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阅人无数,心凉世冷的姜小豆也是头一次将目光将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而且还看了又看,瞅了又瞅,眸中的惊艳一分多过一分,丝毫不见减少。
姜小豆勾着脖子低声与夜炀说道“这就是刚刚那如兽一般暴走的木妖!如此仙资佚貌,与方才真是截然相反,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能相信!”
夜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乡下老妪见识短,你这才见识几个,就敢大言不惭的评论仙资佚貌,依着本座,这也就是能看的女人中身姿不错的一个。”
姜小豆“........................”
阿桑叱道“大胆木妖,你可知罪?”
叶上秋依旧跪在地上,但却腰杆挺直,眉间一片坦然。
她半垂着琥珀色的眼眸,缓缓说道“知!一罪,蓄意伤害同族,过分吸噬同族灵力。一罪,藐视人族,杀害人族无数。一罪,偷盗鬼族阵法。一罪,囚禁鬼族子民,将其炼制成私用。四罪皆是重罪,罪无可赎!”
那女子铿锵有力,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全然说出,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那坦然的神情不像是双手沾满鲜血,动辄杀害人命的妖邪,倒是有几分江湖儿女敢敢作敢当,问心无愧的品格。
姜小豆愣愣的看向夜炀,低声道“妖族一脉自来松散无管束可言,说话做事向来也是唯我独尊不问他人,这叶上秋是个虽是个高冷之人,但就论她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来说,我还是很佩服的。只是,这一切明明就这样顺利,而我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呢!”
夜炀耸了耸肩,笑道“瞧着不对便对了,哎!你看看眼前的情景,觉得像什么?”
“像什么?”
姜小豆逡巡在阿桑和叶上秋两人之间,这两人一站一跪,还真有一丝微妙奇异感“像是官老爷在审案子。”
“对喽!”
夜炀笑道“你身边那根木头,别看他平时梗着脖子,总是一副看破红尘,不问世事的模样,发起威来,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这叶上秋灵力不弱,木妖的难缠在六族中又是人人皆知的,虽然本座不将她放在眼里,但还得承认她的实力不错。可为何,她在那木头面前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念头,直接选择认输,木头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这感觉不大对啊!”
姜小豆低声问道“有何不对?”
夜炀反问道“这世间什么人会让你认怂?”
姜小豆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缓缓说道“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灵力比我高还很不要脸偷袭我的人!”
夜炀自是听出她的指桑骂槐,但没有搭理她,又反问道“那什么人会让你心服口服的认输?”
“嗯.............我还没有遇到,不过若是有的话,应当是上古战神那样的,要是有上古战神站在我面前,估计我直接就跪膜在地,半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如此..................”
夜炀只道一句如此又没了下话,姜小豆又听个半迷糊索性不管他,一双眼睛盯在阿桑和叶上秋身上。
“既知错,便要赎罪。你,可有话要说?”
叶上秋缓缓抬头,原本坦然的眸中添了几分恋恋不舍,她瞟了一眼阿桑怀中的常家大夫人,突然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向阿桑行了一个大礼。
“小妖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常家夫妇原本和睦,求您抹去常家老爷与小妖的记忆,赏他几十年的阳寿,让他们夫妇再修和好,共度余生。”
“你虽知错,但,常家老爷的阳寿将尽,常家大夫人另有缘分,他们之间做不做夫妻,全看天意。”
“那.......那您便救一救常家大老爷,其他的,小妖不敢奢求!”
阿桑瞟了瞟那皮包骨奄奄一息的常家大老爷,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姜小豆一眼,姜小豆明白他的意思,微一沉思,冲他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依你所愿!”
“多谢!”
阿桑眸中闪过一丝敬意,骤然风声大作,衣袂不安分的被风鼓动,起落,一道寒光凛凛的光束从他袖中迸发,闪电般的向叶上秋扑去。
叶上秋坐直腰杆,微微扬起脖子,眼波流转动人,笑盈盈的看向昏迷不醒的常老爷,眸中婉婉动人,不但没有看出一丝惧意,反听她长嗟一声,美眸中隐隐浮现一抹安然。
“砰!”
“哎呀呀!这样好的美人说杀就杀,你这根木头,怎么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呢!”
当那耀眼的光束即将冲到叶上秋面门时,一团炙热的火球突然出现,将那耀眼的光束打偏一旁。
阿桑不语,眸中冷然的看向一旁出手的夜炀,夜炀似笑非笑的走上前,蹲在叶上秋面前,狐狸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探究。
难得见夜炀这样一本正经,姜小豆心中嘀咕道“都说狐狸聪明,难不成这狐狸的老大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是叶上秋瞒下的命案?还是牵扯其他六族的大事?还是........................”
夜炀笑眯着眼睛,突然挑起叶上秋的下巴,叹惜道“世间无限好,美人何故要轻生,不如随了本座,本座护你一世无忧如何?”
姜小豆“........................”
阿桑“!!!!!!!!”
姜小豆觑见阿桑手背上暴凸起的青筋,不动声色的退去一旁,她虽然不会算卦,但第女人天生的敏锐感告诉她还是远离这里比较好,以防他们一会打起来又殃及了自己。
“登徒子!”
淡对生死,性情高冷的叶上秋勃然大怒,对着夜炀胸口反手便是一掌,夜炀笑嘻嘻的向后一滑,险险躲过那煞气冲天致命的一掌。
“真是个小辣椒!脾气这样撩人,本座越瞧你越是欢喜!”
姜小豆站在一旁无奈扶额,心中满是心疼那被夜炀调戏的木妖“青丘流氓狐妖多,流氓的头子是色魔!姑娘,你着实受委屈了!”
夜炀一边油嘴滑舌,一边躲闪那满满杀意的攻击。
“玉姑娘还真是热情,早知道你是这样可人,本座早早的便抢了你去,常家的病秧子反正也没几天的火头了,不如本座送一送他,你没了后顾之忧,便可安心的跟本座了!”
话音未落,夜炀还真就一掌打向那昏迷不醒的常老爷,炙热的火球撕破了秋风,向常老爷欢快的奔去。
“萧郎!”
叶上秋眸中满是惶恐,向那炙热的火球奋力挥出一掌,一道阴气森森的掌风闪电般的冲了过去,成功的将那火球打偏一旁,还不等她松口气,手腕骤然一紧,抬眼只见夜炀突然闪现自己跟前。
夜炀笑眯着眼睛,眸中却一片冰冷,无任何波澜“你这一掌着实不错,不过,你身为木妖,为何掌风中还掺杂着一丝魔气?自神魔大战后从未有过魔族入三界的传言,再者常家枯井下的九幽藤和令夫体内被压制的魔气是怎么回事?本座心中着实好奇,还劳烦姑娘你解释解释!”
叶上秋眸中一震,面上一片惨白,姜小豆猛然一击掌,从怀中掏出道一颗闪动妖异光芒的青紫丹药“对哦!正经的大事全给忘了。这丹药是我从枯井中寻到的,虽是个半成品,但仍是你费尽心思分离三魂七魄,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你顺道也解释解释这丹药作何用处吧!”
“九幽藤......是小妖从九幽边缘偷来的,至于魔气.....是我.....我与魔族人有过....有过接触,常老爷是我相公,他体内自是有魔气,我担心他体内的魔气被人发觉,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便将魔气压制在他体内。 ”
叶上秋定了定神,看着姜小豆手中的丹药缓缓说道“这是幽思丹,我相公身有恶疾,只有提取三魂七魄一魂两魄来炼丹才可延缓他的病,为救了救他,我只好炼丹来维持他的生命..................”
“可来之前我便为令夫把过脉,他体内却有服用过丹药的痕迹不错,但却不是你炼制的这颗幽思丹。”
姜小豆打断叶上秋的话,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幽思丹,她看向故作镇定的叶上秋缓缓说道:
“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在江湖混了这么久,好歹还知道一些事情的,幽思丹又名游丝丹,由一魂两魄炼制而成,药性阴冷至极,六族中任何一人若是误食了,都会被其冻住心血经脉,万年不醒。若是想留尸体不腐在世间,便将游丝丹放入尸体口中,几万年之内尸体容貌如旧,栩栩如生。”
“上古时期,游丝丹在三界中不过是普通丹药中的一枚,人们大多用它来冰镇,延迟尸体的腐坏。盘古大帝身后,有不少人提议要用游丝丹来护法盘古大帝的神体。只是这丹药的炼制手法过于残忍阴毒,女娲娘娘和伏羲天皇为之不喜,极力制止,他们将游丝丹列为禁丹,自此三界中再无此丹。”
“到了今时今日,上古之神早就没了踪迹,不是避世便是归于天地混沌,我们口中心中知晓的,都是多年来世人流传杜撰下来的。现下,估计不管是提起游丝丹还是是幽思丹,怕是众人只知是禁丹,无人知晓其中原因及炼制方法。”
“虽然对你们妖族个个都是随性洒脱,不问世事,不管正邪之道的人,但只要你们妖族的异瞳妖王还在,你们便不敢过于放肆。你虽不惧生死,但照样还是要遵守妖王的底线,触碰禁丹,偷取鬼族阵法,与魔族苟且,一条条,一件件都是你们妖王的底线,你将他的逆鳞摸了个遍,还真是胆子大呢!”
“再者,这炼制游丝丹的方法已在上古时期便已经失传,你有何通天的本领,如何得知的其炼制的方法?”
夜炀在一旁抱着胳膊咂嘴道“还敢扯谎!你眼前的这个是六族中有名的万事通,包事佬,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想在她眼前耍把戏,着实是件蠢事!”
叶上秋低垂着眼眸并不说话,姜小豆又道“我不知你与常家老爷究竟是风月游戏,还是两情相悦,常老爷体内被压制的魔气十分诡异,有些不同寻常魔气,你若有情,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算,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将自己的情郎亲手送与人做药引。”
叶上秋闻言猛然抬头,眸中浮上一丝疑惑,她追问道“你.....你方才说药引!”
姜小豆点点头道“你亲手炼制了游丝丹,难道不知游丝丹是需要药引才能发挥药性的?”
夜炀在一旁附和道“本座也依稀记得,凡是上古禁术,禁丹,都需要常人难以付出的代价,保不齐你当时炼丹的初衷最后变成你生不如死的关键。”
叶上秋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慌,她对姜小豆恭敬一拜,诚恳道“小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生,求高人大发慈悲,救我相公一命,小妖这条残命愿为高人所用!”
姜小豆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道“那你便将你极力隐瞒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如实说出,如此我便答应你,无论发生何事,常老爷的命,我保定了!”
“多谢高人!叶上秋感激不尽!”
叶上秋终于放下心来,她转眸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常老爷,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柔情,她缓缓说道“小妖来自大荒,机缘巧合认识了萧郎,与萧郎私定终生后,我夫妇二人一直住在六神庙后面的小院中。”
“我是妖,萧郎与我接触后便中了妖毒,起初我只当他是为常家生机费心费力,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当后来发觉他中妖毒时已经太晚了。我初入人族,头次遇见这样棘手的事情,我四处求医问药终是不见好转。”
叶上秋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忽有一日,一个陌生人找到了我,扬言能医治好萧郎体内的妖毒。”
姜小豆抱着胳膊叹道“像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肯定都是有条件的!”
“高人所言不错!”
叶上秋点头道“他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个便是要走了我半颗妖丹。”
姜小豆愣了愣,心中猛然一顿,感情这人一直是以半颗妖丹的灵力与她和阿桑抵抗,若是她没有被夺走一半的灵力,怕是不会这么轻易败下阵来。
“他还给了我一个方子,要我为他炼制游丝丹,我看都没看那方子上写了什么,一口便应了下来,他给了我一颗丹药,说是可以暂时压制萧郎体内的妖毒。回到萧郎身边,看着他服下丹药后微微好转的身子,我终于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打开方子,发现游丝丹竟然是上古禁丹。”
夜炀妖治一笑“可你仍是没有拒绝他。”
“是!”
玉怜猛然抬头,眸中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杀人又怎样!逆天又如何!只要能救我萧郎,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虽是妖,但我也知晓天道好轮回,只要萧郎能够平安无事,不管我遭受什么样的报应,我都无悔。只要他好好的,其他的,不重要.............”
“至于九幽藤,也是他给我的,他很在意游丝丹,生怕炼制过程中出现半点意外。”
阿桑开口道“恶鼐阵呢?”
叶上秋半垂着眼睛,叹了叹,轻声说道“恶鼐阵是鬼族阵法,我自小便知晓如何操纵。”
“我母亲是妖族女子,父亲却是鬼族的,我出生在鬼族,又在鬼族长大,所以,恶鼐阵与我不是难事。”
闻言三人皆是一愣,姜小豆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难怪你对剥离魂魄一事如此了解。我在常家还见到了你炼制的血衣鬼魅,那个是你的鬼奴吗?我瞧他身上穿的血色盔甲有些眼熟,也是鬼族的东西吧?”
“是!”
叶上秋缓缓说道“他是我集齐数万残魂炼制出的鬼奴,无欲无情,是个有灵力的偶人。他身上穿的是赤血火鳞铠甲,是我离开鬼族时偷来的。”
姜小豆点点头,抱着胳膊说道“当时我见了就觉得眼熟,赤血火鳞铠甲,这不是鬼族四大护法之首,血魑的盔甲吗!他是鬼族的大将,五方鬼帝的左膀右臂,他曾为鬼帝护过驾,,勉强算是救过鬼帝一命,鬼帝感激之下将鬼族的镇族之宝赤血火鳞铠甲赐给了他。”
姜小豆摇了摇头,略带着一丝气愤道“传闻血魑是个暴躁如雷的牛脾气,能动手绝不动嘴,不想还是个粗心大意的主。自儿的盔甲丢了这么长时间,至今都没有发现,这脑子也是够木滞的!”
夜炀转眸看向叶上秋,问道“你能盗取血魑的盔甲,与他之间可熟悉?”
叶上秋点了点头,淡然开口“他是我父亲。”
姜小豆嘴边的愤愤瞬间被凝固了,她忙向叶上秋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失言了!”
叶上秋淡然道“无事。”
“原你是血魑的女儿,那你母亲便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妖界战花,紫葳!”
叶上秋点点头,淡然回道“是.......”
姜小豆倒吸一口凉气,幽幽一叹“我想我终于明白,那人为何为找上你来炼制游丝丹了.............”
若说叶上秋,姜小豆并不了解,但说起她的父母,姜小豆可一点都不陌生。妖族地位低下以非一日,在三界处处受欺凌,就连手无缚鸡之力,身体羸弱的人族还曾光明正大的做过买卖妖奴的生意。
妖族中灵力低微,没有倚仗的女子更是可怜,因为她们要随时小心自己会被别人强掳去的危险。
鬼族中有个纨绔的公子哥,在三界游玩时偶遇了妖族中一位极为美貌的女子,求偶不成直接来了硬抢的手段,谁知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是个灵力不俗的练家子,一对鸳鸯剑使的出神入化,把那公子哥打的满地找牙。
那女子便是叶上秋的母亲——紫葳。
那公子哥觉得面上过不去,打着鬼族嫡系一脉颜面受损的幌子,在鬼族内发重金榜四处找勇士去向那女子下战帖。
而接下重金榜的是一个相貌平平,愣头憨脑的打铁大汉。
在约定的时辰两人见了面,进了封印的密林,一打就是小半年,某一天清早,那大汉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怀了孕,即将生产的紫葳抱出密林。
自此鸳鸯剑一分为二,一把带回了妖族,一把带去了鬼族。
消息传进妖鬼两族,两族十分震惊,顿时掀起了巨大风波,而那位那位当初掀起风波的纨绔公子哥听闻此事,气的直接吐了血。
也因为这场拉进了妖鬼两族关系的喜事,那相貌平平的莽汉在鬼族一时名声大噪,一跃成了鬼族战将,后来机缘巧合,鬼帝倒是十分欣赏他,直接成了四大护法之首,鬼帝的近身护法。
这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四大护法之首,血魑,叶上秋的父亲。
古往今来跨越六族成婚的人是不少,但是有名的也就那么几个,这夫妻俩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的血脉,自是不可小觑。
叶上秋既是妖族的后裔又是鬼族的后代,年纪轻轻便灵力深厚,阴寒之气又不同寻常,这样一个炼制游丝丹的好靶子,自然会被有心人惦记。
阿桑开口道“你可知道给你方子,救治常老爷的那个男子是谁?”
叶上秋摇了摇头,对阿桑恭敬道“我见他时隔着帘子,并未见过他真容。但,那人身上魔气冲天,手中又有九幽藤,十之八九是魔族人。”
姜小豆道“可自从神魔大战之后,魔族人便被压制在九幽中,多年来,从未有人离开过九幽,若是有人出界,神族怎会丝毫不知?”
“这......小妖便不知道了。”
“不是没有可能的!”
夜炀抱着胳膊似笑非笑道“只要有人在神族立结界之前离开魔族,那么他在三界中再怎么溜达,只要不惹出大乱子,神族又怎么会知道呢!”
“立结界之前?”
姜小豆算了算时间,摇头道“如果是这样那人必须在神魔大战之前就要离开魔族,且不说别的,就单一条,神魔大战距今时今日有几千万年的岁月,就算那人离开魔族时是个襁褓稚子,不等到今时今日早以心衰力竭,哪还有机会挑乱子!”
夜炀嗤笑一声,拉着长音咂嘴“你真是个稚嫩的娃子!本座教你一句话,在这三界六族中,逆天活着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想死,便不会真正的死去。”
“可..........”
姜小豆眉间一紧道“那人若真是魔族人,必是上古时期趁乱逃出来的,既然能避着神族在三界里溜达了这么久,为什么要突然间冒出头来,他不怕被神族发现吗?还是说他在密谋什么,有意要将风声透出去?”
夜炀“想这么多做什么!万一他不是魔族人呢!正事做不了,就知道瞎想!”
“你!”姜小豆无意觑见叶上秋眼底若隐若现的忧思,忽想起了自己刚刚应允过她的事情,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说道:
“罢了!远的就不管了,先说眼前的事!叶上秋,你可知道你所炼制的游丝丹,它的药引是何物?”
“小妖不知。”
“一颗心,一口气,一具肉身。”
姜小豆叹了一口气,续儿说道“想要让游丝丹完全发挥药性,就必须准备一颗动情的鲛人心,一口将死之人的怨气。一具半魔的肉身。集齐这三个,作为药引,游丝丹才能真正的发挥它全部药性。”
“魔也分好多种,由普通的人族转变成魔,便是半魔。但并非每一个人族的人都适合成为半魔,即便是轻轻一道魔气,人族也承受不了,直接就会爆体而亡。如今也不是上古时期,可以抓人挨个去找适合的人,若他真这样做了,不等找到适合的人,就会被人发现。”
“常老爷与你结为夫妇,体内自是有妖气流动,有妖气护着,就算强行打入再重的魔气,也不会骤然爆体死去。”
“更何况常老爷身边还有你呢!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定会拼命护他,你妖力深厚,足以护他不死,只要他不死,这具肉身便极有希望能成为半魔。”
“当初发现常老爷时我便发觉不对,他体内有妖气流动的同时又有魔气运转,那冲天的魔气似被人强行灌输进体内一样,在常老爷体内横冲直撞,霸道的不得了。但是,按照常理来说若不是被人压制住了,常老爷这会子怕是已然成了半魔。”
“所以我很不理解,他既然有意要常老爷成为半魔,为何又要出手压制常老爷体内的魔气呢!”
“直到知晓你在炼制游丝丹,我才明白过来,”
姜小豆转了转手中游丝丹,缓缓说道“他之所以没有将常老爷太早变成了半魔,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将游丝丹炼制完成,我想游丝丹问世的那天,便是你相公,常老爷成为半魔的日子了。”
“那一天,你会痛失所爱,一旦失去,便是永远。”
叶上秋周身一震,姜小豆对上叶上秋颤动不安的美眸,缓缓说道“半魔可不是顺天命生存的种族,他身死可没有轮回可言,死了便是没了。”
“高人,还望高人救我相公一命!”
叶上秋跪伏在地上,鬓角上断了角的白玉花簪在冷风中轻轻打颤,只听她闷声说道“我叶上秋杀人无数,罪孽深重,论死也不为过。但我相公行善立德多年,从未做个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无论如何,求高人救我相公一命!”
姜小豆扶起叶上秋道“我答应过你,自是要救他。但是,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叶上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愿意!”
姜小豆摆手笑道“错了!我不是要你跟常老爷只见一命抵一命,而是从你手中要走一个人的命!”
阿桑抱着昏迷不醒常夫人走上前来,淡然道“我们要的是常夫人的命。”
常夫人躺在阿桑怀中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印堂发黑,已无任何气息可寻。
姜小豆拉过常夫人冷冰冰毫无温度的手腕,搭脉道“对!我要你将常夫人的命还回来,另外,还有一事我很在意!”
“常夫人被人下了蓇蓉草的毒液,那毒十分霸道,不但能让女子终身不孕,且会在短时期内吞噬体内的阳气,将人活活折磨致死,我受人所托为她医治,一开始我以为常夫人会被暗算,是因为常家内宅妻妾不合,但如今瞧见了你,倒觉得的这事有些蹊跷。”
“你虽是妖,但却是个直爽的妖,常夫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你若真的要害她也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背后下毒这样阴损的事儿,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她体内蓇蓉草一事你可有头绪?”
“蓇蓉草?”
叶上秋摇头道“蓇蓉草如今在三界早就绝了身影,听闻只有神族境内才能寻到此药,神族向来戒备森严,我一个低贱的小妖哪是能进的了神族的地界去寻这药的。”
“此事我并不晓得,但至于常夫人,说起来,我倒是对她不起。”
“常夫人是个极和善的人,当初为了救相公,我只能假借着怀子一事进入常家,相公中了妖毒,早已是昏迷不醒,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将相公藏在了常家祠堂后院的枯井中,用一个木偶变换成相公的模样,虽说木偶笑能说,但终究是木偶,吃不了五谷,喝不了茶水。人族一脉向来聪慧,日子一久便会被识破。”
“所以自从进入常府后逢有不顺我便大发雷霆,将身边的丫鬟婆子小厮能赶的都赶走了,对常夫人也时时刁难与她,除了让了远离那个木偶假相公之外,我.....还存了私心.......”
叶上秋看了看身旁昏迷不醒的常老爷,有些不悦道“她本无错,但谁叫她偏偏嫁给了我萧郎,每逢见她我都要称她一声夫人,怎么想心中都有不快。”
“我一番折腾后,常府上下都晓得新来的小妾是个厉害人,个个都躲着我,那木头假相公成日闭门不出,而我接手了常家所有的一切铺子生机,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一切去找适合炼制游丝丹的人。”
“我一番动作着实大了些,常夫人曾来劝过我,一句一字,皆是温和,即便我那样对了她,她仍然闻言细语的劝我。”
“本来,我有意将她赶出常家,留她一命可活,谁知!”
叶上秋话音一冷,眸中一片冰凉,只听她缓缓说道“那个人,突然传音与我,要我将她的三魂七魄打散,至于原由我并不知晓,但这事他似乎很在意,再三叮嘱要我今日子时二刻之前动手。”
姜小豆强笑道“你....你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看着叶上秋无奈的点头,姜小豆心中猛然一凉,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阿桑夜炀“三魂七魄散了,常夫人还....还能活吗?”
阿桑沉思一瞬,低声道“只要魂魄不少,应当还能活,但是......”
阿桑话说一半没了下话,夜炀接道“但是,三魂七魄皆被抽出肉身,又进行了外界的损伤,怕就是活过来了,也.......”
面前两人有意卖关子,姜小豆又急又恼,怒道“你们要么不说!要么把话说完了!都说一半有什么用!”
阿桑沉默不语,夜炀慢悠悠道“到底会怎么样,你心里难道会不清楚!”
姜小豆心中唯一的稻草向水底沉去“果然,没了盼头!”
常夫人中蓇蓉草已非一日,体内阳气大多被其吞噬,如今没有九莨取回来的蓇蓉草做药引,她无法解除常夫人体内的蓇蓉草毒。
如果今日叶上秋没有将她的三魂七魄打乱的话,姜小豆还可以为常夫人暂时压制毒素,但她此刻魂魄受损再加上蓇蓉草毒,伤上加伤。即便是一时救活了,也是命不久矣。
阿桑转眸看向叶上秋,问道“常夫人如今三魂七魄可都归体了?”
叶上秋摇了摇头,从袖中捧出一个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小球道“还差主魂和爱魄。”
她将那小光球放在常夫人的眉间,那小球上的光芒闪动几下后便飞入常夫人的眉心,只见常夫人惨白的面色渐渐缓和许多,若有若无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沉重平缓许多。
阿桑见姜小豆一脸忧色,温言宽慰道“小豆,常夫人身上有我半颗内丹护体暂时不会有事的。你也无需担心如何与九莨解释,等他回来,我与他说。”
“阿桑......你......”
姜小豆心中一暖,原本慌乱不安的心瞬间缓和许多。
月光下,阿桑长指上的玉韘闪动着刺眼的光亮,她喉中一堵,觉得心里火辣辣的烧的慌,她有些心虚的错过阿桑柔和的目光,默默的点了点头。
夜炀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两人,眸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悦。
阿桑转眸看向叶上秋,眸中闪过一丝清冷,眉间似已有抉择“叶上秋,你”
“阿桑!”
姜小豆截过阿桑的话,笑盈盈走到叶上秋身边道“我知你做了决定,自是不会劝你,只是想跟你讨个动手的差事,让你得个休闲的空!”
阿桑点点头,看了看逐渐发白的天际,淡笑道“那此事便交于你手,天快亮了,我带常夫人先回女娲庙去!”
“哼!”
夜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利剑扔给姜小豆,驾了朵云翳飘飘然离去。
待两人离去后,姜小豆幽幽转身看向叶上秋,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她缓缓摩擦着手中的燧木钗,冷冷开口道“叶上秋,天地初定,六族中早有协议,你手有命案,条条都是重罪。即便.....即便我有心,也救不得你,不过看在你爹娘的面上,除了救你相公之外,我愿再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叶上秋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心中大为震惊“你认识我爹娘?”
姜小豆展开一个慈母般,老成且又稳重的淡笑,慢悠悠道“那倒不曾,只是五方鬼帝年年从我这成箱成车的买些壮阳药,一来一往的,你爹娘的名号我便听熟了!”
月光下,叶上秋面色一滞,僵硬如石。
姜小豆瞧叶上秋神情不对,担心她误会,忙又解释“那壮阳草药可不是五方鬼帝自儿用的,是给那群巨虎兽买的!”
所谓越描越黑便是此刻的处境,她放弃解释摆手无奈道“咳!那个.....你有什么心愿,便直接说吧!我帮你去办!”
叶上秋垂着美眸,沉思一瞬,突然掏出自己仅剩的半颗妖丹交于姜小豆,沉声道“小妖有一心愿,求高人成全!”
天未亮,落仙镇外的秋刀崖上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炙热的火光将半个落仙镇映的通红,众人从梦中惊醒,披着外衣直奔秋刀崖救火。
有眼尖的人惊奇的发现起这场大火的源头竟是一棵参天大树, 那树虽被人砍成数段,但从残枝断木上仍能看出生前的高大。
众人惊叹此树巨大的同时忙合力灭火,秋刀崖上一时间嘈杂不已,众人忙乎了半日,那滚滚浓烟才逐渐消散一二。
“咦!那是什么?”
“哎!你们看!”
阳光下,焦黑的枝头上冒出星星一点亮光,众人上去去瞧,原是一支断了角的白玉花簪。明明在大火中烧了一夜,簪身上却只落了层烟灰,发簪根本竟然毫发无损,在众人惊叹声中,那玲珑剔透的白玉花簪在阳光下闪烁着清冷孤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