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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未央

阳春三月,冰雪渐融,万物恢复生机,燕儿衔着春泥筑巢,空气里也带着泥土的芬芳,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洛国的春天是美丽的。

今日是三月初三,乃为洛国半年一次的大集市。来自各地的商人早早的来到大街上,找到好的地脚,把自己的东西摆出来,待街上行人渐多时,便放声吆喝,期望着有人来买,卖完货,好去见分别半年的妻儿。

今天难得学堂放假,先生未留功课,学生们也都换上春装,带了自己的小厮,说说笑笑的一路前行,正是要去游春踏青,莫负这大好春光。

“知道吗,听说前些日子翼王殿下收一民间的妹妹,帝君旨意赐名未央公主。”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一句,本来热热闹闹的人群突然就静了下来,就像吵闹的鸭子突然被揪住了脖子,怪异的很。

“那不是······”一个惊疑的声音响起,随后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就用手捂住了口,还不忘左右瞧瞧,待没发现可疑的人后呼了口气。

随后一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有说有笑的前行。只是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在这还有些微凉的春日里着实怪异。

宫闱之中,花草掩映处,一六角凉亭若隐若现,五根朱红的柱子环绕而立,上刻五爪金龙,腾云驾雾。一阵断断续续的箫声音从凉亭里传出来。让人知道是帝君最近封的未央公主在弹琴。突然间,有箫音加入,毫不突兀,自然而然,琴声跟着箫声,渐渐地悦耳起来,路过的宫娥公公们纷纷驻足,被这渐入佳境的声音吸引了去,忘了要做的事。

蓝雨情吹了最后一个音,整首曲子就完成了。蓝雨情抬起头来,面上露出沮丧之色,她随君哥哥学习玉箫已经半个月了,可是还是不能很好地掌握。

“哎,每次都要君哥哥帮忙,我真的不是学萧的料。”蓝雨情对着躺在榻上的男子懊恼道。

“比上次有很大进步了,都可以出师了,所以,不要沮丧了。”半躺着的男子开口,声音温润的如那叮咚的溪水,干净美好。男子穿了一件白色长衫,领口边镶着雪白的狐皮,身上盖了一件金银相间的暖被,温文如玉。

再看男子的脸,柔和的面庞上,显出些许苍白,让人知道他身体肯定不是很好。略显红润的薄唇微微张开,鼻头微红。最奇特的是,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无神的眼眸让人知道他是一个盲人。这便是当朝帝君疼爱的弟弟,翼王冷子君。

说起这翼王,整个洛国都知道,他是一个可怜人,虽说生在战功赫赫的永王冷青家里,但天生眼盲,体弱多病,不能习武。本来,虽然冷子君天生残缺,但父母疼爱,恐将来被兄弟欺负,便只要了这一个孩子,没有勾心斗角,若是这样也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可是事实却残酷的让人无法预料,在冷子君六岁那年,常年在外征战的永王因为宿疾爆发,去世了,先帝得知后,伤心不已,把永王妃和虽然只有六岁但十分懂事的冷子君接进宫中照顾,但永王妃因过于思念永王,在六个月之后也辞世了。

可怜冷子君便成了孤儿,先帝怜悯他,便收他为义子,让他与当时的太子冷宇君一起读书,长大,并嘱咐冷宇君要善待这位并非亲生的弟弟。

先帝去世之前,便封了冷子君为翼王,并对冷宇君千叮万嘱,要好好照顾他。

蓝雨情起身,走向冷子君,只见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知道他在强忍着不适,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君哥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好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好。

“君哥哥,你先睡一下吧,用膳的时候我叫你。”蓝雨情把有些掉落的暖被盖在冷子君身上,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冷子君确实很累了,便也不推辞,顺着蓝雨情的动作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蓝雨情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带笑的嘴角再次扩大。

蓝雨情坐在冷子君身边,就那么看着他睡觉,君哥哥是她到这里来对她最好的人,还记得自己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

那天,自己在山洞里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让人惊慌,直到看到那个如天使般的男子,他温柔地安慰自己,看不见的他却还在安慰自己。只要他陪着自己,自己就很安心。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蓝雨情看着梦中的冷子君瘦弱的身体,开始担心起来冷子君的身体来,父母都是医生,自己也对医学有所涉猎,略懂一些,能帮到君哥哥真的很开心。

蓝雨情轻轻地抬起冷子君的右手,为他诊脉,没发现冷子君本来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再次轻轻的把冷子君的手放回暖被里,蓝雨情开始思考着用什么方法改善冷子君的体制,兰草和冷蛮则安静的站在一旁。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兰草见蓝雨情还在神游天外,便上前低声说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蓝雨情这才回过身来,吩咐兰草进亭子里把冷子君的披风拿过来。

蓝雨情低头,手轻轻地摇着冷子君,口里叫着君哥哥起来了。冷子君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眉头皱起,待听到蓝雨情的声音,便舒展开来,慢慢睁开眼睛,无神的双眼刚好对上蓝雨情,蓝雨情竟奇异的好像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待再次细看,又什么都没看见。

“嗯,中午了吗?”冷子君带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却不损他的温柔。

冷蛮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完全没看见这幅场景。冷子君有起床气,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冷蛮是深有体会,从蓝雨情开始出现,到现在,她已经打破了太多别人不敢做的冷子君的忌讳。

“是啊,君哥哥也饿了吧,就到我那里用膳吧。”蓝雨情扶着冷子君起身,从兰草手里接过披风,披在冷子君身上。冷子君嘴角的微笑少了一贯的冷漠,却多了莫名的温柔。

冷蛮上前扶起冷子君,一行四人便往着用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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