在花堆里小心翼翼的扒拉着。

“骗子!”

人面鸮突然羽毛紧紧一绷,发出了愤怒的怒吼声,半空中的鸮群好似接收到命令一般,纷纷仰脖嘶吼,伸着锋利的爪子向那女子冲去。

“不好!”

人面鸮的利爪即将抓到那女子之时,姜小豆攥着自己的银针便想冲出去,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随后只见有大片大片的黑影从天而降。

“怎么回事?!”

不知哪里来的利箭竟然一下射中了人面鸮,不偏不倚正中要害,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人面鸮瞬间从空中跌落,鲜血汩汩流出,人面鸮吃痛哀嚎,挣扎一番彻底没了动静。

阿桑指了指遥远的密林,低声道“那里,有人。”

“这么远!怎么可能!”

那密林离这里至少有千里之远,就算是神族最好的御箭手也不可能千里之外一箭射中人面鸮的要害!

对于姜小豆的震惊,阿桑倒是冷静的多,他伸手抵在一株大树上,荧光闪烁片刻,再次睁眼,清瞳中充满了肯定“在那密林的尽头,有一个背着箭筒的少年,他正向这里赶来。”

“哇!”

人面鸮看见同族被杀十分愤怒,怒吼一声,纷纷从空中冲下。

有荧光顺着树根游进了阿桑手中,他沉声道“他拿出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箭身上刻了一个羿字.........”

话音未落只听尖锐的破空声再次传来,一只人面鸮被射中了要害,砰的一声从空中跌落,人面鸮顺着斜坡滚落,正巧落在姜小豆脚边,它身上插着一支箭,利箭已被鲜血染红,箭身上刻的那个小小羿字也被鲜血侵染成血字。

破空声接二连三的传来,人面鸮纷纷坠落,眨眼空中只剩下寥寥几只,为首的那只长啸一声阻止了身后鸮群的进攻,它四下逡巡,愤愤怒吼一声,扭头飞回深山,那几只人面鸮虽不甘心,但只好跟着首领飞了回去。

此时,地上人面鸮的尸体已经可以堆成小山那么高了。

阿桑收回手,沙哑着声音道“他来了!”

姜小豆凝眸看去,果真有一少年从林中跑了出来,他穿着麻衣劲装,背着箭筒,腰上系着两只刚被射杀的野雉和一只奄奄一息的雪兔,这一路快步跑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大气也不带喘一个的。

“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一声谢惹得少年瞬间羞红了脸,他顶着一张大红脸,拘谨的看着正向自己敛襟行礼的女子,一双手伸了又伸,就是不敢扶她。

“姑...姑娘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少侠,我只是个制箭的学徒,您直接叫我夷羿就行。”

“原是夷羿箭师,小女子有礼了!哦!小女子名唤姮娥再次谢过箭师的救命之恩!”

少年红着一张脸嗯了半天,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那遗落一旁的披帛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抖了抖上面的灰,递给了那姑娘“姮娥姑娘,你的披帛。”

“多谢....嘶!........”

女子突然吃痛一声,跌落在地,少年慌忙上前相扶,眼中满是关心“姑娘你怎么了?”

“我方才跑的急,被石头割伤了脚.............”

“姑娘别怕!我方才在水边看见了止血的草药,我这就去摘些回来!”

少年转身便走,半路上又跑了回来,他将系在腰间的雪兔解了下来,递给那姑娘道“我这一去怕姑娘看着满地鸮尸害怕,留只兔子给你解闷吧!姑娘放心,这兔子还小,乖巧的很,不会伤着您的!”

女子将雪兔抱在怀中,低眸一笑,道了声谢,少年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头,转身跑进了林子中。

“哎呀呀!这容颜姣好终归是件好事,最起码生死关头,有人相救啊...........”

姜小豆将那绣有桂花的手绢挂在了死去的人面鸮的爪子上,幽幽一叹,转身便走,阿桑紧跟上前,清瞳不时向后瞟了又瞟。

“啧啧啧!”

姜小豆抱着胳膊砸了咂嘴,一脸羡慕的看着那抱着兔子坐在地上的女子,长叹道“这人生的好,命也跟着好,阿桑你以前可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子,我只道你是木石心肠,没想到原来你的良人在这儿呢!”

阿桑怔了怔,清瞳中满是懵然“良人?”

“就是你中意的女子。”

阿桑终于反应过来,将头都摇出残影了“不不不!她不是!她不是!”

“不是?那你刚才还偷摸看了好几眼呢!”

“看她是因为”

“我知道!”

姜小豆打断了他的话,边走边说“人人都喜欢美人,这很正常,就像刚刚来说,若是我被人面鸮追杀,就是喊破了喉咙也美人来救,说不定还有的瞧我不顺眼,将我绑了送去人面鸮的老巢也说不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也够克制自己的了,若是夜炀那好色的狐狸在,说不定早就冲出去调戏人家姑娘了。”

说到夜炀,姜小豆猛然一愣,哎呦一声道“坏了!早就过了夜炀解毒的点了,说不定他已经恢复灵力变回人形了,若是他恼我们在山中溜达,自己跟肥肥回去了就麻烦大了!快快快!咱们赶紧回去!”

两人赶到苕水时夜炀还未恢复人形,依旧是狐身在水里泡着,听见了动静睁眼看了一眼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倒是肥肥见两人来了,欢欢喜喜的游了过来。

阿桑温和一笑,对姜小豆道“肥肥好像是饿了,我去采些果子来!”

一听他说要去采果子,肥肥高兴的摇头晃脑,缠着他要跟他一同去,阿桑拗不过它,只好带着它一同去。

姜小豆看了看沉在云翳中的太阳,打了个哈欠,趴在一块大石上数着山头上的云彩玩,数着数着困意袭来,她趴在石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姜小豆猛然惊醒,睁眼只看眼前雾气腾腾,原本平静如镜的苕水突然沸腾起来,茫茫水雾中影影绰绰映出一抹红影.................

姜小豆挥袖扫了扫面前的雾气,还未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突然间脚脖一紧,毫无预防下她被人拉下了水池。

此时的苕水已经变成了温泉,即便是骤然入水,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冰冷。

“咳咳咳!你....你要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夜炀已经恢复了人形,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一块大石上,姜小豆虽然没有感到冷,但后背却被大石硌的生疼。

夜炀的身体变得炙热无比,像火一样烫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解了毒的夜炀非但没有因此虚弱,而是在苕水的洗礼下,机缘巧合吸噬了火灵石的灵力,并且在体内运用自如,因此灵力突飞猛进,胜过以往闭关无数。

夜炀将她困在怀中,姜小豆不甘被困,自是奋力挣扎。

“放开我!你是要恩将仇报吗!”

狐狸眼微微一翘,夜炀勾唇邪笑,笑容中满是妖治,他伏在姜小豆耳边,沙哑着声音说道“若是再动,本座可就一刻也不忍了!”

“什么?”

姜小豆疑惑不过一瞬,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放弃挣扎,木头一样僵在水中,狐狸眼微微翘起,眉间妖媚至极,姜小豆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胸膛里那颗心急鼓似得咚咚直跳.............

“我已经不动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真乖............”

夜炀松开了她的手,却仍然将她困在怀中,夜炀直勾勾的盯着她,沉声问道“小东西,你到底是谁?”

姜小豆周身一僵,扬起她那招牌似得献媚假笑“我是姜小豆,一个市井混混,你这是怎么了?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

“你是合虚国来的........”

“是啊!”

“那到底是合虚国什么人?”

“我?”

姜小豆指了指自己,耸肩道“合虚国穷人,穷的都吃不上饭了,所以才出来混口饭吃!”

“怎么,你不信?”

姜小豆竖起手指,起誓道“我姜小豆对天起誓,若是对青丘狐王说谎半句,便孤身一世,或是嫁给长满麻子的老瓜瓤子。”

“不不不!”

夜炀微微摇头,伏在她耳边,慢悠悠的说道“本座要你重新起誓,若是你敢说谎,你便要待在本座身边生生世世,为本座铺床叠被,端茶递水,就是来生变成了一只鸟,也要陪在本座身边,一时一刻不得都离开。”

“这.....这也太毒了吧!做这个万年的奴隶已经够憋屈的了,还要生生世世都服侍你,这不公平!”

“公平....呵....”

夜炀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本座就是公平,若你敢不依,本座就撅了你的翅膀,砍了你的脚,让你一辈子只能对着本座这一个主人!”

妖气恒生的狐狸眼中幽深莫测,隐隐透出一丝让她无法直视的危险。

“好好好.........我起誓我起誓!”

姜小豆错过他的灼灼目光,慌忙举手起誓“我..我姜小豆起誓,若是敢欺骗青丘狐王,就生生世世为奴为婢侍奉他,就是来生变成一只鸟,也绝对不离开他!”

“真是听话............”

水岸之上隐隐约约有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传来,狐狸眼微微一眯,夜炀突然发难,在她脖上咬了一口。

“这是一个警告,省的你头昏脑热欺骗本座!”

说完便放开了她,轻轻一跃离开了苕水,而姜小豆捂着自己的脖子直倒吸冷气。

这死狐狸下口还真狠,这一口下去疼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几时骗你了!”

夜炀轻抹嘴角,邪魅笑道“少来!你真以为本座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小东西,从来对本座就没一句真话!”

“我........啊混蛋!我流血了!”

...............................................................

是夜,落仙镇中一片安静,但在离落仙镇不远的长右山中却十分热闹。

长右山原名石头山,是座贫瘠苦山,山中无花木果树,无金银铜器,实属鸡肋之山,六族皆是嫌弃,无人愿意将其划入自己的管辖之处。

不知何时一个叫长右恶人进了石头山,他占山为王,并用自己的名字改了山名,此人善于驭水,从周围引来了不少水脉,因有了水源,不过两三年,长右山就变得山清水秀,土地肥沃,不少灵兽迁移至此。

但,瘦田无人耕,耕了有人争,自从长右山变了之后,不少人前来争地盘,那长右是何许人,天生的蛮力,又长了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一听山门外有人叫骂,不气不闹,扛着一根木棍三步做两步,蹦蹦跳跳就去迎战。

前来争山头的无一例外皆败在长右的木棍下,有的被长右一棍子打死了,有的为求生甘愿在长右手下为奴,但长右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动辄暴怒,若是有心情不佳之时,他手下的奴隶可就惨了,不是被活生生打死,就是被凌虐玩弄一番后再害了性命。

自从他的恶名传开后,长右山安稳了许多,山门前也久不闻叫骂声,听闻长右最爱奇珍异宝,周围那些山大王会定时将自己虏获的宝贝送去山中以求自保。

“大王,您看,这个可是用建木制成的珠串,长期佩戴,可延年益寿,稳固灵力,就是遇上天劫,也能逢凶化吉,以保平安。”

长右山中有一巨洞,洞中以宝石灵玉装饰,黄金打的柱子,白银铺的地面,洞中金碧辉煌,奢靡阔绰,即便在深夜,洞中仍亮如白日。

洞中深处有一宝座,那宝座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如白玉一样纯粹,皎月一样柔和,即便满洞珍宝华丽耀眼,但在它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宝座上坐着一少年,他穿着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肩上,周身上下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个乞丐似的人,此时此刻正吊儿郎当的抖着二郎腿歪在金光闪闪的宝座上,一脸不屑的瞟了瞟面前跪了一地的山大王。

一个虎背熊腰的山大王跪行几步,颤着双手将托盘中那精致的建木珠串捧到宝座前。

“切!柜山是无宝了吗?这种废物也好意思拿来孝敬爷!”

轻轻一声冷哼,吓的座下跪着的山大王们周身一颤,不少人冷汗直流,险些吓的昏厥过去。

建木是开天神木之一,听闻此木长与天地中心,高百仞有余,其珍贵仅次于扶桑树,用建木制成的珠串自是难得至极,说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也不为过。

只是,再贵重的珍宝与座上人而言不算什么,他见过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大.....大王饶命啊!”

跪在座前的山大王吓的周身发颤,直接跪伏在地。

少年轻轻一挑眉,眉眼中戾气恒生“爷何时说要你的命了?”

“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少年勾唇一笑,逗着二郎腿道“爷何时又说饶了你了?”

一区一折,吓的那山大王差点晕了过去,只见那少年转了转建木珠串,轻声一嗯,坏笑道“几日不见,柜山之主衣带渐宽呐.........要是再胖下去,怕是连爷的山门也进不来了。”

虎背熊腰的山大王听到此话吓的身上之颤,生怕下一刻座上的人就扔下一把匕首来让他切肉瘦身。

“唉!这都是要下雪的日子了,怎么山里还有杂草.....”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好似瞧见了生机,忙不迭的说道“小人原替大王将山中杂草除去,保证在下雪之前完成,不让大王为此烦心!”

少年嗯了一声,话音猛然一冷“你替我?”

这一句反问如一把快刀,冷冰冰的压在了那位山大王的脖子上,吓的他慌忙改口“不不不!是小人自愿,小人长了太多肉,想借此机会瘦身,求大王给我这个机会!”

“既然你这样诚恳,那就去吧!对了!不止是杂草,凡山中果树花草统统除去,一株不留,小爷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巡山视察,若是土里有一根须子,石缝中有一截枯木,你呀..........”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滚............”

“是是是!”

一声滚让那山大王如释重负,连滚带爬逃离了山洞中。

“大王,这是旋龟赤银坠,此龟是开天之初的第一只龟也是杻阳山中旋龟之祖,小的取了它的护心软壳,将其打磨成坠,上面还挂了一缕鹿蜀的尾毛,鹿蜀的尾毛会庇佑子孙,大王随身带着,日后可兴旺子嗣。哦对了!长期佩戴旋龟壳会使人耳聪目明,灵力高深者能听到千里之外的虫鸣蚁斗声,而且旋龟壳还可以护养双足,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就是有残缺的,也会快速愈合,行动之时与常人无异。”

一个瘦小的山神跪地前行,他的身后拖着一对巨大的翅膀,他跪伏在宝座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噢.......”

宝座上的人瞬间来了兴致,他拿起坠子躺在宝座上仔细的看着,碧绿的旋龟壳被人打磨的精致小巧,在烛光下隐隐散发出翡翠一样的柔光。

“旋龟的护心软壳......难得啊!”

听闻旋龟的壳是世上最坚硬的壳,全身上下只有护在心脏前的那一片是最柔软的,但是那片软壳长在血肉之中,旋龟凶悍聪明,一但发现周围有异动就警惕起来,打不过逃不了的时候,便将四肢缩在硬壳中不出来,它耐饿耐寒,缩个几万年不伸头也是常有的,攻击力不大但十分麻烦。

“你方才说它可以养护双足,此话可真?”

“字字皆真,觉不敢欺骗大王!”

男子勾唇一笑,躺在宝座上翘起二郎腿道“若是腿断了的,要佩戴多久才能长出新的来?”

“这............自古以来确实有不少人打旋龟壳的主意,但从未有人真的拔出软壳,所以.....所以.......”

那背着翅膀的山大王颤颤巍巍的跪在宝座下,嗯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王,我”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想要求饶,无意一抬眸,眼中猛然一怔。

少年斜斜的躺在宝座上,那乱糟糟的头发歪在一旁,他的一只耳朵从碎发中露了出来,那耳朵常人不同,耳朵中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是生来如此,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乍一看像是长了两个耳朵似得。

“杻阳山主,你跟小爷多久了?”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收回目光,低声道“十几年了!”

“不短了.............为了小爷,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自是愿意!”

话音未落,宝座上的人突然反手一挥,一记手刀结结实实砍在他的腿上。

“啊!”

剧烈的疼痛清晰的传来,瘦小的山大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脚咕噜噜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银光闪闪的白银台阶。

瘦小的山大王满脸惊恐,跪在宝座下不住的磕头“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

“嘘!”

少年从宝座上坐起身来,强行抬起那山大王的下巴,竖起食指轻轻抵在他嘴边,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旋龟赤银坠,笑眯着眼睛将坠子戴在山大王的脖子中。

“不怕不怕.....小爷可没说要你的命,你戴着这个坠子在长右山中好生休息,什么时候腿长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吧!放心,杻阳山小爷帮你守着,不会让外人夺了你的地盘!”

“大王...........”

山大王一脸懵然的看着宝座上的少年,心中余惊未散,他突然砍了自己的脚,只是想证实这旋龟赤银坠的功效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说方才自己偷看了他隐藏在乱发之中被割伤的耳朵..............

“来人,请杻阳山主下去休息!”

少年一声句话,便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奴隶从洞中走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拎小鸡似的把那位失去右脚的杻阳山大王拎了起来,晃晃悠悠带了下去。

柜山之王和杻阳山主先后被罚,那些排着队献宝的山大王看的是惊心动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捧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大大大王,这是洵山中”

“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风声,好似有巨鸟在洞外扇动翅膀一样,躺在宝座上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先是一怔,然后咧嘴笑了起来,但当他看见满地跪着的山大王时眸中一颤,瞬间竖起了眉头。

“都还跪着干嘛!将贡品放下赶紧滚!”

众人长舒一口气,他们将已经准备好的贡品纷纷放下,捋着袖子争先恐后的跑出洞去。

“你们小点声!现在立刻把气息隐去,悄悄的走!悄悄的走!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众人点了点头,迅速隐去气息,放满了脚步猫着腰离开了洞府,而之前还吊儿郎当躺在座椅上嚣张跋扈的少年,此时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衫。

随着风声消失有脚步声缓缓走来,那少年慌忙跑下阶梯,一脸乖巧,笑脸相迎“师父,您来了!”

脚步声慢慢传来,一人走进那镶满灵石,金碧辉煌的洞中。

那人穿着宽大的衣袍,步伐很慢很慢,如木偶一样呆板僵硬,那人进了山洞不过几步突然驻足掩鼻。

叫长右的少年见状忙的反应过来,哎呀一声转身就往回跑,他跑到香炉旁手忙脚乱忙乎了一阵,待紫色的云烟从香炉上袅袅升起,他才放下心来跑向洞口那人。

“师父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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