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大火燃烧过的刺鼻烟雾笼罩着整个雪清山庄,一只小手在废墟之下微微颤抖,那只手已是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焦黑的皮肤上,渗出的鲜血已经干涸,与木板黏在一起。此时若是想把手与木板分开,免不了要脱一层皮弄个血肉模糊。
好在现在,阿依慕没有一点力气去做这件事情。她整个身体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之下,五脏六腑都在痛,鼻腔里充斥着木头燃烧过的刺鼻气味。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眼前是透过木头缝隙只能看到一点点的阴暗天空。
下雨了。
雨水打在她被烧伤的伤口上,刺痛的感觉唤回了阿依慕的一点点精神。
“不能睡……”阿依慕咬牙想要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废墟压了个严严实实,左腿仿似也没了知觉。阿依慕挣扎了几下只能放弃抵抗,以她一个小姑娘的力气,是不可能挣脱出来的。
雨渐渐开始大了起来,疼痛不时折磨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就这样要死了么……”阿依慕苦笑,就在昨晚,她还是雪清山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未来的庄主,却在一夜之间突发巨变,爹娘惨死,山庄被屠,而她自己也在被刺了一剑后,丢在了熊熊烈火中。
爹娘的仇,她还未报。庄里大大小小200多号人的命,还没有人来偿。而她此刻躺在废墟之中,如同一个废人。阿依慕悲愤的握紧了拳头,眼里有不甘的泪水滑下。如果不是自己在大漠里救了那个快要渴死的少年人,如果不是自己把他带回了雪清山庄,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带着他把山庄玩遍,他又怎么会记下庄内的地形,摸清庄内布防。她的家又怎会……
一记泪水重重的砸下,阿依慕紧闭着双眼,比起皮肉之苦,她的心更加的痛。她发誓,从此再也不会轻信旁人。而那个自称叫沈晰的少年人,她会找到他,她要当着他的面,把他全家人一个一个杀死!让他感受,他所有爱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的感觉!
入夜。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山庄外传来,阿依慕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此刻天色已暗的原因,耳力竟变得异常灵敏。
“木沙克大叔,你快着点,我们现在过去,没准还能在庄子里捡到些宝贝。”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
“我们在庄子下过得这些年,庄主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不能就这么忘恩负义去发难财啊,我,我不管,我上去是去看看有没有人可救的,我可和你不一样。”另一个听起来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得,就您清高。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赶上大旱畜生也死的差不多了,老庄主是慈悲,一定见不得我们这些下等人饿死在这天灾里了,我来拿了宝贝,那是帮老庄主行善积德了。”
说着,二人已行至山庄门口。入目竟是一片狼藉,昔日桂殿兰宫般雪清山庄,如今竟一点也看不出过去的影子。整片山庄全部被火烧殆尽,分不清哪里是主殿哪里是偏房。地面,被血染成了黑色,山庄内装饰最多的白色纱帐全部化为飞灰,落在地上和血水泥土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目之所及,尸体横陈。
木沙克大叔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个牧民,哪里见的过这些,腿早已经不听使唤的一个劲儿打抖,与他同行而来的中年男人倒是胆子大,已经开始翻找各处尸体上的值钱物件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阿依慕知道,错过了这次呼救机会,她必然是要死在这里了。用尽所有力气,阿依慕发出几声气若游丝的呼救。
“救……救命……救救我……”
“请救救我……”
中年男子翻找的正欢,突然听见了这么两声有气无力的呼唤,立马脑补出一出厉鬼索命的戏码来,连滚带爬的拿着捡出来的财宝赶紧跑了,边跑还喊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阿依慕听见男子逃跑的声音,气也泄了一半,终是扛不住身上的伤痛晕了过去。
“阿娘,您看我现在骑马是不是很厉害!我现在可以跑的好快了呢!”
阿依慕骑着自己的小黑马在马场里练习,一袭红衣迎风飞扬,明艳的笑容张扬在她的脸上,如天山上最罕见的的红雪莲一样美丽。阿娘沈清远远的看着她,脸上挂着汉人女子独有的温柔。
“小慕慢点骑,阿娘知道你厉害啦,我们小慕长大啦!”
“外面风大,夫人当心着凉了。”一旁的侍女为沈清夫人披了一件淡黄色的羊绒斗篷,夫人紧了紧衣服,温柔的说道:“无妨,小慕说了好久了让我来看她骑马,我近日身子已经大好了,在外面透透气也好。”
“夫人对小姐真好。”一旁的侍女羡慕的说道。
沈清不语,看着骑马的少女微微的笑着,少女也看着她,向她招手。
“嗖——”一支冷箭划破温馨的空气,直直冲向沈清,侍女保护不及,冷箭狠狠地扎入了沈清的心脏,沈清愣了两秒钟,疼痛才蔓延开来倒在了侍女的怀里,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娘——”阿依慕大喊,失了重心,马儿被突然的大叫惊到,一个扬蹄,阿依慕从马上重重摔下。
惊醒。
阿依慕骤然睁开双眼,是梦。
可这梦,也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