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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落日(1)

而自从赫连靖云战败被俘的消息传出,赫连聪退兵的唯一条件就是国舅爷的命,国舅爷自是整日躲在家中,惶恐不安,生怕有一日,赫连和的圣旨下来了,要了他的老命……

国舅爷呆呆的坐在廊檐下,瞧着初雪落在庭院中,遮盖住了那枯黄的树叶,上了年龄的人,在他权利达到了顶峰之后,他的心里竟然开始后怕,害怕会失去现在的荣华富贵,害怕会失去权倾遮天,而更害怕的是会失去这条命……

他虽然不害怕赫连和,但是,他害怕赫连聪!如今的赫连聪一心认定张夫人之死和他有关,却从来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赫连和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定是巴不得他死!

难道,国舅爷只剩下了一条等死的路吗?

“国舅爷……国舅爷……”声音传到内庭时,小厮瞧见了国舅爷坐在廊檐下,眼神有些空洞,一片哀默的神色,在听到小厮的声音后,幽幽的抬起了眼睑,缓声说道:“什么事?”

“宫先生命小的将这个交给国舅爷……”

国舅爷的眼珠似乎猛然间回过了神,一把从小厮手中抢过了帛书,双手颤抖的打开来看,神情渐渐了悟,眼睛也恢复了以往的狡猾之色!

“来人……备上文房四宝!”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绕过了整个庭院,不知落在了何处!

“是……”小厮急忙应声,进了书房替他准备好了文房四宝!

国舅爷握着帛书,对这个宫先生又多了一层佩服。这个宫先生只是一名游者,他聪明豁达,看透了天下事,却只愿处在红尘外,不问世事!

这次,定是看到了国舅爷有难,这才出手相救……

国舅爷站在书桌前,略略思索,执笔写了几句,而后将书信折叠好,唤来心腹将信送出。

随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问道:“宫先生人呢?”

“回国舅爷,宫先生已经离去了……”

听闻之后,国舅爷只是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当晚,又是一场冬雪飘落时,赫连聪收到了一封信,满是疑惑的打开来看,却是嗤鼻一笑!国舅爷在听了宫先生的建议之后,给赫连聪修书一封,阐述了张夫人之死乃是赫连和对他的诬陷,其实,张夫人之死和赫连和有着莫大的关系……

赫连聪笑着将帛书仍进了火盆中,而后,又写下一句便条,将信绑在箭上,最后插在了燕京城的城楼上……

守城的士兵在取下箭支之后,即刻呈报宫中,赫连和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立即传来国舅爷前来见驾!

而此时的国舅爷还在想着赫连聪会什么时候听他把详情说完,绕他一命!没有等来赫连聪,却等来了赫连和的召唤,此时前来国舅府宣旨的不是宫中的内侍,而是宫中的禁卫军!

国舅爷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跟着禁卫军走……

“参见皇上……”国舅爷站在洛阳殿中,瞧着坐在高堂的赫连和,抱胸行礼!

赫连和笑了笑,“舅舅可知今日来是有何事?”

国舅爷心中虽是有些紧张,但是仍是压制住自己的性格说道,“还请皇上明示!”

赫连和笑了起来!冬日的天黑的较早,而此时,外面已经是黑透了,洛阳殿中只燃了几盏油灯,加上赫连和的笑声,竟是显得诡异森森……

“嘭”!一物被掷在了国舅爷的面前,国舅爷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堪,虽是灯火昏暗,但他还是瞧了清楚,地上所掷一物,竟是他当时写于赫连聪的帛书……

“朕想让舅舅好好解释解释这个物件是怎么回事?”

赫连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森冷的目光看向了他!国舅爷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将话语说出口,在赫连和的注视下,国舅爷垂下了头,在这寒冬的时节,他竟然觉得全身冷汗涔涔……

见到他不再说话,赫连和却是冷笑的说道:“既然舅舅不想说,那就听朕说吧!”

“是……”垂在身侧的双掌中全是冷汗,可是他的眼睛仍是不敢去和赫连和对峙,他不知道该要怎么像赫连和解释……

“朕就告诉你……你这是通敌卖国,你可承认?”

国舅爷猛然抬起了眼睑,瞧着赫连和,却是有些硬气的说道:“臣不承认……”

“哦?那你就给朕一个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赫连和说话间,又坐回了象征帝王之位的高座!

国舅爷的嘴唇翕动,他咽了一口口水,却是直起了腰板说道:“皇上可曾想过,臣之所以与赫连聪通信究竟是为了什么?”

赫连和仍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国舅爷似乎已经抛却了一切,将目光看向了赫连和,硬气的说道:“由始至终,皇上从未真心相信过臣,而张夫人之死,也是皇上嫁祸于臣的,臣当时虽没有明说,但是也能猜出皇上的用意!这黑锅,臣替皇上背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张夫人之死,却是给臣带了灾祸!赫连聪从小孝敬他的母亲,如今他出征在外,他的母亲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宫中,赫连聪回来吊孝,表面上虽是不明说什么,可是对于臣,他已经起了杀心……”

“哦?国舅爷的这番话朕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你替朕背的黑锅?当时多少人,多少眼睛,都瞧见了,张夫人临死之前,见过的那个人是你,而毒死张夫人的甜果,也是由你国舅府送到太妃府上的……”

“皇上真当臣老糊涂了吗?”国舅爷也已经预料到今日,他定是无法活着出这洛阳殿了,既然两人将事情拿到了明面上说,他也就再无所畏忌什么了……

赫连和似乎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再与他纠缠,便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可如今,针具确凿,舅舅莫想抵赖!”

“通敌卖国之罪是吗?”国舅爷似乎已经已经看开了,相对于刚进洛阳殿时的惶恐和不安,他此时淡然了许多,甚至可以淡笑着看向赫连和……

“即便是皇上遵照了赫连聪的意思,处死了臣,皇上当真会以为赫连聪会撤兵吗?皇上应该比臣更加清楚,当初的太子之争,其实并不是先皇看中了皇上的才能,而是先皇畏惧明泽家族的势力,所以才无奈中立了您为太子!其实,当时朝中人人都知道,先皇最为中意的皇子乃是五皇子,可是五王子的身份特殊,所以,先皇便想让五皇子辅佐赫连聪,壮大我匈奴疆域!而后,赫连聪却是没有辜负先皇之意,在西域,不断的扩大匈奴的疆土!而皇上此时做出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杀了张夫人……”

赫连和似乎根本就不给说完话的机会,便命人将国舅拖了出去……

冬日的清晨,酷寒的感觉让人觉得犹如针扎一般,冷风吹过脸颊,刺痛刺痛的!赫连聪瞧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全身发抖的小兵,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你说,这是皇上给本王的礼物?”

“回……回四王爷……皇上是这么说的……”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小兵的全身犹如筛子一般在瑟瑟的发抖!赫连聪低头瞧向他手中那布包着的物件……

“你可知皇上送与本王的究竟是何物?”

赫连聪仍是笑着说道,他瞧着小兵那害怕的模样感觉很好玩,不免有些的戏弄他的意思!

“小的不知……”

小兵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其实,他早就知道,赫连和送与他的这个礼物究竟是什么了!

包裹外,渗出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冰,灰色的包裹配上红色的血,他不难猜出!包裹中,就是国舅爷的首级……

没想到赫连和居然这么不经吓,就这么一两封恐吓信,他居然将他的亲舅舅都杀了!还把他的首级送到了敌方的手中……

赫连聪低头笑着看向那那已经结成了血冰渣的脑袋,淡淡的笑了笑!“替本王谢谢皇上的好意,这份大礼本王收了……”

小兵巴不得赶快将手上这颗人头扔了出去,他脑海中可是一直都无法忘记国舅爷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如今,听赫连聪说将人头手下,满怀感激的将包裹了递了过去,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赫连和还吩咐了一句话,让他问一问赫连聪……

小兵思索了片刻,还是开了口问道:“王爷,小的有一事相问?”

赫连聪的目光从那沾满了血污的人头上转到了小兵的身上,淡笑道:“问吧!”

小兵惶恐的抬眼瞧了瞧赫连聪,又即刻垂下了头,怯弱的说道:“皇上想让小的问一问王爷,何时会将五王爷放回去?”

赫连聪抬眉笑了笑,“放回去?本王定会遵守承诺!”

他说的轻描淡写,小兵却长舒了一口气……

没等他开口再说话,赫连聪却接口说道:“回去告诉皇上,不日,便会将赫连靖云放回去!”

小兵弯身行礼,而后告辞!

这时,赫连靖云站在了赫连聪的身后,笑了笑问道:“那,四王爷,欲何时放本王回京?”

赫连聪侧身看他,淡然一笑,似乎是将这苍茫的大漠一揽于胸,“五弟想何时会,那便何时回?反正,本王答应了赫连和,定会放你回去……”

“如此这般,本王便不客气了……明日一早,带兵回城……”

赫连聪也学着赫连靖云的语气,说道:“如此这般,本王便静等五弟的好消息……”

冬日的清晨,金乌越过地平线,一轮嫣红从苍茫的大漠上缓缓升起,映衬着他们二人的身影,金色镀遍了他们的全身,二人的眼中满是坚定,四掌相击,朝着他们二人的共同目的而进军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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