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府内,桌子上绣花白瓷碗里的汤药一口都未动,药汁子早已经凉透,汤药上面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汤衣。
付霜雨面色看上去有几分苍白,在屋内来来回回心急的踱着小碎步子。
“绣儿,你这找的大夫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小姐您不要着急,这大夫远在郊外,过来咱们这边属实需要费上些时间。要不然奴婢在去瞧瞧。”
付霜雨眉头都要蹙成了一团,“不着急,不着急?我怎么能不着急,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过来。”
绣儿见她家小姐如此焦躁,便快走了几步,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付霜雨的胳膊,“小姐,依着奴婢看呀,表小姐她本人并不精通医术,只是胡说八道而已,小姐大可不必这么忧心。若是小姐真这么忧心,才会伤了腹中的孩儿呢。”
“绣儿,你说沈钟宁若是当真不懂医术,她怎么能辨别出这汤药就是保胎药呢。”
付霜雨面色焦急,又带着几分意想不通。
绣儿也瞪圆了眼睛,像是仔细思忖了片刻,紧接着脱口而出,“奴婢倒是觉着,说不定表小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次给猜准了而已。奴婢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大夫不看药渣,光闻闻汤药味就能辨别出是什么功效来的,就算是在神的神医,也没有这种通天的功夫吧。”
付霜雨眉头轻挑,摇了摇头未语,她心里面总是不踏实,觉着不像绣儿说的那么简单。
绣儿见她家小姐依然蹙紧了眉头,接着继续说道,“再说了,小姐跟义王殿下是什么关系,跟表小姐是什么关系呀,小姐难不成还不相信义王殿下的话,却偏信表小姐吧。”
付霜雨心里面定不是像绣儿说的一般,也不是说她信不过楚子钰。当然了,比起沈钟宁,楚子钰在她心中的份量重了不只千金。
但是,如今她不敢去拿她腹中的孩儿去赌,她也赌不起。
“绣儿,我不是信不过义王殿下,我这肚子里的孩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心里面也清楚。如今不得不小心谨慎,多思虑一些总不会错的。”
绣儿点了点头,“奴婢怎么能不知小姐有多看重这孩子,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全。”
“噔噔噔”,一阵叩门声打断了主仆两人的谈话。
门外小童子,脸上笑笑,压低了声音禀报道,“小姐,大夫过来了,需要现在请他过来吗?”
付霜雨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提高了嗓音,“快些,快些把大夫传进来。”
小童子一听,立马回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
等待的心情会使得人格外的焦灼,付霜雨双手叠放在一块,来回迈的步子更大了,时不时焦躁不安的抬头望望门外面。
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童子就又小跑着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位低头快步行走的男人。这男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粗布衣衫,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手里面提着一只小药箱子,紧紧的跟在小童子身后。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付霜雨特意安排了绣儿找了汴京城远郊处的大夫过来瞧病。这汴京城毕竟人多嘴杂,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小姐,大夫过来了。”
小童子轻轻禀报了一声。
绣儿立马站起了身子,迎到了门口,甩了甩手里面的帕子,脆生生的说了句,“大夫可终于过来了,我们家小姐可是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快请进吧。”
大夫依然没有抬起头来,低着头点了点脑袋,便进了屋内。
随后绣儿又提了提嗓子,暼了暼门外站着的小童子,“小童子,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俨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小童子心里面也并不在意,虽然说大家伙都是奴才出身,谁也没有比谁生的高贵。但是,奴才和奴才还真是不一样,也分着三六九等呢。贴身侍奉主子的奴才,就是比他们这些府外看门的奴才高上个一头。
“是,绣儿姐姐。”
小童子俯了俯身子,弯弯腰便退了出去。
付霜雨一见大夫过来,急忙将脚步挪到了桌前,指了指桌上那碗凉透了的汤药,“大夫,您快些给我瞧一瞧,这药到底里面都有什么?”
大夫不急不慢的放下了手里面提的小药箱子,凑到了桌前的汤碗前,先是伏下了身子轻轻嗅了嗅。
“大夫,怎么样,可能辨别出来吗?”
付霜雨一脸紧张的问道。
大夫没有接话,好像将身子俯下去闻,还不能闻出来啥味。
于是大夫一只手将这汤药端了起来,直接凑到了鼻尖,这次更加使劲嗅了嗅。
付霜雨不敢多言,生怕打断了大夫的思路。蹙紧了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夫面色的变化。
只见大夫依然没有说话,面色渐渐的多了几分凝重。
索性,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浅浅的蘸了蘸碗里面的汤药汁子,随后放入了舌尖轻轻尝了尝味道。
“大夫,怎么样,可是辨别出来了没有?”
付霜雨终于忍不住了,继续发问道。
大夫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看向了付霜雨,“回小姐,这是一碗保胎药。不过,说它是保胎药,这碗里面好像是还多了几分滑胎的桂枝。”
付霜雨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摔了下去。
绣儿连忙上前两步,双手扶住了付霜雨的胳膊。
“大夫,你可确定吗,这药里面真的加了滑胎的药吗?”
付霜雨脸色苍白,语速提高了几分,她不相信,楚子钰怎么可能会这么狠心,毒害她腹中的孩子呢。
大夫点了点头,“回小姐,小的确实辨别清楚了,这里面确实是加了滑胎的桂枝。这桂枝乃大温之物,对于刚有了喜脉的人来说,确实是有滑胎的风险。”
付霜雨一下子撂倒在了椅子上,整个身子软软的靠在木椅子背上。
绣儿幸亏紧紧扶住了她家主子,要不然她家主子非得狠狠的摔下椅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