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照耀着广阔无垠的大地,给这已经显现出一丝凉意的大地带来了无尽的温暖。朔爽的秋风也刮起来了,不甘落后的在阳光笼罩的每一块土地上吹过,吹得高达盈尺的野草弯下了腰,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也让隐藏在树叶中的果实显露出身影。这,本来就是个丰收的季节。
然而,在这丰收的季节之中,地里那刚刚成熟的庄稼,枝头那红咚咚的果实却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等待到将它们采摘回家的人。远处的村落,早已变成了一片荒芜,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那尚未蒙上灰尘的座椅,昭示着这里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太久,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究竟能不能归来,却没有人知道,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咻~一道风声传过,声随身动,同一时刻,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村落中的广场之上,一袭白衣,面庞棱角分明,举止中无不显露出坚毅和睿智。
“咦?这里的人呢?”
看着空荡荡的广场,通过神识,吕天更是察觉出不仅仅是村落,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
小心的打开一扇虚掩的房门,吕天惊讶的发现,里面的东西早就空了,除了不能搬走的座椅板凳,剩下的被子、衣服甚至锅盘碗盏都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样一个信息——这里的兽人都举族迁走了。
“根据史书记载,兽人开战前,都将会在皇城汇集,祭拜兽神,祈祷神之祝福,莫非,他们都搬到兽族王城去了?”喃喃的自语着,吕天的心情却无比的沉重,遥望着兽人王城的方向,一丝苦笑在吕天的脸上显现,良久才长叹一声:“憨牛啊憨牛,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兽人的脾气,原本就暴躁,再加上十几万年所受不公的积累,心中的怨气原本就无比巨大。原本,吕天通过道森商会为兽人输送生活必需品和自卫武器已经收到了成效,海陆之战后期,兽人甚至不顾对人类的成见主动出兵,为人类帝国成功守住防线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但是,这一切,却都被银月联盟的野心家们一手破坏了!打仗这种事情,一旦动员,激发了民众心中的战意和怒火,再想把它们熄灭,就难了!
“桌子上的灰尘并不多,说明他们离开没多久,要是能赶在他们祭神之前将一切都制止,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吕天不再迟疑,身体一动,全力激发真气,在天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和音爆,如同一道长虹,划过天际,奔向兽人部族的王城。
。。。
此刻的兽人王城,里里外外早就站满了来自各部族,各村落的兽人,他们中,年长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年幼的,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但是,除了不会说话的孩子,其他的所有人,无不义愤填膺,高举右手,有武器的握着武器,没武器的就随手拿起一跟木棍,甚至从地上捡起的石块,目视王城中那高大威武的兽神雕像,愤怒的咆哮着。
杀!杀!杀!
声音震天,杀气直冲云霄,连太阳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偷偷的躲在一团乌云之后。
站在长老会最高层,聆听着所有族人那发自内心的呐喊声,注视着那由近及远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海,牛头人大长老缓缓的闭上眼睛,视乎在聆听神的教诲,又像是不忍看到这么多的族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良久,他才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四名代表着兽族未来的四名由兽神钦定的皇族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各族族长和一应的长老会成员,缓缓的张开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说了一句:“开始吧!”
两年时间,即便有兽神祝福,四名年轻的皇族也只有憨牛达到了圣域后期,凭借狂化和兽神钦赐神器可勉强与人类普通神级一战,剩下的三名,都刚刚跨过圣域,即便有着尊贵的血脉,在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强者之战中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空有无限潜力,却根本没有时间成长!长老们呢,也是如此,都止步于圣域,无缘神级,可以说,整个兽族的顶端实力就是一片空白,以这样的真容去对战一个足以抗衡帝国的银月联盟,结果可想而知!
转过身,两行浊泪从他那干枯的眼眶中流出:“万能的兽神啊,难道。。这就是我兽族的最终命运吗?”
由于在四名皇族中实力最强,现在的憨牛显然是整个兽族名义上的兽皇,虽然未踏入神级,无法加冕,但这样的场面,还是由他来主持的。
默默的看着长老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憨牛的表情有些犹豫,缓步上前,走到大长老身前,憨厚的脸上充满了决绝:“大长老,我知道,您不忍心,不忍心看着我们所有人就这么白白的送死!可是!”
一转身,振臂一挥,运起皇族特有的黄金斗气,面对所有还在呐喊的族人们,激昂的大吼着:“我们知道,我们这一战必输无疑,此战之后,大陆上必将永远的失去一个智慧的,不屈的种族!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为了兽人的荣耀,为了兽神的光辉,我们不得不战!”
战!战!战!
注视着那只存在祖辈相传的黄金斗气,所有的兽人都热泪盈眶,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统领大陆北疆,令大陆百族心惊胆颤的时代,在战无不胜的兽皇带领下,在智绝天下的狐之一族的指挥下,纵横捭阖,威震天下。一时间,所有的恐惧都被烟消云散,所有的顾虑也都化为虚无,唯有的就是那充满神躯各处,让他们心血澎湃的无穷战意。
“我们仍让了十五万年,卑微的生活了十五万年,也让兽神蒙受了十五万年的屈辱!但是,我们得到了什么?是人类那得寸进尺的羞辱和挑衅!”
伸手一指王城西部,憨牛的表情无比的狰狞:“那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兽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他们看看我兽族的血脉中流淌的还是不是那个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百胜之血!”
说完,振臂一挥,憨牛大吼一声:“所有族人,开始拜祭伟大的兽神!”
轰!
同一时刻,所有的兽人都猛的弯下自己那不屈的脊梁,恭敬的跪拜在兽神的雕像面前,默默有词,神情无比的虔诚。这一刻,风停止了吹动,鸟儿停止了鸣叫,虫豸停止了嘶鸣,吓得哇哇大哭的婴儿,也停止了哭泣,在母亲的怀抱中不住的扭动着,睁着一双明亮天真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数息之后,同所有族民一起跪拜的憨牛抬起头,纵身跃下大殿,笔直的站立在兽神雕像的面前,那里,一列列最虔诚的兽神祭师正跪伏在雕像前,不住的祈祷着,他们的前方,放置着一个古朴的石槽,虽然年代无比久远,里面的血迹早已干枯,但仍然显露出一股不屈与霸气,这些红色,都是历代的兽皇亲自洒上的鲜血。
从一名祭师手中接过牛角弯刀,憨牛的脸上露出一丝狂野和决绝,运起全身力气,朝天怒吼:“血祭吾神!”
“血祭吾神!”
“血祭吾神!”
。。。
吼声回荡着,只要完成了这一步,就代表着,所有兽族子民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自己的神,是死是活,全靠上神庇护!而战争,则再无回旋余地!
“憨牛兄弟,听我一言!”
几乎拼了一身性命,吕天终于在憨牛手中的牛角弯刀落在裸露的臂膀之前赶到他的身前,死死的抓住他持刀的手腕,言辞无比恳切。
“人类,你竟然敢破坏我们的盛典,当真以为我兽族无人了吗?”
在场的长老和族长,并不是全部都认识吕天,即便是认识的,也是紧张无比的看着‘挟持’了未来兽皇的憨牛,面色无比紧张。当即,数十道身影闪过,将吕天围成一团。
“憨牛兄弟,你不能这样做!”
无视周围的人山人海,吕天直盯着憨牛的双眼,直到他那坚定的神情渐渐的软化下去。
“吕大哥,你是好人,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我们兽族好,但。。你还是走吧,这是我们必然的选择!”
“迂腐!”
面色一寒,吕天不顾憨牛的身份就大声的呵斥起来:“没有必然的选择,只有一时的冲动!”
说完,吕天紧拉着憨牛那强壮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到高空,飞至城外,在空中围绕着无数的兽人不住的盘旋着。
“该死的人类,放下我们的皇!”
“无耻的人类。。我和你拼了!”
。。。
所有的圣域强者也都紧紧的跟在吕天身后,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利于憨牛的举动。
“你看看,你看看!”
伸手指着下方那一个个情绪激昂的兽人,吕天的言辞无比的激烈:“他们不是你们泄愤的武器,他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那些长者们,他们为了让你们更好的生活着,付出了自己的一切,难道你想他们连最起码的善终都得不到吗?还有那些孩子们,他们刚刚出世,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因为你们的一时冲动而消逝!作为一族之长,兽神钦定的兽皇,你就不感到羞愧吗?还有你们这些长老们,口口声声要为子民谋福,要重现先祖的荣光!那你们告诉我,你们所指的荣光就是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让兽族在整个大陆消逝吗?”
憨牛沉默了,大部分情绪激昂的兽人们也沉默了,落泪了。只是,还有人硬着头皮反驳着吕天:“我们,是秉承兽神的意愿,是为了兽神的荣耀而战!”
“放屁!”
朝着说话者吐了口唾沫,吕天的表情充满了鄙视,伸手一指静立不动的兽神雕像,还有远处那埋葬着兽族历代先贤的墓地:“荣耀,何为荣耀?你们只不过受了点委屈,与兽神何干?当年的先辈们,亡国离乡,承受的屈辱不比你们大?照你们这样做,他们当年就应该和凯撒大帝拼命,还能有你们?难道他们都是胆小鬼?”
说道这里,吕天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激昂的情绪,语重心长的说:“要想真正的维护兽神的荣光,最起码的条件,就是让你们的血脉流传下去,让你们的子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的先祖是闯下了赫赫声名,但是,他们是不得不战!不打仗,他们就会被饿死,就会被冻死!而你们呢?别的不说,受冻了吗?需要通过战争来减少人口吗?我敢说,如果他们处于你们现在的位置,绝对不会想着打仗,而是好好的过日子,壮大自己的种族,将自己的血脉永久的延续下去!这才是对兽神最大的尊敬!”
“可。。”
一名长老正要反驳,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牛头人长老打断。沉思了片刻,长老问了吕天一句:“你说的很对,我们的做法是有些偏激,但是,现在的情势并不在我们一方,即便我们不动手,银月联盟也会打过来!”
表情保持着严肃,吕天那一直紧绷的心弦却终于松了下去,他知道,终于有了转机,松开拉住憨牛的手,郑重无比的问道:“别的事情,不用你们考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愿不愿意罢兵?”
大长老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转身回到长老群,和所有人激烈讨论了起来,良久,才走向吕天:“如果,你能帮我们退兵,免除战祸,我们罢兵又有何难?”
“罢兵之事,自有在下去做,诸位要是不相信,大可派人跟随监视!”
啪啪的拍打着胸膛,吕天的言行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既然如此,如果小兄弟不嫌弃我老头子脏,就让老朽跟随如何?”
“固所愿尔!”
一老一小相互凝视,脸上挂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