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画眉大街,巷口。
一个身穿粗衣烂布的小女孩低头跪着,膝前,一张白纸被石头压着四个角,上书:卖身为奴。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女孩已经跪了一上午,连一个上前询问的人都没有。她太瘦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谁会用她。女孩叹气道:“若是卖不出去,娘亲的病可怎么办呀!”
时近中午,女孩儿起身揉了揉膝盖,小心翼翼地收好白纸,揣入怀中,一上午都没有什么收获,女孩苦笑着,嘟囔道:“明日再来,若还是卖不出去,我就杀了娘亲,再自杀,这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落入在路旁面摊吃面的一个黑衣人耳中,她叫来女孩,给了她一碗面,“我可以给你娘亲治病,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你可答应?”
女孩狼吞虎咽的吃着面,边吃边道:“别说一件,十件都答应。”
“好,”黑衣人道:“我给你银子,你杀了他。”那人指着正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煮面的矮个男人。“我要你用热水烫死他。”
“热水烫不死人,用火烧死他行吗?”女孩也看着那男人。
黑衣人冷笑,“不行,我就要看着他被烫死,别的方法都不行!”
女孩脸蛋脏兮兮的,但是眸子很黑,牙齿很白,璀璨一笑,“半天前你要这么做,我肯定不敢,但是此刻,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女孩起身,走到煮面的男子身旁,突然盛出一舀热水,泼到男人脸上,男人被热水烫的哇哇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这熙熙嚷嚷的大街,没有人听见他的哭喊,女孩趁男人睁不开眼睛,用尽气力将满满一锅的热水倒在男人身上,男人的哭喊声更大了,大街上的行人开始注意这里,纷纷赶来,可任谁也敢管,因为黑衣人拿出一大把的银票,对看热闹的人道:“拿着银票离开,否则踏进一步者死。”
黑衣人满身的煞气令围观的人散开了,男人周身散发出热水烫猪皮的味道,女孩一不做二不休,又将烧红的锅底狠狠地按在男人的喉咙上,渐渐地哭喊声小了,男人咽气了。
女孩冷笑着,搓了搓手,“我的手也被烫到了。夫人,治手的银子你也要给我。”
黑衣人笑笑,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都是你的了。我问你这世上,你最喜欢什么?”
“银子。”女孩不假思索道:“吃要银子,穿要银子,娘亲治病要银子,没有银子我简直活不下去。”
“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黑衣人道。
“杀人,或是看着人被杀。”女孩又一次不假思索道。
“没错,你可愿意跟着我?”黑衣人道。
“你给我银子,我就跟着你。”女孩道:“何况我杀了人,此刻只有你能护着我。”
“你很聪明!心地够狠。是一个好帮手。”黑衣人道。
这黑衣人就是唐婷婷,小女孩就是俏桂花。
人生的变化之大,往往出人意外,若是俏桂花没有遇见唐婷婷,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妇人,而唐婷婷一夜杀百人也只是个神话。
偏偏两人相遇了,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避免不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陆震柄没有动筷,俏桂花没有动筷,唐晓棠亦没有动筷,他们在喝酒,喝得很快,一杯接一杯,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喝醉。
陆震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俏桂花很想让陆震柄喝醉,奈何他千杯不醉,唐晓棠是很想喝酒,往日高兴时也会与唐家庄弟子少饮几杯,但是今日的酒没有人劝,自己便很想喝。只觉酒是甜的,越喝越甜。
“人世间的诸般苦楚,佛能低眉无语,拈花一笑,我等凡人如何能做得到?唯有喝酒,忘却一切,可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啊!”唐晓棠两颊绯红,话也多了起来。
“唐庄主天仙般的人物,也会有恼人事?”俏桂花娇笑道。
“说烦恼也不是,就是啊......”唐晓棠调皮一笑,“银子多的花不完啦!”
“唐庄主真会开玩笑,这银子想花还花不完吗?”俏桂花为唐晓棠满上一杯。
“姐姐没有妹妹那么多银子,自然不知道银子多的烦恼,”唐晓棠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啊......姐姐,妹妹喝了不少,说了胡话,妹妹哪里知道姐姐有多少银子呢?想必不少吧,这么大的百花楼。”
“这个嘛......”俏桂花不知如何回答,她不知唐晓棠为何会突然提到银子,有何用意?是以不敢轻易回答。
唐晓棠仰头又干了一杯,“姐姐的百花楼门庭若市,达官显贵一掷千金不在少数,姐姐的银子是如何花的?教教妹妹可好?”
“姐姐的这点银子全都用来养活这楼里的姐妹,妹妹的银子不是也用来养活唐家庄上千弟子么?”俏桂花道。
唐晓棠神秘一笑,“姐姐这回可说错了,唐家庄弟子人人都会经商,妹妹的银子用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哪里?”俏桂花立刻问道,陆震柄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就是......”唐晓棠话没说完,突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俏桂花推了推唐晓棠,“唐庄主......唐庄主。”唐晓棠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真的醉了?”
“许是醉了。”陆震柄道。
俏桂花叫人将唐晓棠扶到另一间厢房,下人一走,唐晓棠睁开眼睛道:“出来吧。”、
黑暗处走出一人,正是蓝天墨,“你何苦如此?”似在质问,又似怜惜,“你不能喝酒的。”
蓝天墨看着唐晓棠,唐晓棠看着蓝天墨,月光倾城,洒进房间,蓝天墨突然觉得很悲伤,很悲伤,不管何时,我都是你的弟弟,你替我遮风挡雨时没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呢,你就不会看看我,我已经长的比你高,比你壮了。
“这确实是下下策,墨儿,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切计划都要提前,虽然打草惊蛇,我们也要提早准备。”唐晓棠根本没有喝醉。她坐起身子,走下床,道:“我们去看看。我不相信俏桂花能沉得住气。”
“陆震柄肯帮我们最好,他不肯,绑了他,留着以后用,至于俏桂花,却是留不得的。”唐晓棠眼神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