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死了,的的确确死了,就横在它经常呆的窗沿。
我把猫埋在了离家很远很远的一棵树下。
寒冬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地板上,灰尘悬浮在光线里,随气流上下起伏着。我站在客厅里,头顶悬挂着欧式吊灯,角落里中式的花架,镶嵌着塑料宝石的柜子,元宝形的玻璃矮桌……踱着步从客厅的一角到另一角,本来几步就能走完的一个来回我却反反复复地绕,心脏扑通扑通大声跳着。这种不协调的家具摆设到底是谁设计的?我暗自恨道。
这只猫没有名字,毫无价值的我无权为它取名。
说起养猫,其实是母亲执意要求的:“松平啊,你还是一个人住,我都替你觉得孤单,现在我是老了,身子又不好,不能来照顾你,我们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随后和我寒暄了几句,说上了正题:“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啊?”
说罢,她顿了顿,似乎在等我的回应,见我无言,又开了口:“不找的话也没关系,不如养些猫猫狗狗什么的……”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外乎都是关于这个话题,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和我的谈话内容。“
到时候我再想想。” 我一边敷衍着,眼神飘向远方,一边用右手拨弄着左手上的倒刺,伴随着痛感,血从倒刺那里的伤口慢慢涌上来,这种疼痛带来的快感莫名能让我安心。说是再想想,倒不如说是想搪塞过去,母亲总说这说那,自己却仍这般无所建树,实在对不起她。
“欸,你那个公司怎么样?”母亲又发问。
自大学毕业以来,我便一直在一家名叫宏建有限公司的单位上班,这家做汽车零件的公司算是生产商和买家的中间商,所以门面不大,只有三十多个人罢了。母亲总抱怨我这家公司太小了,呆久了没前途,不如趁年轻去大公司闯闯。十几天前和同事方间闹了不和又加上碰巧一时疏忽被老板痛斥,真是倒霉!当天我就向母亲抱怨,没想到她还记得。
“哦,没多大事,闹了点不愉快,很快就能和好的,方间毕竟是老同学了……”
“老同学”了吗?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说起方间,他不仅仅是我的同事,还是我高中和大学时期的同学,本以为毕业后再也无法碰面,现在却在一家公司共事。当时毕业之后我因不想太快进入社会耽搁了一年多,而方间一毕业就去工作了,现在算是工作上的前辈。所以刚入职那天,方间以前辈的身份拉着我向其他同事介绍,每个同事都耐心地听完他介绍我的发言后点头致意,我实在觉得受宠若惊。方间的人缘还真是好的离谱啊……又有本事又有人缘真厉害,我心里感叹着。事后本想着请方间吃顿饭作为介绍我的谢礼,后又觉得自己嘴笨就送了一条领带作为礼物。我把礼物递给方间时,他先是一愣,随即扬起笑容接过礼物,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你和我客气什么?这么多年同学了,这点小忙根本不算什么。”本以为进一家公司很巧了,但更巧的是我们都做销售,我们二人的关系因此更加融洽。
但大约两周前,他却污蔑我偷拿了他的会议报告来博得老板的喜爱,可惜这件事无旁人揭穿,最终不了了之。他这一行为让我十分厌恶,朋友之间的背叛最令人生厌。自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墙再一次隔开了我们的距离。公司成了更加无趣的地方了,所谓的朋友也已不再是朋友了。
随后又和母亲随口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一股谜之怅然感弥漫开来。眼神移游着定格在了我的猫上。啊,虽说是搪塞母亲,但巧的很,不久后,隔壁邻居临水将这只猫送给了我。临水为人善良温和,说话轻声细语得像南方人,很是好听。她家里的猫生了几只小猫,可能是怕照顾不全,也可能是听我随口提过,就给了我一只。当时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时激动得很,直夸我听她的话,还说能不能和那个小姑娘处处。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一想到我如此落魄不堪,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现在猫死了,我走上前去,它的身子已经僵硬,死去已有些时候了。你真是可怜啊,我抚摸着猫的毛轻声说。禁不住朝猫的脖子上看去,把我吓了一跳:它脖子那块的皮肤不正常得凹陷下去,用手比划,竟像是被人掐住而死。莫名其妙眼前出现了我的猫在那个人手中挣扎的模样。刹时,脑子一片空白,寒意席卷而来,身体止不住得开始发抖,即便是扣倒刺的快感也无法让我平静下来。
谁?
是谁?
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