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豆边喊边追,但她的眼睛还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再加上山中黑雾弥漫,追上前不过五步远便被石头绊倒,幸而夜炀及时扶住了她。
“你别急,我去追!”
待姜小豆站稳,夜炀便飞身追了过去,虽然他依旧惊讶少咸山的猰貐就是白术,但此刻也不是他多想的时候,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要找到刚刚这只猰貐,只要找到它,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嗯?不跑了?”
夜炀发现一直在拼命逃跑的猰貐突然不再向前跑,而是停在原地焦躁的来回打转,时不时还将整个身子撞向一旁的大石,不但如此,夜炀敏锐的发现,猰貐此刻周身的气场与方才完全不同,不但变得暴躁起来,周身还散发出阵阵阴冷杀气。
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隐匿身形躲在一旁观察它,只见那猰貐牟足了劲向一块大石冲了过去,砰的一声后,大石上出现一丝浅浅的裂纹,而猰貐好似撞断了肋骨,痛的直在地上打滚,喉咙里竟然发出一声婴孩才会有的哭啼声。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翅膀煽动的声音传来,夜炀抬眸看去只见原是一只数斯飞了过来,想必这数斯是在找人之时听见了这里的动静,被这动静引了过来。
不等夜炀有机会赶它走,只见那在地上打滚的猰貐突然抖了抖身上的长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没等数斯发现它,它便一跃而上,一口咬住了数斯的脖子,将它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可怜那数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后无力坠落,猰貐咬断了它的脖子,先是大口大口吸光了它的鲜血,随后连皮带骨,将那巨大的数斯一口一口吞进腹中。
夜炀看的目瞪口呆,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相信,眼前这四脚朝地,茹毛饮血的怪物怎么可能是那风度翩翩,潇洒爽朗的白术。
“不好!”
夜炀如梦大醒,慌忙向回赶,他必须赶紧找到姜小豆,眼下这不堪的一幕他不能让姜小豆看见,白术可是她徒弟,天底下没有一个师父能忍心看到自儿的徒弟变成现在这幅不堪的模样,若是此时的场景被她看见了,她这心中不定又会怎样难过!
然而他一回眸就看见一块大石旁边站着的那抹人影,夜炀无奈一叹,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夜炀飞身落在她身边,不等开口说话,便听姜小豆的声音幽幽传来:
“曾几何时,我心里还可怜过她,觉得她已经遭受到了报应,而如今,看看白术这模样,我却觉得她的苦远远敌不过我徒儿遭受的罪。”
虽然姜小豆未明说是谁,但夜炀知道,能让她恨之入骨的除了那余峨山的姮娥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夜炀,我想求你一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一定要成功。”
“你说!”
姜小豆慢慢转过身来,她抬眸与夜炀对视,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我要你去保姮娥的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我要她活着,永生永世的活着!”
夜炀一脸凝重的看向她,对她道“本座答应你,谁也取不走她的命!”
姜小豆转眸看向正在啃食数斯尸体的猰貐,她红着一双眼眸,慢慢的走向它。
姜小豆停在它面前,摸索着慢慢坐在地上,看着满脸鲜血的猰貐,她开口说道:
“我是在蛇窝里遇见你的,遇见你时你已经身死,手里还攥着水晶石,上次在合虚城门下,我跟他们说是因一时兴起复生了你,其实当时说的不是真话。”
猰貐依旧大口大口的撕扯着数斯的尸体,并没有理会姜小豆。
“我之所以救活你,是因为我听见了你的哭声,感到了你的难过,那个时候,我刚逃离合虚,刚失去兄长,看见你悲痛哭啼的残魂我就想到了我自己。”
“即便你是因为要找水晶石才会身死,但你却没有为自己流一滴泪,你所有的泪水,所有的难过,都是为了你的父亲。”
“所以,我才心甘情愿的将半幅内丹分给你,才会愿意费心费力的为你重塑肉身。”
猰貐猛然一愣,随后把整个脑袋都塞进那血淋淋的尸体中,用力撕扯血肉,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在你复活之后,你曾经叫过我一声师父的,但是,我却没有应你,不但对你冷漠,还训斥了你,将你骂了一顿后,又偷偷撇下你一个人独自跑了,你找了一个月,才在赌场找到我,找到我时也不说话,就在我身边站着,我故意赌输钱,将你卖给赌场,并且给你下了命令,要你不许跑。”
“我知道那赌场掌柜是个无赖,他一定会百般为难你,而你定然受不了他的折磨偷偷逃跑,谁想你竟是个呆子,你在赌场干了整整小半年的苦力,我去时,你正背着绳子围着磨盘转,给人家当牛做马拉磨呢!”
猰貐撕扯肉块的动作越来越迟钝,吞咽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我生气,打你骂你,你不还手,我烧了赌场,拉着你离开,醉酒时我听见你又喊我师父,我突然伸手打了你一巴掌,那一巴掌打的我自己都蒙了,我没想到自己会打你,也没想到你什么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是从那以后,你再也不敢叫我师父,我知道,你曾跟长右他们说过,说是你身份卑贱,出生不好,不配做我徒弟,其实不是,不是你不配做我徒弟,而是我不配做你师父。”
血淋淋的肉块从猰貐口中滑落,它好似没有力气再进食了,它低着头,静静的听姜小豆说话。
“自从你重生之后,我便知道咱俩的区别,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本就不同,又岂能以师徒相称。”
“再者,我知道你不是池中物,早晚有一天,你要做有穷氏的王,说不定还能做巫阳族的王,而我..........”
姜小豆自嘲一笑,低声道“我为了私欲不择手段,无视天下苍生,做个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知道,我早晚是要下囚狱,挨天罚的,你有我这样的师父是一生的耻辱,而我既是预料了后事,又怎能忍心让天下人拥有嗤笑你的机会。”
“你的一声师父,我不配...........”
“师父............”
姜小豆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猰貐”,只见此时的他双眸清明,周身杀气消失的荡然无存。
吃人的怪物“猰貐”已经消失,在姜小豆面前只有恢复了神志的白术。
见姜小豆看自己,白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闷声说道“其实...........我也杀过人,抢过劫的。”
姜小豆扑哧一笑,滚烫的泪珠划过脸暇,她吞下那苦涩的泪水,强行扬起笑脸,哽咽着说道“有出息,不愧是我姜小豆教出来的徒弟!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干两票大的!”
“也带上本座,你们师徒尽管坑蒙拐骗,本座为你们看风拎包。”
夜炀一句话引得姜小豆和白术笑出了声来,夜炀看了看四周,说道“此地不是善地,咱们还是先回家,等白术身体养好了,再去尽情的杀人放火吧!”
“好好好!”
姜小豆正准备扶着白术离开,谁料他突然摇了摇头,转眸看向姜小豆道“师父,那乾坤袋您可随身带着了?”
姜小豆点了点头,白术指了指前方,轻声道“再往前走不过百步便是我平日栖身之处,咱们还是先去那里然后再离开吧!”
姜小豆和夜炀并不明白他此番意欲何为,只是白术执意如此,他们俩人只好依着他。
三人向前每走多久,只见白术左看看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后,跑到一块磐石旁,那磐石年代已久,上面布满了裂纹,白术拿脑袋顶向磐石,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磐石慢慢的挪动起来,姜小豆和夜炀惊奇的发现,那磐石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个豁大的秘洞。
姜小豆和夜炀跟着白术一同进了洞去,起先那洞中又黑又窄,后来没几步,前方出现光亮,而且四周也逐渐宽松一些。
待三人走进秘洞深处时,眼前已是一片明亮,而且洞中储放的东西也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这是!”
夜炀看了看眼前碧绿晶莹的柔光,纤细的狐狸眼中恍然大悟“难怪少咸山中难以见到美玉晶石,原来都被你给挖走了。”
那洞中满满当当,散发着荧光的不是别物,正是少咸山独有的玉石料子。
姜小豆看了看散发着柔光的晶莹玉石,那些玉石大小不一,形态不一,勉强算是相同的地方,便是这些玉石都是好料子,而且玉石锋利的边角处都有着殷红的血迹和几根被鲜血染得通红的长毛。
“师父,这些都是少咸山上的极品,旁处是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料子了,徒儿本想着自己带回涂山的,您既是来了就拿走吧!”
白术看着那堆的像是小山一样的玉石,心中甚是欢喜,但姜小豆却无动于衷,既没有拿乾坤袋出来,也没有想往常一样扑上去抱着玉石傻笑,而是直挺挺的站着,好似被人点了穴一样。
“原来这就是你出现在少咸山的原因。”
姜小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句冰冷驱散了白术心中的欢喜,白术抬眸看向她,眸中充满了疑惑。
他记得师父虽是贪财,但从来都觉得金银俗气,心中最为喜爱的就是这晶莹玉石,可为何今日见到这玉石不但不高兴,反而看起来,有点...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花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你师公为了你派出去多少暗卫,你既是神志得以清醒,就该回家,让我和你师公放心,你留在这,搜集了这么多的石料,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师父................”
姜小豆道“你可知魔族一入世,为何哪里都不去,偏偏抢了北山第一山系安营扎寨?那是因为老魔君的头生子,就是当今魔族储君蒺藜最为爱玉,一入世他便搜刮了不少极品美玉,后来他知道了少咸山是座宝山,为了独享山中美玉,他将北山第一山系强行霸占。”
“亏得魔族最近政务颇多,他没时间来山中选料子,但凡他有一点时间,有一点兴趣,来山中选玉,看到原本是宝山的少咸山变得如此贫瘠空荡,他定然会大怒搜山,到时你觉得你是能斗得过蒺藜,还是能跑出这少咸山去!”
“蒺藜也是从死人窝里爬出来的将才,他不是良善之辈,不会因你可怜饶你一命,相反,若是他知道你的身份,必然会把你送给作为盟友的巫阳族,如今巫阳王消失不在,巫阳族上下又都被寒浞买通,你一进巫阳定会落入寒浞之手,他恨你入骨,届时你会生不如死!”
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后怕,怨不得姜小豆会如此生气,白术的一心欢喜也因姜小豆这番话瞬间冷却,变得愧疚起来。
为了缓和姜小豆与白术之间的师徒情分,也为了早点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少咸山,他悄悄的把姜小豆拉去一旁,安慰劝解一番,待姜小豆稍稍缓和一些,他才把人拉了过来。
“庆幸的是这些假想都没有发生,有什么话,什么罚,咱们回家再说啊!”
白术点了点头,向夜炀道了一句谢。
恼归恼,气归气,徒弟的心意还是得收下,姜小豆这个师父不愿意收,夜炀这个师公可乐意收了,只见他长袖一挥,洞中荧光骤然一灭,白术辛苦许久收集的玉石,都被他用灵力卷进了袖子里。
三人走出山洞,那驭者正巧带着剩下的三只数斯赶来,驭者看了四脚朝地,满身鲜血的白术后,大约也猜到那头横尸山野的数斯是怎么回事,他未说一句,恭恭敬敬的守在马车旁,待三人上了马车,只见他长鞭一挥,三只数斯展翅高飞,趁着浓浓黑雾,数斯拉着马车快速飞离少咸山去。
然而姜小豆一群人并没有发现,从他们踏进北山一直到离开,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
“主人,探子已经从妖族回来了,果然不出您所料,妖王根本没有派人来接阿娇夫人。”
浓浓的黑雾中隐隐传来衣衫翻飞的声音,若是有人仔细去看,便能依稀的看到,北山第一山系中最高的一座山,求如山的山顶之上正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顶盔掼甲,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
“主人,属下已经查明,当今的涂山狐王确确实实送过几只数斯送去妖族,但是数斯留恋家乡,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妖族难以生存,在妖族中日日哀鸣,妖王慈悲,开恩将数斯送回涂山,如今的妖族根本就没有数斯的存在。”
“主人,数斯是涂山独有的灵鸟,那马车必然出自涂山,而马车中坐着的也一定来自涂山,说不定还是涂山的大人物,如今西山之中唯有涂山还没有降服我魔族,若是将其拿下,说不定涂山之中便有所突破。”
山顶之上原不止一人,只不过另一人是跪伏在都,所以他若不出声,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主人,那马车咱们拦还是不拦?”
过了许久,那人终于有了动静,浓浓的黑雾之中,传来盔甲轻轻碰撞的声音,随后一声叹息在黑雾中幽幽散开。
“吾之所以把猰貐在少咸山的消息传出去,就是为了将人引进北山,如今见了面,知她还活着,便放心许多,至于其他,暂时不用管,对了,吾让你放进那秘洞中的石料你可都放了?”
“主人放心,不光少咸山中的极品石料,还有一些附属小族献给您的贡品也一并放了进去。”
说到这那位跪地之人替他的主人感到有些不甘心“就连老魔君赐您的红骨瓷玉也放了进去,主人,听说那块红骨瓷玉是当年那个人亲自赠与老魔君的,多少年来老魔君都小心保管,万般爱护。好不容易给了您,您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送给了她........”
“谁让她喜欢这些东西呢!再说了,若不是因她喜欢,吾也不会为了那块红骨瓷玉费劲口舌,本就是为她讨来了,她不收才不好呢!”
“可此事一旦被老魔君知道,怕就是您也难逃死刑..........”
他是苦口婆心,但他的主子却没有理会他,那跪地之人见马车越行越远,直为他的主人觉得不平,便开口说道:
“主人既是喜欢,为何不将其留在身边,放她走了,怕是很难再见她了。”
“留?谁能留的住她呀!”
只听那人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再者,即便她还未成婚,但却已经拥有涂山狐后的实权和待遇,而吾还未成王,根本不配留她在身边,等吾真正的掌握大权,坐到那个位子上后,在将她接回来也不迟。”
“可若...........若是............”
跪伏之人吞吞吐吐惹得那人有些不快。
“有什么便说什么,再这样说一半藏一半,吾就割了你的舌头!”
跪伏之人周身一激灵,慌忙将话快速的说了出来。
“主人息怒,小人是担心,担心她会与涂山狐王成婚,届时您若是为她与涂山开战,小人担心您会被天下人嘲笑。”
“这就是为什么吾不想让你待在身边的原因,你们这些外族人总是将一些不重要的条条框框当成不得了的大事,嫁过人又怎样,莫说她还未成婚,即便是成了婚,嫁了人,生了子,与吾来说,她终究是她,从未有过变化,你们外族在意的那些个东西在吾看来荒唐至极。”
话音落下,那驾马车也已经离开了少咸山,消失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山顶之上负手而立的人不再留恋,转身便走,临走之时还不忘嘱咐那人道:
“别忘了将阿娇夫人送去妖族,毕竟山门前的人都知道妖族来接人了,若是她不回去呆了一天半日的,老魔君那里怕是会起疑心的。”
“是!”
“对了!他们是往北走的,很有可能是想进入妖族地界然后绕到中山后方,再顺着浊河向西走,中山与南山毗邻,而他们若是想顺着浊河走必然要路过南山,南山那有魔族不少守将,你先去打点一下,省的有人多管闲事,惹是生非!”
“小人明白!”
.........................................
姜小豆和夜炀的回程走的还算是平坦,只不过每隔一个时辰,白术便会失去意识,变成嗜血猰貐,一开始姜小豆不愿他再生吞灵畜,便用灵力压制他,谁曾想当白术无法攻击旁人,无法饮用生血时竟然选择自残,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胳膊,发狠似得咬下一大块肉来。
那场景看得是触目惊心,夜炀手疾眼快打昏了他,阻止他自残的举动,两人为了不让他自残,只好在路上,不断抓获一些灵兽野畜,预备着白术下一次发狂。
为了查清白术为何会如此发狂,姜小豆只能用神识潜进他体内,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识笼在白术身上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姜小豆收回神识,慢慢的睁开眼睛。
“查出来了吗?”
姜小豆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他中的是蛊毒,毒中有姮娥的血。”
“也就是说这蛊毒是姮娥用血调制的?”
“她也配!”
姜小豆冷言道“那蛊毒十分霸道,而且被人炼制的年头已久,姮娥即便再是通晓医理,但却对蛊毒一窍不通,此毒虽是与她有关,但却绝不可能出自她手。她极有可能是趁着巫阳十二巫前来帮白术复生时,在那救命丹药上做了手脚。”
夜炀也点头道“白术确确实实是在十二巫复活后出现了问题,当时寒浞正在受罚,也就只有她有机会接近十二巫,有机会在复活丹药上下毒,小豆,你能查出她下的是什么蛊毒吗?”
“我对蛊毒一知半解,只晓得他体内有蛊毒,但对于怎么除去他体内蛊毒的办法, 那是一点也没有。”
“那怎么办...........巫阳王如今消失不见,即便咱们现在去巫阳族,也无法见到十二巫,更没法为他解毒............对了!”
夜炀好似想起了什么,对她道“不如咱们回家时顺便去昆仑一趟如何?”
“昆仑?”
“是啊!是昆仑,你还记得吗?姮娥当初为了嫁给司羿,被妖族长老强行灌入蛊毒,她为了解去自身的的蛊毒,三番四次的上昆仑山求药,那王母既是手中有药想必对毒蛊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说不定,她的手中还有白术体内蛊毒的解药呢!”
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稍稍有些希望,更何况那王母见多识广,即便没有解药,说不定也会知道白术中的是什么蛊毒,昆仑山与她来说,到底是有一线希望可言的。
“好!我们去!”
驭者也知道姜小豆有多心急,他连一刻也不敢耽误,驱赶着数斯连天连夜的离开北山,从北山到中山都是妖族的地界,有妖王的灵牌在,中山之内确确实实没人敢拦他们,他们这趟中山之行勉强还算是顺利。
只是当他们即将离开中山,要顺着浊河向西走时却遇上麻烦。
不知为何,浊河的河面上升起了厚厚的水雾,在水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而且水雾还打湿了数斯的羽毛,让它们无法高处飞行,只能沿河低飞,这也增加了数斯的飞行难度,来时的数斯高大威猛,体型肥硕,自从离开中山,沿河飞行没多久便累的身形消瘦,满身疲态,乍一看跟几只瘦恹恹的小公鸡似得。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水?”
马车外的驭者听见了姜小豆说的话,便开口回道:
“娘娘,您与王上久不出涂山自是不晓得外界发生的事情,这水雾可不是一日便起得了的,自从朝暾陨落,天地无光,三界便发生了一些巨大的变化,这浊河也是一样,起先隔几天便会涨潮一次,后来这水中又来了恶兽,逼得周围的人都搬去别处住了,再后来没过多久,水面上突然生出遮天大雾,这雾一起来就从来没有散过,算算时间,这雾怎么着都有小半年了。”
夜炀点头道“难怪这里湿度这么大,就连数斯在这飞行都觉得吃力,这浊河有多长,若是出了浊河的水境是不是会好些?”
马车外传来了驭者的声音“若是朝暾陨落之前,情况兴许会跟王上说的一样,毕竟河流水脉看似想通却条条都是独立的,若是那时咱们只要一出浊河的水境自然也就出了这遮天大雾,只是如今却不成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浊河的水脉发生的变故,竟然与周围百条水脉融为一体,以东荒边界这条浊河为中心,向前一直延伸到北荒东海,向后又延伸到了南山渤海,这水境差不多横跨了半个三界。”
“而且刚刚小人也说了,浊河与周围水脉融为一体,但凡是水境之内,也就是浊河横跨的这半个三界内都会有浓厚的水雾,所以王上您刚才说想出浊河的水境,若是真的等咱们出了水境,差不多也就到家了。”
驭者这一番话不但震惊了夜炀,连姜小豆也给惊了。
相比于夜炀,姜小豆可是驭水高人,若是论起这驭水之术,她在三界内也是数一数二,一开始听到与浊河与周围百条水脉融为一体时,她便觉得不简单,再听驭者说水境横跨了半个三界,其震惊程度自不是一开始所能比的,虽然她也善水,但她心里也明白,这种程度,她就是再修炼个万年怕是也难以做到。
突然马车前方的数斯突然炸开了羽毛,喉咙里发出了惊恐的哀鸣,由于它们的慌乱导致马车上下颠簸,姜小豆险些从马车里摔了出去。
夜炀及时扶住姜小豆,只听马车外传来了驭者惊慌的声音“王上娘娘赎罪,可能是因为它们的羽毛被水雾打湿,低飞时察觉到周围有野兽的原因,数斯本是高飞之鸟,高飞时察觉不到身边有危险,而现在不得不低飞,它们感觉到周围危机重重,所以才会...............”
话音未落,那三只数斯突然竖起羽毛,发出了惊恐的鸣叫声,驭者正欲训斥,只听浓浓的水雾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异响。
那声音很是奇怪,时而细细索索,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草丛中穿过,时而发出与石头摩擦时的声音,而且隐隐约约还有石裂的闷响声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缠着磐石,而磐石不堪重负发出了迸裂的声音来。
夜炀和姜小豆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们只是感觉马车停滞不前,数斯有些吵闹,两人不知情况,便开口问他。
“怎么不走了?”
过了好久,马车外才传来驭者有些发颤的声音“王上......娘娘........这雾里....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浓浓的雾里突然刮起一阵彻骨阴风,因风起落,浓雾微微散开一些,一个庞大的身躯影影绰绰在雾中显现。
驭者瞪圆了眼睛,双腿一软险些跌下马车去,他是勉强压制了自己的内心的惊恐,可当他看见那庞大的身躯时,那三只数斯同时也看见了,只见它们双翅骤然一颤,喉咙里发出类似惨叫的哀鸣,随后周身无力,猛然从空中坠落。
在马车即将掉进河水之时夜炀及时出手,用灵力支撑起整个马车。
“出了什么事?”
姜小豆撩开轿帘只见马车前那三只数斯已然被吓昏过去,而驭者也一脸苍白,如烂泥一样瘫坐在马车前。
驭者见姜小豆从轿中探出头来,支撑着自己挡在了姜小豆面前,他满眼惊恐的逡巡周围浓雾,好似浓雾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得。
“娘......娘娘...........这儿有小人为您顶着,您与王上趁现在赶紧走,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