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若柏一对儿眼睛就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扫视。他身边的人,其实也不少,左旁紧挨着就站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古装女孩,微微撅起的小嘴巴紧闭着,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本来董若柏刚从地上爬起、后退的这一连串动静,别人因为关注台上的两个人打斗而将他忽略,那没话说,可身边这女孩近在咫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点不对了。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董若柏现在顾不得想太多。
台下有百把号人,各种装束,有长衫,有短装,有空手的,有带兵器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站立的。清一色的古装人。
土台靠最后面的中间一案桌,案桌后坐了个胡子,浑身黑,胡子长到耳旁,像张飞或李逵那样,不过此人比他俩长得可猥琐多了,两只眉毛左撇右捺像个八字胡,一双眼珠子混浊得快要冒烟,鼻子更有韵味儿,中间低,两头高,鼻头还转弯,左边鼻孔瘪右边鼻孔圆。这长相,实在是太负能量了。
案桌前方两侧整齐地站着人,都是劲装汉子,手上各持长兵器。
案桌左右旁各坐一人,左边的,年轻清秀,右边的,六十来岁,胡子头发灰白。
据目前的台上情形看,董若柏肯定不是贵宾,小女孩也不是。但到底是属于什么角色,却不得而知。他悄悄靠近身旁女孩,手肘动了一下她手臂:“你好,小美女,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这是在干嘛?”女孩转过头来怒瞪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他只好怏怏地退回原位,只是,看那眼色,这女孩应该是认识自己的,为何这般态度?
这里有一个问题董若柏感觉很奇怪,这些人的语言明明是没听过的,可现场人说话他却都能听明白,尤其是刚刚他对这个女孩说话的时候,本来心里冒出来的语言是自己的母语,可一开口说的竟是和他们一样的语言。还貌似很习惯的样子,好像自己原本就是他们这儿的人。
此时,表演已近尾声,八字眉胡子做了个手势,场上二人便自退下。
八字眉胡子左边那清秀男子站起,快步走到台前,对台下拱了拱手:“在下丁祥龟,感谢各位捧场,依照惯例,每年一度中年节,我们都会拿出些彩头作为活动奖品,接下来进行下一个环节,也是今天的重头戏,夺奖!因今年的奖品有所不同,所以获得头奖者,还得支付一点钱,奖品就摆在面前,品相大家已见到了,价格一万钱,买一送一,这事实上相当便宜了,若是正常买卖,起码得十五万钱吧。有意竞争者,可上台比武,最终获胜者得,比武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话音刚落,只听“吱吱吱”,台下一个小小人影箭一般射上台来,是个又矮又瘦的六十来岁模样男子。随着他的现身,台下一阵哗然。几个窃窃私语竟传到董若柏耳中,其中一个说“这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功夫已达幻功境,咱们还是趁早撤了吧,此人出现,还有咱啥事儿?”旁边之人附和:“就是,都说幻功境,小神仙,只要动一下念头,咱们就得全趴下,这还比什么比?”;另一边一个声音:“这人莫非是传说中的飞天鼠?据说此老已近二百岁,怎么看起来还这般年轻?当年的十大高手消声匿迹已快一百年,怎么他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旁边一人应道:“如此说来,今年这中年节应该不寻常啊,好戏还在后头,等着看热闹吧。”董若柏不禁有点惊讶,自己的耳力好像有点不平常啊,可刚才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此时,那人站直身子,转身大咧咧对端坐着的八字眉胡子摆了摆手“朱庄主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老人家来就来了,不必多礼的哈。”,这个叫朱庄主的八字眉胡子根本都没动过身子,也不知道是不爽还是被吓到了,正大张着嘴木木地坐在那呢,被他这一说,立即站起身来,非常恭敬地拱了拱手,却依旧是没有言语。
接着,那人走着鸭子步,凑近董若柏,拍了拍董若柏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了一阵,然后转身向场中间走,刚走几步,又突然回身快步凑到小女孩跟前,亲切地摸弄她的头,摸得女孩直皱眉头,他这才转身大步走到台中间。
董若柏被搞得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忐忑,瞧这人贼眉鼠眼的,刚才嘴巴还发出那种类似老鼠的“吱吱”叫声,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这一连串动作,会不会是故意设坑,让大家以为他们之间是一伙的,正里应外合干什么勾当呢。
这人挺了挺身体,装出个很正经很严肃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说:“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飞天鼠,飞,飞天鼠的飞,天,飞天鼠的天,鼠,飞天鼠的鼠。对于今天的比赛,我老人家想要特别慎重地提个保证特别正确的建议,希望朱庄主不要一下子毫不犹豫地就采纳哈,嗯,稍微慎重考虑一小会儿是必须的,嗯,嗯嗯,那个,我觉得,一万钱太贵了,应该再少点。啊?什么?要是我赢了就不收我的钱?哎呀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飞天鼠回身状似在和那朱庄主对话。可董若柏分明见到朱庄主的嘴巴一直没有动。“鉴于朱庄主的抬爱,本来没兴趣的,可现在也只好勉强参加一下了,好,我现在正式隆重地向各位发出万分诚恳的邀请:台下有没有高手想领教我的高招,哦,没人回答,那就代表无人愿意赏脸赐招了哈,那好那好,今天这奖品,就通通包我了啊,哈哈哈!”
台下始终鸦雀无声,大家都狐疑地盯着这飞天鼠。
突地,笑声戛然而止,他向场外看了一下,不说话了,董若柏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原来,远处右边大山,此时一个黑影,正闪电般向这边射来。稍微楞了一下,飞天鼠左手一拍后脑勺,夸张地“啊”一声,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哎呀哎呀,我有点急事,得先去办一下,各位,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接着,竟顾不得形象,慌慌张张地两手前屈,双脚下弯,身子如弹丸一样弹起,嘴中发出“吱”的一声响,直接向左边大山方向射去,转眼已离现场甚远。
飞天鼠刚弹起,只听“喵呜”的一声,刚才那黑影已到得台上,一个身材微胖的五十多岁模样女子,脸型圆圆,双眼微眯,看起来有点狭长,她落地后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眼光在董若柏和小女孩身上稍微停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一个后空翻,在空中身体侧翻掉了个头,“喵呜”一声,朝着飞天鼠离去的方向射了出去。“给站住!”速度之快,把最后一个“住”字,远远甩在了身后。
台下刚才说好事还在后头的那人,此时提高了音量说:“这飞天鼠下山虎俩前辈,玩了一辈子的猫捉老鼠游戏,却也有趣。”旁边那人语速缓慢地地说:“两人今天的出现,不寻常啊!”。
那飞天鼠一走,原本呆若木鸡的朱庄主脸色立即呆转阴,对台下的讨论不感兴趣似的,回头地对同样脸色苍白的丁祥龟说了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