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虚被强行压在诛仙台上,头顶是明晃晃的神斧,只要铁索一落下,从此以后就是永远的魂飞魄散了。
“钿瑟真是可怜啊,杀了灵台仙君就要上诛仙台,不就是个刁蛮的女人么,死了就死了……”耳边捕捉到一丝抱怨,孟子虚咧开嘴,这个世上果然还是有正义的嘛。
“你别多嘴,灵台仙君那是谁啊?天帝他亲妹子!如今也不知道被钿瑟这个妖女用了什么办法弄得魂飞魄散,你要是帮她说话,小心传到天帝耳朵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反正钿瑟能把灵台仙君杀得这么彻底,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子虚刚裂咧开的嘴顿时垮了下去,努力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神斧,那是真的神器,在脖子上来这么一下,砍得就不是肉,而是魂魄了!
师父,既然你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来看我?
孟子虚忍住满腔酸涩闭上眼睛,神斧之上的太阳渐渐移到天穹,午时三刻行刑,倒是和凡间处决重犯一个时候。
午时三刻已到,师父,你为什么还不来?
额角一滴汗水六道眼睛里,刺痛得睁不开眼,巨灵神手里拖着那条拴着神斧的铁链,脸上满是横肉,没有半点柔和的表情,“喂,过来一下?”孟子虚小声叫道,巨灵神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巨大的耳朵凑上去,“你说那个神斧砍下来会不会痛啊?”孟子虚小声问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巨灵神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生气,诛仙台上被人问痛不痛,他怎么知道,他又没上去过!
“我怎么知道!”巨灵神怒道,孟子虚有些虚弱地垂下头,“我虽然不怕痛,但是能不痛自然是最好的,天界总不能连安乐死都做不到吧?”孟子虚一阵唏嘘,“啧啧,原来天界不过如此啊。”
“不准侮辱天界!”巨灵神酱红色的脸气得更加红艳,抬起凡人手臂粗的手指在孟子虚后脑勺上剐了一记,“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天帝赐你个痛快你不感恩戴德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是这么喜欢死你就上来跟我换啊。”孟子虚一挑眉头鄙视道,巨灵神被挑衅,顿时想上前给孟子虚两拳头,一旁监斩的天枢星君连忙上前把巨灵神挡开,“钿瑟,你别再闹脾气了,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孟子虚瞥了一眼天数仙君,“那又怎么样?轩辕透她想染指我师父,我杀了她找我偿命这是应该的,仙君还废话什么呢?现在都到午时了吧?”孟子虚示意天枢仙君看头顶,太阳果然已经到了天穹顶,天枢仙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子虚微微一笑,深深吸了口气,“替我转告尽渊上仙,钿瑟无怨无悔,就算最后魂飞魄散,也绝对不会后悔!”
天枢仙君看见孟子虚眼中那一抹决绝,先是一愣,随后眯起了眼睛,“好好好,我一定原话转告给上仙,那么,你就好好上路吧。”说完示意巨灵神行刑,巨灵神哼了一声,迈步到诛仙台上。
孟子虚闭上眼睛,若是这一切就此了结,那么她不会转世成为孟子虚,如此一别,就是真的永别了。放不下啊,放不下啊!为何到了现在还是不能在一起?师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没有为了我的死,有那么一点难过?
眼角沁出一丝泪水,猩红若血,孟子虚紧闭着眼睛,眼前都是混沌的黑暗,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笑,男子清浅的气息吐在孟子虚耳旁,薄薄的嘴唇若有似无地划过孟子虚流过泪的地方,“子虚,为师好想你啊……”
巨灵神抬起手,将系着神斧的锁链砍断,神斧应声而落,孟子虚猛然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那一滴血泪,眸子竟然整个都变成了鲜红!
“你们以为,就凭这样的破烂,也能束缚住本尊?”孟子虚勾起嘴角,神斧落到脖子上的瞬间,突地顿在半空,继而化为齑粉飞散空中,较大的碎片击中几个仙君,顿时诛仙台下方传来一片哀嚎声!
“你!你好大的胆子!钿瑟你若是不想让上仙难做,现在就回诛仙台受刑!”天枢仙君不敢置信地看着挣断捆绑自己的铁链,负手立于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差点就被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给掀翻在地!
“上仙难做?我看,是你难做吧?天枢仙君。”孟子虚笑眯眯地看着天枢仙君,抬脚踢掉套在脚脖子上的铁环,连带着连脚上的绣花鞋也一并踢飞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诛仙台上的女子在劲风吹拂之下,笑得癫狂,“你若是不想死,现在就向天帝去禀报,就说,我孟……我钿瑟从此以后,与天界势不两立,有本事,尽管来抓我。”
“你口气这么大,难道不怕你师父亲自来抓你?”天枢仙君反驳道,看清楚孟子虚眼中覆盖的血色,双腿一抖,她这样明显是入了魔!
“师父?他亲自来抓我?就连我要灰飞烟灭了他都不来看我,我逃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抓我?不要忘了,从他和轩辕透定亲的那一天起,我就被他花尽渊逐出师门,他就算来抓我,也不再是我的师父!”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天枢仙君骂道,随后踉跄着跑去向天帝禀告,孟子虚目送着天枢仙君离去,知道看不见天枢仙君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怎么?你们觉得,我也有错吗?”
诛仙台下的仙君仰头看见的就是孟子虚那副睥睨万物的样子,有几个颇为不服气,帮身旁的仙君治疗着伤势,抬眼猛瞪孟子虚,“就算你一开始做的是对的,你如今不肯伏法,就是不对!”
回应那仙君的,是孟子虚发间的一枚发簪,指指射透了那个仙君的眉心,当的一声钉入玉石铺成的地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穗子在外面,随风摆动。
“我错了吗?我根本没错啊,师父他不要我,不是我不要他,我顶多,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乖点便是了。”孟子虚说罢,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掠到耳后,“你们还有谁觉得,我有错呢?”血红的眸子扫过下方,嫣红的唇边笑意更盛。
百里卿正跑到半路,迎面撞上踉踉跄跄赶来报信的天枢仙君,连忙扶住他,“出了什么事了?你不是在给瑟儿监斩吗?你怎么回来了?瑟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百里卿抓住天枢仙君就是一顿摇晃,天枢仙君眼中满是惊恐,看见百里卿了才松了口气,软软地跌坐到百里卿的脚边,“上仙……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瑟儿呢?”百里卿皱起眉头问道,天枢仙君咽口口水,“钿瑟她,她,走火入魔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瑟儿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她明明是最不计较的人,他怎么会……”脑海中突然浮现花尽渊找钿瑟时说的话来,瑟儿她最近有心事……
心事?钿瑟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什么心事?不就是爱慕着花尽渊么?明明爱得那么认真,那么不舍,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出来?为什么花尽渊就连你要魂飞魄散了也不愿意来看你一眼?呵呵,果然是绝情啊!
眼中神色渐冷,百里卿一把推开天枢仙君,“你去跟天帝汇报,务必请花尽渊不要来这里,他来了,只会让她更伤心!”说罢,更加急切地赶往诛仙台。
幽夜骨收到消息突破天界守卫赶到诛仙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鼻子还有所有感官!诛仙台玉般的台面上染满了鲜血,诛仙台下变为血海一片,钿瑟独自一人站在血泊之中,微微闭着眼睛,微风轻轻拂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卷起一股血腥味,她黑色的襦裙也贴在身上,像是刚刚掉进水里一样,幽夜骨光是看就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水,那些全部都是血,都是地上那些仙君的血!
“瑟,瑟儿?”幽夜骨颤抖着嘴唇,轻声唤道,孟子虚眼皮一阵跳动,睁开眼睛看向幽夜骨,“你是幽夜骨?”孟子虚嫣红的嘴唇开合,声音有几分沙哑,幽夜骨点了点头,“这些仙君都是你杀的?”
“是啊,他们一个个都说我有错,可是我根本没有错,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你说这样解不解气?反正他们现在死了,顶多也只是去地府转一圈。”孟子虚说着,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幽夜骨拧起眉头,“瑟儿你破戒了!”
孟子虚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我破解了?破了什么戒?”
幽夜骨握紧了拳头,“你破了杀戒,嗔戒,痴戒,瑟儿,你错了!”
“你也说我错?”孟子虚似笑非笑地盯着幽夜骨瞧,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眉心突然一阵刺痛,孟子虚抚上眉心,指尖沾上几滴血来,从怀中摸出陵镜照了照。眉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的印记,手微微颤抖起来,镜子没有握紧,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中间摔出一道细细的裂缝来。
“堕天印,瑟儿,你当真不愿认错?”幽夜骨忍住彻骨的心寒问道,孟子虚抬手擦去眉间残留的血迹,勾起嘴角,“我没错,可是你们一个个都要我认错,既然如此,就算你是我的好友,我也不能这样纵容你说我的不是。”孟子虚说完,一步步上前,踏着满地血迹走向幽夜骨,玉白的双脚踏着鲜血,像是浴血重生一般。
“钿瑟,你疯了吗?”幽夜骨看着向自己走进的孟子虚,竟然不躲也不闪,直直地看进孟子虚深棕色的眼睛里,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一般,只孟子虚眼中是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有。
孟子虚呵呵一笑,“是啊,我疯了,那又怎么样?”抬起手扣住幽夜骨晶紫的眼眸,“你要是再敢看我的眼睛,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幽夜骨握住孟子虚的手,“瑟儿,不要错去了好吗?”
孟子虚反手握住幽夜骨的手,“我没错啊。”手上使劲,几乎要将幽夜骨的手骨折断,幽夜骨忍着疼,“你错了!”
“我没错!”孟子虚怒吼着将幽夜骨按跪到地上,“我根本就没错!我爱上他有什么错?就算他是我师父,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要死了他也不愿意来看我最后一眼?
“你说什么!”幽夜骨瞪大了眼睛,继而了然地苦笑,“你爱上自己的师父,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瑟儿。”
“没有,没错,我不要放弃他,我不要!”孟子虚哭着捧起腰间挂着的戒律牌细细摩挲,“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老天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幽夜骨看着孟子虚流泪,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替孟子虚擦去眼泪,雪白的帕子上猩红一片。孟子虚哭了一会儿,突然擦擦眼泪,睁开眼睛,眼中血色不复,“夜骨,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子虚问道,幽夜骨有些诧异地看着孟子虚,“瑟儿?”
孟子虚环顾四周,自己所处的竟是一片血泊,周围的都是那些仙君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