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还在抽搐,针扎般的痛处自胸口放射,缺氧的大脑昏沉,四肢无力。
“快,找到了!德全在这边!”
“哎呦,这嘴都发紫了,快快,快去把村医老刘叫来。”
“快让我看看怎么了?别急没事啊,我扎两针就好了,都让让,都让让。”
针尖刺入皮肤,一股电流似的感觉自针尖放散开,直通心脏。
心脏开始重新跳动,王德全猛地吸了口气,努力睁开了眼睛。
“哎哎!全子醒了!王老三!你儿子醒了!”
视线逐渐清晰,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人脸出现视野中。
“老刘这医术可以啊,起死回生,神医啊!”
“过奖!过奖!”
人群涌动,有人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正是王德全的老爹,王老三——王卫东。
“哎呦我的儿啊……”王老三挤过人群,哭喊着‘扑通’跪在了地上。
“哭什么哭?嚎丧呢?你儿子还没死呢!”
熟悉的声音……
王德全偏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色裙子的妇人一手掐着腰,“啪”地一巴掌扇在正在哭嚎的男人头上。
熟悉的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那是好像年轻时候的老妈李丽娟……
“爸……妈?”
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哎,妈在这,妈在这!”李丽娟一把推开一脸懵逼的王老三,回身紧紧抱住王德全的头。
“全子,妈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不想上学咱就不上了,大不了咱回家种地娶媳妇。”
不想上学……娶媳妇?
等等!上学?
我不是已经工作几十年了吗?上学?上什么学?猛然间,一个令他震惊的念头在脑海里划过:
如果这不是在做梦,那自己这是……穿越了?
“现在是哪年……”王德全看着四周越来越觉得真实,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91年呐,我的儿子诶,不会傻了吧,傻了可怎么办啊?傻了可咋找媳妇啊?”
“傻了娶不着媳妇老娘养着!王卫东!老娘告诉你,你要是在这么咒我儿子,老娘跟你没完!”
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是了,没错了,这确实就是记忆中的母亲。
1991年……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上在高中吧,大概高三?我这是回到19岁那年了?
瞬间的狂喜压过了迷茫与恐惧。
19岁,母亲父亲都还健康,家里还没有被母亲看病所欠下严重的债务压垮,高中暗恋的女孩还没转学,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只是母亲的病现在应该有征兆了吧……他记得母亲是在1992年六月份走的,母亲的病来的突然,看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母亲走后,父亲也一病不起。这些外债曾一度把他压垮,直到他32岁时在村旁的小寺庙里遇到一位贵人。
那位贵人叫陈贵生,是一位中医高手。
在那位老先生笑眯眯的问他是否愿意拜师学医时,他果断的跪下了。经过数年的不懈的努力,他终是继承了那位贵人的衣钵,成为一代名医。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学会陈贵生的独门针法。这并不是陈贵生藏私,而是陈老先生的时间来不及了。
遇到王德全时陈贵生已年近九十,尽心教了小徒弟王德全四年后,驾鹤西去。
“儿子,走,咱回家,回家。”
王德全回过神来看着脸上已有皱纹的母亲,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涌出。
“哎,怎么哭了啊?妈今天在街里买了半斤肉,回去给你做红烧肉。”李丽娟偷偷抹了抹眼角,“妈最近厨艺见长,连你爹那个木头疙瘩都说比之前好吃。”
“妈……”
“哎!”
王德全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说我想你了,话到嘴边却变成:“妈,我饿了”
“咱这就回家吃饭。他爹还不赶紧背儿子回家!”
王老三佝偻着腰,一把将四肢依旧无力的王德全从地上背起。拨开了人群,三个人慢慢走回了家。
……
王德全躺在床上,看着墙皮剥落的墙壁,粘着美女海报的柜子,还有两个圆脸娃娃抱桃的壁画,越发觉得难以置信。
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他拿过镜子,看着镜子中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庞,心里那种不真实感缓缓褪去。
这确实是自己19岁时的样子。
随手翻了翻日历,今天是1991年5月28,他依稀记着1991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号到9号。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40天了啊……
王德全掐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开始学习时间好像也不太够了,实在不行再复读一年?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肚子里剩的的墨水之后,放弃了复读的念头。
还是不浪费家里钱了,高中这些东西他早就忘的不剩多少了。
不过今年还是尽力考考吧,今年好像有好多所中医大学开始招生了。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再想想别的办法。
除了高考还要去找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家是否还在记忆中的位置,实在不行就天天去寺庙里看一看,说不定就提前碰到了呢?
“全子!吃饭咯!快来看看妈做的红烧肉!”
红烧肉的香味从厨房的门缝里飘出,王德全瞬间回过神来,
“呦!全子妈做红烧肉啦!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香味我隔着墙头都闻到了。”隔壁的张大妈从墙头探过头来,陶醉的表情极为夸张。
“香吧!”李丽娟得意地笑着,“等会儿我给你盛两块啊。”
“哎哎哎,不用不用!”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我再给你多盛点汤,泡饭吃可香了。全子,去给你张姨送过去。”
王德全下了床,趿拉着鞋,进了厨房。看到碗里盛好的肉,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饿了吧。”李丽娟笑着将碗放在王德全手里,伸手揉了揉脖子,“你爹去村头叫刘大夫了,等会儿他们到了咱就开饭。”
“脖子不舒服?”王德全注意到了母亲揉脖子的手,“等下吃完晚饭我给你按按。”
“行,等晚上的。”
王德全点了点头,端着没几块肉都是肉汤的碗,出了门,转头就看到西墙头上露出的半张胖脸。
“谢谢全子了啊!”张姨踮着脚,身上的肉紧张的微微发颤,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生怕撒了汤:
“碗等下我刷完给你送回来,不急着用吧?”
“不急,不急。张姨你用完在墙头喊我一声就行。”王德全摆了摆手,目送着张姨端着碗进屋,墙的另一面隐约传来了孩童的欢呼。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金红色的光在房檐流淌。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远处传来稀疏的鸡鸣和犬吠。
一阵‘豪迈’的笑声顺着风吹来,王德全扭头看向大门,是父亲和村医刘大夫到了。
“全子能下地啦?等会儿喝完酒刘叔再给你扎几针,扎完以后就没事了。”
“全村人都知道刘大夫喝完酒之后,扎针扎的可好了。”父亲王卫东在旁边附和着。
听到了大门声响,母亲李丽娟从厨房探出头:“快点进来洗手吃饭了!”
看着村医刘振河向自己呲着一口白牙,王德全想起了被刘大夫粗糙的针刺手法支配的恐惧。
他回头看向屋内的母亲,满眼都是绝望: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