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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晚上程逾白在前门国宴招待重要客户,请求对方出面,代为周旋,以让中立派们改变心意。席间小七出去了一趟,往客户后备箱放了两只花瓶,司机一通电话打过来,宾客尽欢,两相皆宜。

送走客户,程逾白在门口抽烟,行当里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光送礼还不够,今天一顿酒,明天一桌饭,搅合得胃里翻江倒海。

小七塞药片给他,他也不急着吃,盘在掌心里,药粉揉得稀碎。一根烟没抽完,小七就见他起身拍拍手,大步走回饭店。

廖亦凡正和顾言说话,忽然一只手按在肩上,那掌间力道不小,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程逾白还假装好心,给他扶了扶肩:“真是稀罕事,这么多年没见你来过国宴,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来这吃饭?”

廖亦凡微微一笑:“刚好在这附近。”

“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我跟老板说一声,里头有预留VIP包厢,招待朋友,怎么能让人家坐大堂?”

廖亦凡脸有点热,国宴档次高,都要提前预定,要不是临时决定请顾言吃饭,怎么会来这里?来就来了,偏巧遇见程逾白这尊鬼面煞。

“不要紧,朋友聚会,在哪里吃都一样。”

“看来是关系匪浅的朋友了。”程逾白瞥一眼旁边的顾言,“不给我介绍一下?”

廖亦凡无意寒暄,顾言看出来了,自己先开口:“你好,我是顾言。”

一张名片递过来,程逾白眉头挑了挑。顾言早就听过一瓢饮的大名,只第一次看见吞金兽本尊,不由多看了两眼。

貌似干干净净的一个年轻男人,头发很短,眉峰凌厉,整个人五官有种一目了然的通透感。只指间夹着烟,酒气熏绕,眼里还浮动着未明笑意,就一点点把那通透感给收拢了起来,瞧着不再分明。

名利场滚爬过的男人,字里行间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虚手搭着廖亦凡椅背,将名片一翻,塞进衬衫口袋。

“对了,摩冠杯结果公布……”程逾白俯身靠近廖亦凡,声音压得极低,“恭喜你呀,奸计得逞。”

廖亦凡一惊,下意识看向顾言。

顾言也猜到两位老同学要说点体己话,顾自拿了菜单,眼神收到一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不是头一回算计我了,没必要耍花腔。你是打量我抽不开身去收拾你,还是打量她是个傻子,事事都能给你当枪使?”程逾白想到那些年,又是好笑又是气恼,“我说怎么每次刚跟她有点苗头,马上就熄火,原来后面有你这么只大尾巴狼在兴风作浪。廖亦凡,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玩花招不要紧,不过次次都玩到我头上,就有点过分了。”

廖亦凡又瞥顾言一眼,身体动了动,想要起身,不想肩上力道太大,与他角力起来,几次尝试,愣是没让他起来分毫。

他面色一沉,低喝道:“程逾白,你放手。”

程逾白勾唇一笑:“你放心,公共场合不会让你太难看,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妨多说两句,给你提个醒,夜路走多了,小心自食恶果。”

廖亦凡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程逾白给气笑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斤两?秋山是你的东西吗?”

廖亦凡这回是真被逼急了,一使劲往后拨开他的手,程逾白同一时间松手,两人都往后退了半步。程逾白咬着烟,冲他挥挥手,步子晃出去,瞧那背影,怎一个翩翩公子。

顾言适时放下菜单,对廖亦凡说:“你们是情敌?”

廖亦凡面无表情:“你看着像吗?”

“不像。”

“谁不像?”

“看徐清的做派,你俩跟她都不是一路人。”

廖亦凡笑一笑:“她不是容易交心的人。”

“难道我就是?”

话说到正题上,廖亦凡不再遮掩,径自道:“过几天摩冠杯颁奖,按照章程,历届冠军都有优先加入纯元瓷协的资格,但要相关公司出具履历报告,我需要你给我签个字。”

这份报告主要考量的还是人品,直属领导说什么,显得尤其重要。

“敢情今天这顿是鸿门宴?”

“顾言,过去我们确实有很多不愉快的地方,立场如此,无关对错,只我们之间不会是永远的敌人。”

顾言手指轻叩桌面,一二三组搞对立,她这个总监被架在火上烤,一个是摩冠杯冠军,一个是四世堂钦点设计师,她算什么?担着总监的虚名,等着被拉下马背而已。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顾言说,“总归以我现在的行情,下届总监是轮不到我了,我去找徐清,看在之前几次三番帮她的份上,她未必不能保我留下来,而你呢?如果你输了,我岂不是没有一点退路?”

四世堂的意义远大于摩冠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该站谁。廖亦凡没有太惊讶,轻飘飘丢出一句:“接得住,就一定守得住吗?你怎么能够确保,四世堂的百年大单就一定会落到洛文文头上?”

顾言神色一怔,缓而笑了。

“廖亦凡,我现在很确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进入十一月,天气骤凉,程逾白在车上假寐了一会儿,吹着凉风散了点酒气,临到下车前幽幽开口:“那个顾言是什么人?”

小七在窗外也看到了廖亦凡和顾言,拿着名片咂摸了一路,还是没理出头绪,就一句话:“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好想想。”

他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徐清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感觉不太妙,胃疼了一路,这会儿燎烧起来,背后沁出一层汗,程逾白一张脸白得像鬼。

小七忽然想起来什么:“有一回在协会见过她,当时她脸色不大好,好像哭过。”

那就更不简单了。

“查查她,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洛文文先前为七号空间站的合作事宜接洽过他,后来换了徐清过来对接,他大概清楚三组之间的关系。廖亦凡抠得很,不是重要官司怎么能上前门国宴去?那两人一看就有猫腻。

程逾白又坐了一会儿,捂着胃缓慢下车。人还没站稳,一道身影急冲冲跑上前来。黑灯瞎火的天,简直吓死个人,程逾白本能地往后一退,撞到车门上,胃疼得更凶了。

那人仿佛意识到什么,将将停住脚,隔着两三米,程逾白看过去,一道瘦猴似的身影,在羊角灯笼下影影绰绰。

“赵亓?”他辨别出来。

“是我。”赵亓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程逾白看他只穿一件旧T恤,脚上套着双凉拖鞋,其中一只口子坏了半截,大半只脚丫子露在外面。

他整个人两颊通红,唇色全无,身体不住地哆嗦。

十一月的天,夜里就几度而已,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程逾白忙捞上他:“走,去里面说话。”

“不、不了,就在这里说。”

赵亓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方子,方子被揉成了团又铺平,眼下瞧着字迹模糊,也不知被来回摩挲了多少次。赵亓盯着方子又看了一会儿,神情略显木然:“我试过了,能成,真的能成,很接近我要的颜色。你怎么做到的?这个配方我之前也试过,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比例,我、我……”他反复呢喃,“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试不出来?”

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就像老张说的,他好像把自己绕了进去。程逾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外头风大,去花园坐坐,里面有暖房,喝点茶暖暖身子。”

赵亓望着他,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动。程逾白给小七一个眼色,小七会意,将热茶煮上后就往后面作坊疾步走去。

程逾白将赵亓安顿坐下,打开橱柜取出一片茶饼,话头起得轻松:“你不用多想,偶然试出这种釉色,纯碎就是运气。”

“什么时候?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试出来的?”

“这几年一直在试,也是前不久寻到两张古方,才有了新的思路。”

赵亓似找到支撑,松了口气,原来是有古方襄助。他有分寸,倒没张口就问古方,毕竟他同程逾白算行当里的竞争对手,一张方子看似简单,其代表的可都是看家本事,很多时候仿古创新就是玩的方子。

可即便如此,要在一种新思路中试出之前市场上没有的釉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于配料和配比,没有个千百次尝试,根本无从寻找到规律。想到这里,赵亓又不免气馁:“你不必谦虚,这种事和运气关系不大,也许只有你能做到。”

“你我行事风格不一样,我注重科学方法 论,少了本心的感受,在这点上面,没人能比得过你,只要你一直听从内心的感受,总有一天能试出它。”

“总有一天?六年还不够吗?这一天到底在哪里?”赵亓盯着方子一字字,面露凄凉之色,“你不用为我找补,不行就是不行。”

他把方子还了回来,程逾白看一眼,也不着急,徐徐将茶叶碾碎了冲泡,才将方子推回去。

“你……”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可我……”赵亓盯着方子上泛白的指痕,其实每个字都已刻进脑海,但他仍是说,“我无功不受禄。”

“你收了它,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功劳。”

赵亓原是不解,临到此时方咂摸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恰如他所言,前不久就试出了釉色,为什么直到老张上门来,才借老张的手把方子送到他面前?赵亓眼下再看这方子,忽觉得烫手不已。

“我不会要的,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他起身就往外走,老张说得没错,程逾白一身心眼子,绝非善类。同这样的人交往,每一句话都要留神有没有陷阱。他尾随程逾白进了屋,拿着方子来来回回,是否已掉入他的网?

想到这儿,赵亓一阵风似的往外刮,临到门口,听见程逾白不痛不痒的声音:“赵亓,市场变化很快,每年都有新人出头,有新作面世,六年了,景德镇吸纳了成千上百万的陶瓷人,他们走在世界最前端,将你远远地抛在身后。你敢试着问问自己吗?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那个十八岁就斩获良器新秀作品奖的天才?独自一人龟缩在角落,说得好听点叫心无旁骛,说得难听点是固步自封,再这样下去,你还有多少个六年?”

“我……”

“你可以一直不往前走,可你的家人呢?你希望你女儿长大以后,看到的是一个臭水沟里像老鼠一样苟且偷生的爸爸吗?”

赵亓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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