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琴靠在沙发,男生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粉色的卫衣浸湿了一大片。
他叹气。黑暗中,微醉的痕迹在他脸上打圈,红还没褪去。
面前桌子上零落着几个酒罐子,有剩余的酒根都撒在桌上。手机屏突然亮了起来,刺耳的电话突兀的回荡在客厅。
陈明知看了眼备注,拿起手机接了。
电话里还是熟悉的声音,“喂,明知啊,是妈。明天你开学,妈回不去了。这边临时通知,我和你爸实在抽不开身回去。明知啊,你明天自己打个车去,没问题的吧?......”
陈明知听着他讲话,起身走到阳台,微冷的风掺着雨,一把砸在他脸上。他闭眼,瞬间清醒了不少。
“明知啊,妈实在是对不起你,你长大了,要懂得理解我和你爸。等我们回去了,给你带礼物,把你生日给补办一下,就当是我和你爸给你道歉了...”
“明知啊,在听吗?喂?明知?”
“知道了,妈。我会打车去的,你在那边不用挂念我。好了妈,我还要收拾东西,你也不希望我明天迟到吧?先挂了啊。”
陈明知呼了一口气,早已经习惯了。每次都这样,无一例外,大概是从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始的吧。
那时候小,还知道哭,抱着妈撒娇,不让她走。
他还皮,为了让他们留下来,剪坏他们出席的西装,拆下来行李箱的轮子。
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无尽于是。该走的还是要走,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该奢求的。
陈明知苦笑,抬头看天空,漫无目的地黑暗扑面而来。
他平淡地想“接受就好。再者,他又有什么能力不接受呢?”
窗外的雨下得哗哗啦啦,击打着脆弱的窗户,砰砰的响。白色的床上,女孩蜷缩着身躯,手里紧紧攥着被子,细看,蓝色枕头上大片的泪迹。
楼上吵架的声音俞渐俞响,玻璃砸在地上碎掉的响声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哭叫声。
烦死了。
李涩里被吵醒,眉头紧皱,翻了翻身,可再睡不着了。
她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衬着她的脸,红嫩级了。唯一的是她脸上的泪还没干。
坐在床上,烦闷的缕着黏在脸上的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黑色睡裙紧贴着身体,胸前缀着丝织的白月牙,纱制的飘带缠在大腿上。浑身是汗,黏糊糊的,难受。
李涩里缓了会儿,起身走到桌子边上,倒了杯水。拿起手机,烦闷的喘了口气,“两点二十一了,可真能吵。”
她转身出了房间,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
水声灌着安静的房间,雾气弥漫着爬上了窗,喝醉了一样。
裹上浴巾,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她捧了把水洗脸,冰冰凉凉的,醒了神。
抬头看镜子里头的自己,眼神憔悴,孤独停留在里面,扩张蔓延。脸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发出脆响。
楼上还在吵,男人的嘶吼,女人的控诉,细碎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声音,统统交杂在一起,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戏剧。
涩里再次坐到床上,已然睡不着了。她靠着墙,双手环抱着曲着的双腿,木然出了神。
她的父亲,李江胜。有一家小公司,虽是小企业,近几年却也红火了起来。李江胜工作忙,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很忙很忙。
说来好笑,有次李江胜出了趟差,恰巧夜里回来,摸索着没开灯。涩里口渴想拿冰箱里的可乐喝,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撞见弯腰换鞋的李江胜,吓了一大跳,以为他是小偷。
尽管每次回家都很晚,但早上确实照点不误,不吃早饭七点之前就走了,不早起根本就摸不见他人。
明明是可以面对面讲话的关系,可每次交流总是停留在微信。
她知道他辛苦,她理解。
她的母亲,吴睱。一个人民教师,教书育人,温文尔雅,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柔。她是个好老师,人们都这么说。
可去年年底省里下批名额,筛一批教师驻边教书。可不巧,学校选定了她,她推脱了几次,还是不行。
母亲离开那天,她记得下了雨,濛濛细雨。
她举着把生了锈的黑伞,目送她离开,微笑着。
涩里想着小时候的趣事儿,感觉一切都很虚幻,眨眼就过了。
想着,想着,头靠着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雨仍旧不停,不知它可击碎了多少人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