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尽渊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对不起,师父。”孟子虚轻声说道,花尽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师父……”孟子虚还待再说些什么,花尽渊却抬起手,下一秒,孟子虚脸颊一疼,身子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孟子虚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捂着脸,才想起花尽渊刚才打了自己一耳光,抬起头来看向花尽渊,“师父?”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说对不起,心里一时激动才打了孟子虚,等到回过神来时,才看见孟子虚倒在地上,脸上红肿一片,嘴角甚至破了皮。
“瑟儿……”花尽渊将孟子虚扶起,冰凉的手指抚上孟子虚的伤处,“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啊!”
孟子虚摇摇头,冲花尽渊一笑,师父,你若是知道了我以后会做什么,会不会为现在这样说而感到后悔?我说对不起,总归是因为我做错了。“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疼。”比起心疼来,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疼吗?”花尽渊轻轻地揉开孟子虚脸颊上的淤青,“瑟儿,若是,我只是假设,若是你没死,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可好?”
孟子虚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啊,师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花尽渊又将她搂进怀里,心里是甜蜜又自责的,他知道钿瑟与他相爱,但是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若是她活着,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她走,但是若是她死了,那么,他也不会独活下去。
“师父,你记不记得曾经说过,薄暮山的夕阳是这天地之间最好看的,你带我去看好不好?”孟子虚偎在花尽渊怀里,有些撒娇一般地说道,花尽渊低下头微微一笑,“好啊,我带你去。”
孟子虚于是咧开嘴笑了,师父,就当是在我死之前,最美好的回忆吧,但是这段记忆,你或许不会有了,到时候,我只求你不要为了这个生气才好。
孟子虚想到花尽渊封灵珠的封印解开的时候,一天到晚是皱着眉头的,恐怕,他确实是生气了。
“瑟儿,你等一下。”花尽渊说着,将孟子虚的戒律牌取出,仔细地挂在孟子虚的腰间,“以后不许再丢了它,知道吗?”
孟子虚看着腰间鲜红的戒律牌,笑得见牙不见眼,“嗯,知道了。”对于今生,花尽渊是抱着她能存活下去的希望的,只是她自己选择了去死,那么,给他一个假象也好,只要他不知道,那就可以一直当做没有发生过。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答应了,才松了口气,将孟子虚抱进怀里,御风离开九重天宫。
墨蝶送着东泠苍除了正门,仰头看见一个光影从九重天宫上方划过,忍不住抿了抿嘴,“怎么了?”见墨蝶停下不走了,东泠苍奇怪地问道,墨蝶摇摇头,“没事,看见一个讨厌鬼罢了。”墨蝶说罢,绕过东泠苍回到正门内,“你自己走吧,我回了。”说罢,不等东泠苍客套几句就飞快地关上门,奔向正殿去,一进门,墨蝶就停下脚步,想起孟子虚说是要自己一个人走走,便调转马头朝花园走,结果花尽渊也没有一个人,想也知道是跟着花尽渊走了。
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墨蝶,看着眼前地上破碎的彼岸花,只想等孟子虚回来之后揪着她的头发狠狠打她一顿才好让她长点记性!
花尽渊带着孟子虚到了薄暮山山顶,薄暮山是悬空在北海万丈高空之上的仙山,海水逆流到山上之后,从另一头又重新流入大海,长长的水幕在海面上绵延万里的雾气之中,只能听见水花四溅的声音,孟子虚坐在山顶裸露在外的岩石上,看着西方落日徐徐沉入海天一线之中,红色的火光美得令人窒息。
“师父,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已经过的很开心了,可以遇见你,然后……”孟子虚没有说出来,花尽渊没听清楚孟子虚的话,但是也没有仔细问,“瑟儿,你累了吗?”
孟子虚点点头,枕着花尽渊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花尽渊轻轻拍拍孟子虚的背,安抚着哄她入睡,心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宁,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朝朝暮暮,不论斗转星移,永远也不会有厌烦的时候。
坐了没多久,花尽渊感觉到孟子虚已经睡熟了,西方的天空已经逐渐暗淡下来,只泛出了隐隐约约的紫色,依旧是那样的美,只是这世上大多美丽的事物,都脆弱得让人不忍触碰,即便夕阳如何美好,每日也只能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永恒。
花尽渊就这样,抱着孟子虚在薄暮山顶上做了一夜,次日清晨,孟子虚醒的时候,花尽渊已经离开了,像是黄粱一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孟子虚擦擦脸颊上凝结的露水,微微一笑,“师父,这样就足够了,我已经不敢再奢求太多了。”上辈子她贪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结果却还是天人两隔,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吧。
孟子虚站起身,脑袋一阵晕眩,身子不稳地向前一步踏空了,指指掉进海里去。
墨蝶坐在正门口知道天亮,没等到孟子虚,又耐着性子等到正午,这才看见孟子虚摇摇晃晃地从台阶下往上走,头上还挂着一只小螃蟹,“哟,上神这是去哪儿散步去了?一下子能散出千里之外啊,真不愧是上神啊。”墨蝶讥讽道,孟子虚讪笑着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墨蝶脸上的讥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站起来,结果子啊门槛上坐久了,两腿酸麻无力,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孟子虚身上,“哎哟,你是猪还是山啊?压死我了。”孟子虚昏迷之前不忘抱怨一声,等到墨蝶起来的时候,孟子虚已经晕过去了。
“墨蝶,上神怎么了?”环佩坐在九霄环佩上双手托着腮问墨蝶,墨蝶一边帮孟子虚诊脉一边手忙脚乱地端热水,“她啊,昨天夜里出去鬼混了,这是精气外泄的表现。”
环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上神原来是这样的人啊!难怪难怪,她老是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我。”环佩自以为是地拍拍胸口,“好在我环佩是什么呀?九霄环佩的乐灵,她的小动作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墨蝶一扯嘴角,偷偷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眼环佩,环佩还在那里不自觉地自卖自夸。
“你别讲话,不要打扰了上神休息。”墨蝶替孟子虚收拾完了,走到环佩身边用食指和拇指拈起环佩的后领将它提了起来,悄悄地推门离开,环佩撅着嘴巴恋恋不舍地看着卧房里面,上神一个人在里面,桌子上放着它的九霄环佩,也不知道上神会不会梦游,梦游的时候杀伤力大不大。“我要我的九霄环佩。”环佩叫道,墨蝶正要让它闭嘴,却见躺在床上的孟子虚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钿瑟你好点了没有?”
孟子虚眨眨眼,又闭上眼睛,“嗯,我没事,就是脑子里进水了。”孟子虚说罢,又睁开眼睛看向环佩,后者一脸鄙视的眼光。
“环佩这是怎么了?”孟子虚奇怪地问道,环佩义愤填膺地双手叉腰,“想不到上神是这种人……”
“闭嘴!”墨蝶捂住环佩的小嘴巴,然后飞快地跑出门去,孟子虚躺在榻上心里越发好奇,无奈此时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只好看着墨蝶带着环佩顺利脱逃。
手无力地向上扬了扬,孟子虚碰到腰间的戒律牌,想起是花尽渊系在自己腰间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身上的病痛仿佛一下子都不见了一般。
孟子虚笑了一会儿,抬手捂住眼睛,真的很累了,真的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师父,对不起。
天帝在玉阙批改公文,天枢仙君带着奏折上来,“天帝,各方已经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天帝揉揉眉心,接过奏折,六界除了魔界之外,都参与了进来,“魔界这是打算和其余五界作对吗?”
“这可说不定了,魔界或许是想跟随钿瑟,也说不定,只是想置身事外。”
“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天帝好笑的说道,“传令下去,拜战帖送到九重天宫去,五界不日将讨伐魔女钿瑟,至于魔界,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再一并歼灭掉。”
天枢仙君应声称是,天帝拿出玉印,在奏折上盖章,然后拿了一份空白的奏折,写下战帖,用的是鲜红的朱砂,字里行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孟子虚拿着战帖笑得前仰后合,“墨蝶,你来看看,天帝的言辞真是够犀利的,我钿瑟什么时候败坏伦常天地不容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从来都以为我还算是正常的。”
墨蝶结果孟子虚手里的战帖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战帖丢在地上,抬脚一踩,生生地将战帖踩进地里去。
“别呀别呀!这张没了你要我亲自上天去跟天帝要么?”孟子虚说罢见墨蝶拧着眉头,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是天界的战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不过就是踩一脚泄泄愤罢了,你不至于要这样紧张吧?”墨蝶面无表情地伸手进坑里,拣出完好无损的战帖叫道孟子虚手上,“你看,不是完好无损么?”
孟子虚看见墨蝶拿出完好无损的战帖,顿时泄了气,“我倒是还真想自己亲自上一趟天界去问天帝要呢。”
“你还能在没出息一点吗?”墨蝶问道,孟子虚摇摇头,“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样已经够没出息了吗?”
墨蝶转过身去不看孟子虚,“这倒也是,我在这六界徘徊上万年,的确没有见过比你更没出息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