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愿意在大家面前认下鬼帝的身份,在没有下一任合适的人选时,他就是五方鬼帝。”
姜小豆叹道“川穹宁愿人前称自己为鬼帝,也不愿再带领新一代人族,看来当初的痛并没有完全愈合。”
白术点头道“被手足至亲背叛,此伤乃尘世最深!”
“后来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术道“川穹说完这些话后就飞身离开了幽都,往那不咸山去了,而思仲则是带着人马退出了幽都城,在幽都的边界驻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思仲与二当家密探,两人谈了一会之后突然起了争议,二当家愤愤离开,临走时还带走了一些与他较好的将军,而思仲则是带着人马去了不咸山。”
“思仲去了不咸山,与五方鬼帝密谈了许久,随后,思仲再次带人离开,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去幽都继续战争,也没有去深山密林修炼,而是马不停蹄的去了人族的领地。”
“虽说他们是新一代人族,但是终究和常人不同,这冷不丁的去人族领地做什么?”
白术道“归还本体。”
姜小豆眉尖一挑,饶有兴趣道“归还了本体,他们便是没有实体的怨灵,如今朝暾回归,没有实体的话,他们怕是多有束缚,行事不便呀!”
所谓的新一代人族,他们本来就是抢夺了同族的肉身,将同族的魂魄强行压制以致沉睡,然后利用平心玉符,让自己在短时间内,重获灵力,若是归还了同族肉身,他们可就又变回了没有实体的怨灵,在三界做事怕是多有不便,
白术叹道“思仲应该是不打算再入世了。”
姜小豆不解道“什么意思?”
“密探虽是没有听到思仲到底跟五方鬼帝说了什么,但是他探查到,在思仲离开不咸山之后,川穹亲自去了幽都,面见了幽都新主阿茉,待川穹走后,阿茉带人打扫了奈何桥,然后大开城门。”
“幽都门开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思仲最后做下的决定是什么,但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徒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术顿了顿,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打扫奈何桥是为了迎接一些人,城门大开也是如此,恐怕这思仲不日便要进入奈何桥了。”
“这不可能!”
思仲他们在奈何桥上被人抢夺灵力,剥离魂魄,周而复始不知多少年,他们恨奈何桥,怕奈何桥,不待见奈何桥,这种仇恨和痛苦入骨入髓,他们怎么可能还愿意进入幽都,见到奈何桥。
“师父,您仔细想想,那奈何桥之尾有什么?”
“奈何桥之尾..............轮回井!”
姜小豆眉尖一挑,脱口道“他们是怕日后还有人会故伎重施,所以想顶替幽都,霸占奈何桥,死守轮回井,以此来保证人族日后平安转世,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只不过,轮回井一旦被他们霸占,那幽都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此事.........”
话未说完姜小豆便恍然大悟“也是,如今神族已然彻底倒势,而茩土娘娘本身就是被迫管理幽都,阿茉当初也是因为要寻找情郎才留在幽都,如今虽是幽都之主,但她的心从未有一天真正的待在幽都。如今的幽都看似有主,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的无主之城。”
再者,那幽都城也算是人族一手建立起来的,如今莫说是让思仲他们看守轮回井了,要是冰狱不需人镇守,说不定茩土娘娘会把整个幽都拱手交还给思仲。
“原来当初思仲决定的竟是这个主意,甚好甚好!”
看守轮回井虽是寂苦了些,但总比受制于人要好上许多。
“事关五方鬼帝,徒儿有一事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
白术道“自从川穹成了五方鬼帝之后,便住在了不咸山的鬼帝行宫中,他在宫里设下一个禁地,那禁地不但咱们的密探无法进入,就连川穹本人也不靠近那个禁地。”
“你怀疑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白术顿了顿道“不止如此,徒儿还怀疑,他不但怕人发现那禁地中所藏的东西,他自己似乎也很惧怕那禁地中的东西,密探亲口与我说,川穹在禁地设下了重重结界,每每都是绕道而行,从不轻易靠近禁地,他好像有点害怕那个禁地。”
“他害怕自己设下的禁地?..........怪哉...............真是怪哉.........”
白术道“那结界戒备森严,咱们的人一时无法靠近,若是想知道事实真相,怕是得耗费一些时间。”
姜小豆道“暂时还是别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到非查不可的地步,咱们便不要越界了。”
白术点了点头,刚想回应,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突然从殿外传来,那吼声如滚雷一般,震得整个大殿都为之颤抖。
殿外众人慌张,迅速排兵布阵以防有人突袭,而殿内两人却满脸欢喜,眸中笑意难掩,
“师父,有人可在闹脾气呢!您想好怎么哄了吗?”
“这脾气多少年都不见得改!今儿难得凑齐了人,也该痛快痛快了,白术你去跟膳房说声,今儿大摆筵席,咱们大醉一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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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和砻茳的到来让姜小豆非常欢喜,一整晚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到最后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只晓得再次恢复意识时,她人已经在寝宫之中,而且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窗户下的案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气未散的醒酒汤。
“娘娘?娘娘醒了!”
姜小豆闻声看去,只见帷帐之后隐隐绰绰站着几个宫婢,其中一个撩开帷帐走了进来“娘娘可算是醒了,奴婢伺候您喝醒酒汤!”
待那人走进姜小豆才看清她的模样,那走进来的是她宫中的管事宫婢。
醒酒汤端到了她面前,那汤中散发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姜小豆轻轻推开了汤碗,扶着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喃喃道“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总觉得被人打了一样!”
宫婢笑道“娘娘睡了足足有小十日,可不得腰酸背痛吗!”
“十日!”
“是呀!就是这醒酒汤药奴婢喂您也有五六碗了,这些天您醉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跟个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期初王上还能陪在您身边,只不过这两天外头的战事紧了,王上实在是抽不开身,不然这醒酒汤也轮到奴婢来喂您。”
“战事紧了?什么战事?哪里的战事?”
宫婢这才意识道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改口道“奴婢多嘴!娘娘刚醒,还是应该好好休养,外面就是乱翻了天,也有王上和将军们顶着,您可以在宫里安心休养身体。”
“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族..........六族.大战开始了!”
面对姜小豆的逼问,宫婢只能全盘托出“六族之战是五天前开始的,开始的起因是姬水城皇子狩猎被方夷部险些射杀,轩辕王派出兵将,霸占了方夷部的领地,此事被巫阳王知晓,巫阳王盛怒之下与姬水城断了联盟的关系,反目成了仇敌。”
“于是两方就大打出手,他们这一出手,自是引发了周边不少战争,如今,妖族内战,魔族一边打击神族残党,一边隔岸观火,纵观天下形势,至于凤族好似与巫阳族的一支分支不合,现如今凤族上下戒备森严,也是闹得没法安生。”
姜小豆问道“轩辕王跟巫阳王现如今到了哪一地步?”
“目前是决裂!巫阳王气恼轩辕王的无理取闹,想将姬水城的兵将从方夷部的领地中赶出去,而轩辕王打的则是巫阳族六族之首的位子。两方势均力敌,一时难争高低,于是轩辕王派使臣来涂山,意图借兵共同对抗巫阳。”
“期初咱们没有同意,可后来,轩辕王他............无奈之下,咱们只好应下他们的请求,王上派兵三千,砻茳大将军为主将,肥肥为前锋小将。砻茳大将军带着一些善水的将士们正在与王上道别,他们打算一会从水界离开,顺着流水向东走,然后占据东荒上河,在那里与轩辕并肩作战,对抗巫阳王。”
“夜炀为什么会答应援助轩辕王!”
“因为轩辕王承诺,只要涂山肯出兵,不管出兵多少,日后只要轩辕成了六族之首,天地之主,他们都愿意拥护涂山为天地共主。”
“只单单因为这个?!”
姜小豆摇头道“绝对不止是这一个理由,什么天地共主,我们从不稀罕,夜炀之所以答应,肯定有他非答应不可的理由!”
姜小豆凝眸看向那个宫婢,追问道“这个非答应不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宫婢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说“轩辕王他.........轩辕现如今与往日不同,他不但是六族之一,还是西山之主,他的领土是大半个西山以及整个西荒,包括边界的尸冢山。”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原因,这老贼当真是无耻,竟敢以她的家冢来威胁她!
“轩辕老贼!”
“娘娘莫气,王上就是怕您生气,才不让奴婢告诉您的,王上说了,这轩辕王为人狠毒,做事绝情,日后必然要与涂山有一场战争,如今让砻茳跟着去,一来看看他们的实力和作战习惯,二来还能在他们的队伍里安插几个咱们自己的人,此乃战争谋略,不算低头认输。”
姜小豆略微宽了宽心,她接过解酒汤,仰头喝了个干净,苦涩的汤药麻痹了她的口舌,让她脑中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起身更衣,轻声问道“最近三界大乱,除了涂山出兵一事,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有!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与咱们没什么关系。”
宫婢边为她更衣边说道“这几天三界乱着呢!今儿你跟他连了盟,明个他在背后捅你刀子,两方反目,或者是你的领地占住了我们的水源,或是我们的粮草失窃,你的嫌疑最大,总之只要与自己利益好的事情,他们总会提出一些莫有虚无的理由来大战一场!”
“对了!奴婢想起一桩及其仗义的事情来,就是离咱们不远的山中不是住着一群常年不出山的人嘛!听说他们就是当年被六族连手,毁灭的大族后人,听说他们这些人当初都呈过巫阳王的人情,这一次巫阳王和轩辕王大战,他们特意出山全力援助巫阳王。”
“没想到乱世之中还有像这种知恩图报的人,当真是难的!”
不知为何,当听到那些人的先祖曾是被六族连手杀害时,姜小豆的心中骤然一紧,心底隐有不安。
姜小豆追问道“你可知道,那些援助巫阳王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虽是离我们不远,但是因两方从未走动过,所以我们也没有刻意打听,只晓得他们住在天山,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天山两字一出,姜小豆的脸瞬间就白了,一切正如她猜想的一样,那出山援助巫阳王的还真是那个人........
“对了!世人传闻,他们的首领是个难得的俊俏人物,因喜欢呆在江畔,便得了帝江这个称呼,娘娘!您去哪里!”
在宫婢的高呼声,姜小豆赤脚跑出了寝宫,她现在最着急的是找到夜炀,追回砻茳,若真的要援助轩辕王,此次行军作战的主将决不能是砻茳!
“可恶!”
浮音你为何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山,不过是活着而已,能有多难!
姜小豆飞身赶来山门前,此时的山门空荡安静,只有夜炀和几个随行站在那里翘首以望。
“夜炀!”
“小豆?”
夜炀向她迎来,先是欢喜她醒酒后又察觉有些不对。
“怎么这么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小豆刚刚醒来,这一路又是拼尽灵力赶来,自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砻茳...........砻茳人呢?”
夜炀道“已经从水界离开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不能让他去!不能!此次援助巫阳的是浮音!若他去了..............”
姜小豆的八哥年少时突发急症,砻茳爹娘为了他的安危,曾把砻茳指派给他当近身护卫,而浮音当时也常常出入竹林,砻茳一生无妻无子,看待八哥和浮音犹如亲生,若是此战由砻茳出面,他要如何面对阵前的浮音,而浮音又怎么面对他!
“小豆,来不及了,砻茳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就敲响战鼓,让他们以为涂山有难,让他们回来!”
“小豆!”
夜炀紧紧的抱着姜小豆,对她道“迟了!太迟了!而且,而且砻茳将军一早便知道!”
姜小豆瞬间安静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夜炀,问道“砻茳知道?砻茳知道什么?”
“他知道天山帝江就是浮音,也知道浮音决定出山去援助巫阳王,砻茳说,若是我们的小王姬知道此事,她一定会亲自去战场,就算要与浮音战场相见,刀剑相向,小王姬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做那个拔刀的人。”
夜炀道“他说你醉了,没法去,而你也绝对不会允许你的徒弟们去,寻常人你更是没法接受,所以,只能他去才行。”
说的也是,要是认真起来,整个涂山,也只有砻茳去,姜小豆心中才能稍稍接受一些,但要是可以,她希望砻茳也不要去,战争之中最可怕的不是刀光剑影,尸骸如山,而是你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曾是你最为亲近信任的人,那种违背意愿,迫于无奈的迎战最为沉重。
“砻茳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如此一来,此次援助的主将非得是砻茳不可了!
一个小将突然跑来,气喘吁吁的对夜炀道“王上,白将军找您!”
夜炀点了点头,对姜小豆说道“小豆,白术说最近古今阁猖狂的很,而且行事之时多有古怪,他派了不少人去查,现在找我,想必是查到了一些事情,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还是你去吧!”
姜小豆出乎意外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会子头晕的厉害,怕是还没有酒醒,我想再去躺一会,这段时间,涂山的一切事物,由你全权处理。”
纤细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夜炀似笑非笑道“若是为夫下令充实后宫也是可以的吗?”
“你可以试试!”
姜小豆不怒自威,夜炀自是先打了退堂鼓“还是算了,试试说不定就真的逝世了...............”
“来人,送娘娘回宫休息!”
夜炀对她道“你且安心的去吧!涂山就交给为夫了!”
“好!”
是夜,流云半掩皎月,空中月光如纱,柔和且又温和,这难得的温柔使得山中的风也变得柔和虚弱,整个涂山被这月色所笼,山中气氛平静祥和,让人享受的同时不禁放松了警惕。
正当所有人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山中窜了出来,那黑影趁着守将换班的空隙,奔向山门,奔到山门前的瞬间,黑影拿出一个令牌,令牌碰到护山结界的瞬间,巨大的灵力从护山结界上涌出,快速的被令牌所吸嗜。
不过眨眼的时间,令牌上的荧光消失,而那一向坚不可摧的护山结界在这一刻竟然脆如薄纱,那黑影稍稍用力一推,护山结界无声消失。
黑影快速窜入山门外,黑影把令牌抛入空中,一掌打向那个令牌,巨大的灵力又从令牌上涌出,那巨大的灵力快速形成了一个结界,把涂山重新笼罩其中。
待新的护山结界形成,黑影拿起令牌,快飞身离开涂山。
而这时,换班的守将刚刚来到自己的位子,护山结界被破坏和重建只有眨眼的时间,没有人察觉发现涂山的护山结界曾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更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毫发无损的从戒备森严的涂山里逃了出去。
月光下,一个黑影离开涂山,那人从半山腰纵身跳下,跳入山下的水界之中,在“他”即将落下之中,一条大鱼猛然从水中窜出,而“他”正巧落在那大鱼身上。
“快走!”
大鱼尾巴一甩,顺着流水游去,眨眼功夫便游离了涂山的领域。
流云慢慢散去,月光变得明亮起来,大鱼那透明的身体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
原来这条大鱼竟是由水凝成的,而大鱼上站着的人虽是穿着黑衣,但却没有带任何掩面的帽纱,她的容貌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
那个破坏护山结界,逃离涂山的人竟然就是涂山之后,姜小豆本人。
而在水界附近的山头上,有几个人就站在那里。
他们站在山顶的松林之中,身影与树影重叠,气息也被松香掩盖,即便皎月明亮,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王上,娘娘这是要去哪?”
密林之中有低语声响起,那声音很小,说话者似乎很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人都给暴露了。
为首的男子看着山下水界中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叹道“去战场探亲。”
“啊?去战场上探亲?这也太危险了!您为何不制止?”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但是”
男子沉声一叹,喃喃道“那人对她真的很重要,我怎么忍心.................”
话音未落,男子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愤愤道“砻茳猜的可真准,她这一走,害的本座损失惨重.........................”
“王上您怎么了?”
“没事,走吧!”
男子率先转了身,向密林中走去,站在一旁的守将慌忙跟上,那守将问道:
“王上,娘娘还回来吗?”
“回来!”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娘娘不在,我们要如何管理涂山?”
为首那位男子没有说话, 他紧绷的后背似乎在提醒周围人,他一直都在隐忍,但是他的忍让似乎并没有被人发现。
“王上,娘娘不在的期间涂山可怎么办?”
为首的男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喋喋不休的人,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本座是谁?”
“王上呀!”
“对呀!娘娘不在,不是还有本座吗!”
那守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喃喃的低估道“你在有什么用,还不是问什么不知道什么......................”
“你嘀咕什么呢?”
“没有!末将好生敬仰王上,正在小声赞美您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