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凉风突起,枯黄的枝叶于风中轻轻摇摆,绽放最后的姿彩。
突然,一道细不可闻的‘咯吱’声自枝头响起,那早已失去光彩的枯叶好似完成了使命一般,摆脱了大树的纠缠,自枝头翩翩起舞,随风飘荡而下。
“大树啊,带着我的希望茁壮成长下去!”
不断下降的枯叶艰难地在风中翻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快要参天的大树,最后缓缓闭上双眼,默默落在大树周围的枯叶从中,用自己的尸身再为大树的成长提供终末的奉献。
无数枯黄的树叶如星星般点缀在萧瑟的大地上,给这座名为“决元岛”的西部小岛染上了一丝忧郁。
此刻,决元岛的深处,一片枯树林中,有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正在交战。
男的一袭黑袍,手持三尺横刀,步伐轻盈诡异,看似写意,实则吃力无比地躲闪着对面女子一次又一次的追击、劈砍。
平静的面容下却是惆怅、羡慕的内心。刀剑的每一次碰撞都带走他的一分从容,震得他手臂发麻,浑身气血翻滚。
“玉麒麟这小娘皮绝对是投错胎了!”程海暗自腹诽。
左眼在明神泪的辅助观察下,玉麒麟的浑身气血犹如灼灼烈日,其强度至少在程海自身两倍以上。
自从李锋开辟丹田,这一年多来,陆续又有八名学员冲击开脉境,在明神泪的辅助下,却有一男一女相继成功。
开辟丹田迈入开脉境以后,自身的气血极限也会随之增加。
可是哪怕与方武等四位开脉境相比,炼体境的玉麒麟,其气血也不遑多让。
更不用说在静学堂中,玉麒麟一枝独秀。
二百斤的玄铁重剑在对方手里如臂驱使。哪怕手持重剑,对方的速度却丝毫不比程海慢上半分,力道与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程海偶尔的反击却被对方轻松挡下。一番交战下来,程海早已气喘吁吁,反观玉麒麟,却是轻松从容,额头未见滴汗。
在玉麒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程海只觉得自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嗯,随时可能沉没的那种。
看似让人摇摇欲坠,实则玉麒麟的每一次攻击都留了力,程海对此心照不宣。
只听“锵”的一声,重剑再次砍在满是缺口的横刀上,程海酸痛麻痹的右手再也支撑不住,连忙喊了一声:“停!”
玉麒麟闻声收起重剑后,程海当即把破刀一扔,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喘着粗气,左手则不断地按压着右臂,舒缓酸痛感。
“少主,你这身子有些虚奥,我连一半的力气都没出呢?”
齐耳短发的玉麒麟把玄铁重剑随意插在旁边的地上,对着程海嫣然一笑。
“呵呵!”程海也不在意,任其卖弄。
“少主!”只见远处的枝干上飞来一身穿锦衣华服,手持折扇,翩翩君子模样的青年。
正是这一年来晋升开脉境的其中一人,赵千琉。
脚踏流星步,自枝头短暂御空滑下来到程海面前,骚包气的赵千琉微微一拜。“少主!船和兵马都已到齐!”
“嗯,走吧!”程海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微尘,心中念叨:
“时机终于成熟了。”
……
西部海域,夜色漆黑如墨,茫茫大海上行驶着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
船舱外,天空和大海都陷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船舱内,亮如白昼,歌舞升平,人头攒动。
偌大的宴会厅内,有歌姬在台上翩翩起舞,有乐师在一旁吹拉弹唱,有侍女端着美味的食物行走在席间。
程海的父亲——程逍,此刻正坐于主桌,左手则搂着一美貌歌姬,时不时的偷偷上下其手,惹得歌姬腰肢乱颤。
“老爷,不要这样,人多。”歌姬妞妞捏捏,小声道。
酥软的柔声传入耳中,程逍只觉下身一阵火热,举起酒杯便是大口一闷。
“程岛主老当益壮,风流不减当年!肖某佩服啊!”一中年汉子站起身来,给程逍敬酒道。
“哈哈,老了,老了!”程逍笑呵呵回敬道。
“在下也敬程岛主一杯,祝程岛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在下也敬……”
……
喧闹的宴席渐渐来到了尾声,船客渐渐散去,偌大的宴会厅最后只剩下少许仆人收拾残羹冷炙。
看到某些菜品依然完好,甚至有仆人悄悄偷吃一口,满足一下口舌之欲。
凌晨时分,渐渐有船客进入梦乡。然而商船的四周却渐渐出现了多道小船。
很快,一道道身影在内鬼的接应下攀上商船。
“十香软筋散下了吗?”带头的黑衣人问道。
“下了,大人放心!”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白光。一场血腥的屠杀就此展开。
在一座豪华布置的客舱内,程逍正搂着美姬呼呼大睡。
“老爷,大事不好了!有刺客!”一老仆拼命敲打着客舱的房门。
身旁的美姬却已惊醒,推了推熟睡中的程逍。
“什么事?”程逍被推醒,睡眼朦胧,有些生气。
“老爷!”美姬有些害怕,躲在程逍身后。
“老爷,有……”门外仆人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接着,便见一蒙面黑衣人一脚踹开房门,手中的大刀沾满鲜血,老仆则倒在血泊中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张鸣!”程逍嘶吼,刚想运气反击,却发现浑身酸软,毫无力气。
黑衣人也不啰嗦,直接举刀砍来……
夜越来越深,船上流淌的血液也越来越多,打斗声和嘶喊声也越来越低。
“把汀海帮的人带上来!”黑衣人下令道。
很快,一群带着头套,穿着汀海帮服装的汉子被带上了商船。
“你们是什么人?没听过汀海帮吗?”
“我们帮主和开元岛主是结拜兄弟。”
“对,赶紧放了我们!”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
摘下头套的汀海帮众有得叫嚣,有得求饶。
“全杀了!”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
决元岛的一处海滩上,有青年赤脚而立。冰凉的海水袭来又退去,青年的心湖也随之荡漾开来又随之归于平静。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雨势越来越大。
有仆人见状走到跟前,欲要为其撑伞挡雨。
青年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让其退下。仆人默默收其雨伞,退下伫立一旁。
抬头望向天空,青年任由雨水不断地自天空落下,扑打在冷漠的脸庞上。
飘逸的长发在雨水的浸湿下开始打结,雍容华贵的衣衫开始变得黏湿,起了褶皱。
青年就这样保持着举头望天的姿势,眼神空洞,久久不语不动。
良久,一声“少主!”打破了这种宁静。
远处自阴暗中走来一黑衣人,来到青年跟前,单膝跪下。
青年禀退左右,没有转身,静静听着黑衣人的报告,时不时地问上两句。
朦胧的夜色,哗啦啦的雨声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和谈话,也洗刷了一切踪迹,让今夜的惨案变得扑朔迷离。
黑衣人走后,青年又变成一个人,黑色的双眸似乎与这夜色融合在了一起,变得空灵起来。
在这漆黑的雨夜,青年站了许久许久,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大海和这高不知几何的天空,长吁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迈开脚步,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大道无情,白骨皑皑。
冷雨凄凄,孤者难眠。
“我错了吗?”
一声疑问荡于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