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她手里的剑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完全不听她的意愿,直直飞了起来,带着她一起飞向那人。那人不躲不闪,她手里的剑硬生生刺进了她的胸膛,力气很大,她几乎都可以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
那人的脸猛地明亮起来,总是带着似笑非笑地嘴角,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神奇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可是此刻,这张脸上,除了仇恨,什么也没有。
“轻寒,不——”妲烟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入眼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黑黢黢的屋顶,潮湿的空气和坚硬的木板床。此刻,她正是坐在这坚硬的床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是谁将她搬到床上的?妲烟记得自己是坐在屋角的地板上睡着的,似乎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不仅有纪非城,居然还梦到风轻寒出现在这个地牢中,听到了他的声音,还被他拥在了怀里……
“原来都是一场梦啊!”妲烟自嘲一笑,支撑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殆尽,妲烟软软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梦境冗长,只是一条黑黢黢的通道,她孤身一人走在这条路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前方的路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很安静,很安静,她别无选择,只能一直往前走。
走了一生那样漫长,耳边居然有了说话声,是个女人得意非凡的笑:“瞧她这不死不活的样,我看她还怎么跟我争!”
妲烟诧异地想:“奇怪,我怎么会梦到王维满了?”
正想着,突然觉得面上一冷,一股寒意直钻心上,妲烟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教主,这个贱女人醒了!”睁开眼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王维满的侍女月儿将手里的木盆扔掉,那张扭曲的姣好面容恨恨地瞪着自己;月儿的身后,王维满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自己的手脚,在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木椅上。
妲烟不知道王维满究竟想干什么,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绝对是来者不善!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妲烟一双眸子冷然地与王维满对视,淡定地等着她先出招。
“想不到你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是那么傲气!”王维满高傲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垮下了脸,冷冷哼道:“你知不知道,你傲气的样子有多恶心?”
妲烟淡淡道:“傲气就是恶心吗?那你真应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王维满被妲烟噎住,一张雪白的脸变得铁青,一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妲烟的脸上:“叫你牙尖嘴利,叫你犯贱!”
力气之大,妲烟的脸被这一耳光扇得偏向一边,嘴角挂上了一丝血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手印来。
妲烟似乎没觉得痛,脸色不变,一双黑眸里的神色如同镜水一般没半点波澜:“王维满,你就只有这么点手段吗?”
打了一巴掌,王维满似乎觉得解恨了些,妲烟嘴角的鲜血让她觉得尤为满意,王维满皮笑肉不笑地弯下腰,在妲烟耳边慢慢道:“你放心,既然你落到我的手里,轻寒又说只要不弄死你,怎么样都随我,我自然要慢慢和你玩个够!”
妲烟猛地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轻寒叫她来的?只要留自己一口气就行?是轻寒,居然是轻寒?”
直起腰来,王维满举起素手拍了两下,身后跟着她的另外两名丫鬟立刻捧着两个大托盘,托盘上个放着几个瓶瓶罐罐,一步步走上前来。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脸色苍白得厉害,手都在微微发抖。
王维满微笑着走到二人面前,顺手捧着一只小竹篓,笑眯眯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滇南最毒的金蛇,个头虽小,毒性尤烈。听说你百毒不侵,我就很好奇,我这金蛇的剧毒,不知道你到底扛不扛得住?”
说着打开那只竹篓,将篓口对着妲烟。竹篓里果真是一条金色的小蛇,也就七寸来长,一见到光线,就慢慢从竹篓里爬出半个身子来,对着妲烟吐着红色的信子,一双眼睛幽幽泛光,让人毛骨悚然。
妲烟警惕地看着金蛇,不敢移动半分,身子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与金蛇对视。
王维满轻轻一笑,将金蛇收进竹篓,又放了回去,顺手从托盘上捞起一个小小的罐子,依样在妲烟眼前打开。
白色的瓷罐子里,装着一只小小的蝎子,不同于经常见到的那些褐色的蝎子,这只蝎子却是黄色的,背脊上反射着微微冷光,一看就知道带有剧毒。它不若金蛇那般安分,在瓷罐里到处爬来爬去。
王维满低声笑道:“这东西可是好宝贝,是我五毒教专门从大漠弄来的黄尾蝎,只有我五毒教才有。据说在大漠常有人畜死在它的尾针上。你说,你要是被咬了一口,会是什么结果?”
妲烟这一辈子在大漠飘荡过的日子,比王维满的岁数还要长好几倍,对于大漠中的这种蝎子,半点也不见怪。人畜只要被咬一口,很快就会中毒身亡,根本来不及施救,的确是剧毒无比。
妲烟微微变色,却仍是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似笑非笑地对王维满道:“就只有这些吗?”
王维满这回没生气,又将瓷罐放回去,再顺手拿来一个不大的小瓶子,打开给妲烟看:“当然不止!你看这个,这是滇南丛林里的梨棠蛛,你听过没?这种蜘蛛腹下有一对尖牙,被它咬上一口,两柱香时间就会窒息而死。”
“还有这个,这也是五毒教才有的火蟾蜍,遍体通红,也是遍体剧毒。被它的唾液沾上,先是全身如被火一般焚烧,随后肌肤开始溃烂,直到烂成一摊白骨。”
“还有这个,这是你们中原常见的银蚕,你别看它小小的一个,可是毒性猛烈,中毒的人会浑身冰冷,从血液里开始结冰。银蚕狠着呢,它的毒,从人的血液开始发作,直到将人冻成冰块方才罢休。”
王维满将托盘里的盒子一一指给妲烟看,笑容越发绚烂:“妲烟,想不想看一场大戏?我让它们打一场架,最后的状元来伺候你,如何?”
“你想培养出另一个蛊王?”妲烟立马明白了王维满的意图,当即冷冷道:“还想让我以身试蛊?”
“妲烟啊妲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王维满靠近妲烟的耳边,低低地道:“你害我失身于两个乡野匹夫,这笔账我若不讨还,我就不说王维满了!”
这些日子事情一样接一样的来,妲烟早已忘了这件事。这会儿听王维满提起来,才忆起风轻寒确然提过这件事,可是自己竟然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对不起,那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妲烟看着王维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明白:“虽然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我是真的感到抱歉……”
“啪——”王维满不等妲烟说完,脸色变了又变,又是狠狠地一耳光打在妲烟的脸上:“对不起?你不配跟我说这几个字!你以为你轻飘飘的几个字,就想将这笔恩怨抹去么?我告诉你,你!休!想!”
妲烟的脸颊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却看着王维满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她执迷于她的仇恨,一心要向自己讨还这些痛苦;而自己呢?一心执迷于看不到抓不到的虚无,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傻?
妲烟怜悯的神色刺激了王维满,王维满怒极反笑,嘴角勾出优美的弧线,招了招手,两个侍女立即端着盘子上前来,将托盘放在妲烟面前的地板上,王维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到处白色的粉末圈了一个圆圈,然后一样样地将五个瓶瓶罐罐中的毒物倒进了圆圈里。
那些毒虫一脱离盛放它们的器皿,立即挪动中要四散开去。那些药粉的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毒物们碰到这些粉末,都如同被开水烫着了一般,似乎十分惧怕,都纷纷缩了回来,退到了圆圈中间。
五只毒物碰到一块,都感觉到了对方先天带来的煞气和狠毒,互不相容,很快就斗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圆圈中的五只毒物分成了三波,蝎子游历在斗争之外,银蚕和梨棠蛛斗在一起,金蛇和火蟾蜍也在死死对视。
银蚕和梨棠蛛的体积差不多一样大小,唯一不同的是,梨棠蛛活动灵活,银蚕的行动笨拙。两只毒物在圈中纠缠不休,梨棠蛛仗着触角够多,四处乱窜奔走,时不时趁着银蚕回身不及,狠狠在银蚕的背上来一口两口。
没过多久,银蚕的行动越来越慢,终于一个短暂的痉挛后,再也不能动弹。梨棠蛛见状,围着银蚕转了几圈,确信银蚕真正死亡后,才爬到银蚕的背上,大口吸食起来。
另一边的战团中,金蛇和火蟾蜍一直在对视,谁先动谁就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蛇类常常在一个地方守望,但是耐心却不如蟾蜍,最终还是金蛇先动了,它高高昂起的脑袋吐着红色的信子,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闪电般地袭向火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