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互让着坐下,卓岂凡坐在首位,左手边是六位皇子,右手边依次是呼延琪、卓天雅和卓天晴。又添了两个凳子,让释心和慕海妍挨着,坐在下手。十二个人将十人的桌子坐得满满当当,静思说一会儿还要做晚课,不必给她加座,只立在一旁招呼着宫女们上菜。
“都是些素菜,各位就将就着吃,人多,吃个热闹!”静思看着桌上的菜,不好意思的说道。
众人都微微点头,卓天楚却笑道:“静思师姐,没事的,若换在两年前,我们几个都要在瑞雪庵住上一个月呢,这些菜可比瑞雪庵的斋菜好吃多了!”静思笑着摇头。
卓天雅微微一笑:“父皇就是怕我们整日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所以才让我们去那里苦修的……”
卓天晴撅着嘴,接话道:“吃斋念佛倒还好,就是那瑞雪庵一到冬天可真是冷,真能把人冻死!”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众人都笑了。
卓天楚一听,撇撇嘴说道:“我们那叫什么苦修啊!脚边放着炭盆,手里揣着暖炉,再冷能冷到哪去?你们知道我第一次见心儿时,是在哪吗?”
卓天雅和卓天晴对视一眼,摇摇头。卓天佑虽然听说卓天楚是在山上被救的,可也不知道具体在哪。而卓天翼和慕海妍,听卓天楚说过是个山洞,但也不是很清楚。呼延琪那时还没有嫁过来,对释心和卓天楚的事也只知道零星半点。只有卓岂凡知道全部经过,他但笑不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卓天楚有些得意,微微一笑,说道:“一个冰冷的山洞,洞口只准一人通过,满是积雪。洞里唯一的温度,就是正午时从洞**进来的阳光。你们一定想象不到,冰天雪地,腊月寒冬,心儿竟独自一人呆在山洞里念经……”
众人听到这,都是难以置信的看向释心。卓岂凡是若有所思,卓天佑和静思则是一脸的疼惜,而卓天雅和卓天晴则是满眼的佩服。释心却是低着头,仿若未闻,没有人发现,她眼中充满了悲伤。
卓天楚却继续说着:“……被褥虽然厚实,可那毕竟是石床。当我醒来时,心儿竟蜷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位女子皆是满脸诧异,卓天佑和卓天鸿更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卓天楚,卓天澈纵然隐藏得再好,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卓天佑也目光闪烁的看向释心。而释心此刻早已神游天外,回忆着七岁以前她和然若师父的一幕幕,一滴泪不经意地坠落,恰巧被卓天佑看见,他的心不由一紧。只有卓天翼,气定神闲的低头抿了口茶,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说什么?”慕海妍惊呼一声,与此同时,卓天佑也惊魂未定的看向卓天楚,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慕海妍。慕海妍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仪,急忙跪下道:“海妍失仪,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恕罪。”
卓岂凡微微一笑,道:“起来吧,也难怪海妍要失态了,楚儿,你刚才的话,谁听了都要误会的!”
卓天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的笑笑:“那时心儿才七岁,我也不过十二……”
静思和呼延琪这才吁了口气,卓天雅和卓天晴对视一眼,红着脸掩嘴偷笑。慕海妍虽然嘴上笑着,但心里却结了个疙瘩,气氛顿时有些异样。静思急忙让着众人吃面,酒水和糕点也到了,几位皇子一齐敬了卓岂凡一杯,大家这才又热络了起来。
释心木讷的吃着面,一滴泪却滴落在碗里,她急忙抬头扫过众人,却见卓天佑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微微一怔,急忙低下头,而卓天佑的心湖里,已是一片涟漪。
这时,福公公进来说道:“皇上,匈奴和亲的使者到京了,现在驿站歇着。”呼延琪心下一喜,而卓天雅则是愁云密布,卓天晴握着她的手,咬着唇低下了头。
卓岂凡沉声道:“准三日后进宫朝觐。”顿了顿,又说道,“明天让几位皇子公主,去瑞雪庵诵经祈福,静思师傅也一起去吧。”
释心一听,立即喜笑颜开,卓天楚笑道:“都说知子莫若父,儿臣本就想向您请旨带心儿去瑞雪庵的,这下好了!”转头看向释心,得意的说道,“看吧,我就说父皇一定会答应的!”
心儿对着他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卓岂凡露齿一笑。这一笑,让卓岂凡神色一僵。若说样貌有九分相似,那这笑容便是神似了,一样的清澈,一样的温暖人心。卓岂凡差点以为坐在对面的就是他的玉儿,正要开口唤声“玉儿”,却听呼延琪呵呵笑道:“心儿可真是一笑百媚生,把我这女子都看呆了去!”
话音落,在场的几位男子纷纷回神,有饮酒的、有夹菜的、有嘿嘿傻笑的,胡乱将内心的尴尬隐了去。
卓岂凡低头饮酒,心里暗自嗔怪自己,方才险些失言,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心里却愈发糟乱。脑海里玉儿的身影,一遍遍地浮现,愈见清晰,他微微皱眉,却见那身影变成了释心。再也坐不住,起身说道:“朕有些乏了,先回宫了,你们坐着吧,不必送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众人急忙福身恭送,抬头时銮驾已经离开。
卓天锦也懒懒地说道:“我也回去了,五弟六弟你们呢?”卓天澈和卓天鸿自然是跟着离开了。
桌子突然就空了,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众人相视一笑,又坐了下来,或饮酒对诗,或长话家常,或逗趣说笑,好不热闹。
卓天翼低着头,目光微凛,啜了一口酒,又放下酒杯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办,先告辞了,你们也别玩得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去瑞雪庵呢。”说完,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屋内已是烛光点点,卓天翼站在夜色中,向兰心阁又看了一眼,不禁握紧了拳头。冥墨说,然若与父皇有些关联,可线索到父皇登基那一年就断了。看父皇方才的神色,释心恐怕也与父皇脱不了干系。
向前走着,卓天翼又想起秋猎时,父皇初见释心的失态。脚下一顿,眉头蹙起:“难道……她真的是父皇的女儿?”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微微摇了摇头,“不会的,若是那样,父皇早就昭告天下了……”说着,低头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