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畔,李微生擎着一把黑纸伞。
雾气氤氲,脚下的地面有些微微泥泞,李微生走得确实很慢。
血黄的忘川在李微生的脚旁边汹涌翻滚,而忘川中的江水却不是江水,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满江的孤魂野鬼,带着前世的不甘与屈辱,终日在那浑浊血黄的忘川江中嚎叫着。
鬼叫阵阵,腥风扑面而来,李微生撑着一把黑纸伞对于自己身旁江中的恐怖之景并不在乎。江中的厉鬼哪见过活人走到江畔,整整一条江水都是鬼物,所有的厉鬼都以幽幽的鬼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微生,有的鬼一边正随着江水的势头不断想前翻滚,一边又在用干枯的鬼爪子不断搽拭着口中流落的涎水,有的实力强劲的鬼物居然可以挣脱忘川江畔的束缚,鬼火幽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李微生,囚禁于忘川江畔千年,终于见到活人,可以饱餐一顿了。
有些鬼物挣脱了忘川江的束缚,跳到了伞面之上,鬼物的身上却是黑火大盛,还没等的及嚎叫一番便,被烧的没了一点灰,离了轮回,有些鬼物要抓住人的胳膊大腿去咬,企图撕咬下一块血肉满足口腹,还没等到接近便也是黑火大盛,也烧的不入轮回了。
这些鬼没有灵智,所以也没有记性,看到其他鬼物被活活烧死,依旧跳上江畔吃人。李微生脾气是好,可也架不住鬼物的如此袭扰,也总归是有些心烦,眼中精光大盛,并指为剑,朝着忘川江就是一挥,江中万鬼嚎叫不已,金色的剑气斩入江中,忘川江水断了部分,露出了满是人骨的河底,紧接着后续的厉鬼补上了这一缺口,水势如常,李微生也快步向前。
他沿着江水前进,不记得了走了多久,也忘记了路程的远近。忽然遇到一片桃花林,生长在江水的两岸,而这桃花却是漆黑如墨,十万桃树,皆是落英缤纷,没有一颗其他的树,这桃花也无丝毫杂色。
李微生并没有丝毫停留,也绝无赏景之心,只是快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尽头,于是便出现了一座山,山上有一小口,而洞口上边用古体写着“桃源洞天”,四个大字。
山有一小口,洞口中仿佛有点光亮。他没有丝毫停顿,收了伞,捏了一个法决,洞口出现了一道金色符文,周天繁妙,炫目至极,用黑纸伞抵住符文正中间,黑伞瞬间融入符文之中,一道道如蛛网如蛇一般曲折的的金色符文线条瞬间就被描上了黑色的边幅,黑色与金色交相辉映,迎面扑来的是万古的气息,来自于万古的气息吹起了一股巨大的气浪,李微生的衣襟被吹得猎猎作响。符光闪烁,待光芒落下,便幻化出了一扇古朴的石门,石门的正中央,一颗巨大的兽头突兀的被雕刻在上面,仔细一看竟是龙子狴犴,半睁着的兽目不怒自威,威风凛凛。
李微生双手推门,古朴的石门太久没有被开启,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石门上的灰尘飞扬,遮掩了视线。待到灰尘安定下来,显露出来的却是一番如此景象。
门被推开,露出的是一条小道,黑漆漆的,但是在路的尽头却有着微弱的光亮,洞口狭窄,只容许一人通行,整个小道只有这个李微生一人的脚步声在回响,随着步行的深入,小道的宽度也越来越宽,终于到了光亮之处,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人们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男女的穿戴,跟桃花源以外的世人完全一样。老人和小孩们个个都安适愉快,自得其乐。
“当此乱世,还有如此洞天福地,真是羡煞旁人啊,寻常幻术于我而言属实无用,而这桃源幻境竟连我准圣也能欺瞒,真不愧为大能所布置的法阵!”李微生看着这场幻境喃喃自语道。李微生随时人间准圣也当是言出法随,掌握一方天地法则,当是无所不能之人,却也破不开着幻境,也只是能守住灵台,不被蛊惑罢了。既然破不了,那便不破除了,以免遭到这个小世界的排斥,徒遭劫数。
李微生向前走,走到村庄前面,村子里的人见到他很是吃惊,也许是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外人,都聚集在了村口想要看一看这村外的生人长个如何模样。不多久,村子外面已经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男女老少应有尽有。这桃花源之中的人都盯着李微生看,这些人的眼里有的是木讷无光,有的人的眼神竟流露出了一些凶戾仇恶,但更多人都是一副死鱼眼毫无生气。
随着人群的一阵骚动,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老丈,老丈衣着朴素身穿麻衣,眼神中尽是灵气,操着一口地道标准的朝歌官话问道:“客官来此绝地所为何事乎?”
“这位老丈,我奉师尊之命来寻小师弟”,李微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修为高而对面前的这位老丈有任何不敬。
“敢问尊师名讳?”老丈点了点头,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问道。
“老丈莫要问我师尊名讳,他老人家喜欢清静,每每我外出游历,都告诫我不可与人言说之”,李微生回答老丈。
老丈对这个回答并不诧异,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继续问下去。
老丈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晌午,便开口问道:“客官步行久矣,何不如到寒舍一叙,歇歇脚,吃口热乎饭菜?”
李微生点头答应,老丈走在前面领路,李微生跟在后面,不断地打量着路边的一切,鸡犬相闻,往来种作,一派和睦,道路上人来人往,却并不吵闹,甚至毫无生气,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一些工作,木讷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