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醒醒啊露华！今日咱们去干票大的！”一大早小虎就将我叫醒了。
我打着哈欠抱怨道：“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嘛？不都是天黑了才好下手嘛！”小虎敲了敲我的脑袋：“走啊，今天林府在布施，最是下手的好日子！”
“布施？做慈善吗？是不是搭个棚子施粥那种？”我拿起我的自制牙刷，沾了点碳灰，沾了点水开始刷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虎已对我的各种奇怪行为司空见惯了，甚至被我安利着每天一起刷牙。
刷好牙，我正臭美着准备梳个头，怎料小虎却抓了一把碳灰抹在了我的脸上，又顺便给我的头发丢了几片树叶子。我瞪着眼睛看他：“干嘛呀！我刚洗的脸！”小虎抓起一把碳灰往他自己的脸上也抹去，解释道：“这样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我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打趣道：“你不要被人认出来才对！我好歹还经常偷点衣服换着穿，倒是你，成天到晚背着个灰布袋子，还老不洗澡，离得三米远就闻着你身上的味儿啦！”小虎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皱了下眉头：“有那么臭吗？”
此刻天刚蒙蒙亮，林府今日在城西郊的广济寺布施。我们到的时候布施还没开始，但广济寺门口却已早早挤满了人。来等布施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裳得体红光满面的，也有像我们一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
我看着那些人，撞了撞小虎，用眼神示意他看过去，并低声与小虎说：“诶！小虎，你看那几个人！穿的那么好，衣冠楚楚的，面色红润，一看就不像吃不起饭的。他们为什么来跟咱们这种穷人抢吃的？”
小虎听到我叫他，将游离的眼神收回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对那群人一番打量，然后对我说：“那几个穷书生啊，估计是来看美人的！相传林府的大小姐林允舒长得十分好看，人美心善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每年布施她都会来。”
他又随便将那几个人扫了几眼，便将视线收回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将视线抛向乌压压的人群里，嘴上小声与我碎碎念着：“这种一看就知道兜儿里没几个钱。露华啊，我跟你说，你得看那些发饰上戴珍珠、腰间挂玉佩的，这种人一般都是豪门贵族的公子哥儿，荷包鼓鼓，脑袋空空……”
我对小虎一阵佩服，他简直是个身价智能探测仪。冯管什么人，他只消看几眼就大概知道这人有钱没钱，是官是民。
等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布施才总算要开始了。林府的家丁们招呼着人们按照排成三四个队伍，依次向前去领布施，小虎为了方便行动，早早地便与我分开来。我在队伍中探头探脑，十分新奇。
人群里不时传来人们的讨论声：“不愧是林府，真是阔绰！不仅施粥还每人都给十文钱。”另一人搭话道：“那是自然！林府虽然比不上那东星袁家，但也总归是咱们轩辕王朝的商贾大家。”又一人应和道：“是啊，整个轩辕王朝，有三分之二的布匹生意都是林家的……”
我探着脖子听得正起劲，忽然不远处的另一排队伍躁动起来。“诶！你这臭小子竟敢偷你爷爷的东西！看我不砍了你的手！”一个男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小虎的惨叫声。
“啊！我错了！我错了！求您饶了我！”我远远地听到小虎的求饶声，赶紧冲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只见小虎正被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按在地上，押着胳膊，一个穿着墨绿袍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作势要去扎小虎的手。
“啊！住手！”我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进去，张开双手挡在小虎的身前。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竟敢如此贸然冲过去，那把匕首在离我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怕得浑身发抖，差点就被扎到了。
那男人见我扑过去也是吓了一跳，幸而没有扎下去。“哟！哪儿冒出来的野狗！吓死老子了！”那男人作势拍了拍胸膛，看了看我，不屑琐地笑起来：“哟，小毛贼还有帮手！”
看着那得意的笑容，我身上抖得更厉害了，但想到小虎对我的好，又努力伸直了胳膊。小虎在我身后冲我大喊道：“你走开！你是谁啊！给我滚！”
刚刚还在哭着跟别人求饶的小虎，定是不想在我面前落了面子，也担心我贸然冲出来会受到连累，才假装不认识我。
我回头看了小虎一眼，便不理会他的叫嚣，昂头看着面前比我高出半截的男人：“请你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男人用手弹了弹刀刃，漫不经心地说到：“可以啊！那你替他呗？”我听了顿时有些害怕，声音弱了半截：“怎么替？”男人亮了亮手中的匕首：“不砍他的手就砍你的手呗！”
就在此时，我听到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不是刘员外家那位吗？这小毛贼真是不长眼，这可是为睚眦必报的主，得罪了他的不少条胳膊，也得脱层皮……”
我一听，吓得眼泪在眼里打转，怎么办？该怎么办？小虎在我身后慌乱冲男人骂道：“去你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冲我来！露华，你快走！”
我的脑子忽然灵光一现，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啊！救命啊！杀人啦！啊！救命啊！”我忽然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并从怀里将准备接布施用的两个碗掏出来，用力地拍打着。
眼前的男人一脸蒙圈地看着我，一股怒意从他的脸上冒上来，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不时朝施粥棚扫去，对我大声喝道：“你瞎叫什么！给我住嘴！”我却不理会他，反而更用力地敲打着碗。
我们这儿的闹腾原本就吸引了不少好事民众驻足围观，我这一阵又喊又敲的，总算成功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由于人群的聚集，阻碍了施粥的秩序，林府派了人过来查看，又急急回去禀报。
“何事如此喧闹？”一位女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音音十分清脆好听。喧闹的人群中，几位林府家丁开路，一位美丽的妙龄少女向我们款款走来。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薄衫，垂感极好，一步一摇，就像是将水波披在了身上，她梳着十分简单的发式，黑色的长发用一柄镶嵌着乳白色珍珠的发簪挽着，白皙的脸上施着淡淡的脂粉，细眉凤眼，生的十分好看。
来了一个多月，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
见到女子，刚刚还凶悍无比的男子变了脸，向她拱手施礼道：“小生刘金义向林大小姐请安。两个小毛贼而已，不想竟惊动了林小姐。”
我一看，救命稻草来了！立刻丢掉手中的碗，对着林小姐哇哇地干嚎起来：“啊！林大小姐！您可救救我苦命的弟弟吧！”
林允舒没说话，只打量着眼前的情景，眼神落在了被压在地上的小虎身上。小虎没有说话，许是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被盯得不敢正眼瞧她。
我极力表现出委屈的样子，用脏手揉着眼角，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用哽咽的声音对着林允舒继续说到：“林大小姐！求您救救我弟弟！我们兄弟俩自小没了爹娘，这几年我俩相依为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次弟弟会起了歪心思都是因为我……”我正瞎编着，林小姐却抬了抬手，示意我别再说了。
她转身对刘金义说：“您是刘员外家的小公子吧，我见过您。”刘金义似受宠若惊，挂上了笑脸，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林大小姐真是好记性！去年中秋灯会的时候，小生有幸与林大小姐一同乘过花舟。”
林允舒对他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今日是我林府的布施日。布施恩德，向老天爷祈福，求上天庇佑轩辕百姓喜乐安康。林公子今日可否看在我林府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刘金义听完她的话，立刻示意家丁们放手，对她道：“林大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他们，并没打算动真格。”
林允舒对着他拱了拱手，道了声谢。之后又打量了我与小虎一眼，对我们说到：“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和小虎对她连连道谢，看着她转身离去。我立刻拉着小虎逃离了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