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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2)

从洛阳宫出来,柳怡柔抱着茵茵沿着扫开了一条小径的青石板路,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很是警觉的回头瞧去,赫连和眯眼立于她的身后,唇角微扬,却是含着一种阴戾……

柳怡柔亦是平静的瞧着他,赫连和却是率先开了口:“王子妃好有闲情……”

“二太子不也是如此吗?”面对着赫连和,柳怡柔不知为何,心里会生出一种厌恶,并不是说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有多么的猥琐,而只是单单的不喜欢赫连和那双藏了太多东西的丹凤眼,勾魂摄魄之间杀意暗藏,娇柔妖媚之中算计频出……

其实,单凭柳怡柔的这一句话,赫连和便可以治她的罪……

她已不再是上国尊贵的皇太后,只是五王子的王子妃,按照礼节,她见到赫连和应当躬身行礼,只是赫连渊知她傲然,便特意准了她不必向任何人行礼的规矩……

除去了尊贵的身份,柳怡柔蜕变为一朵莲花,高贵清雅!

赫连和为人一项爱讲排场,又因他身份尊贵,在匈奴,所到之处,任谁都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二太子”,虽然柳怡柔是异数,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侧身回眸相望,柳怡柔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赫连和是什么反应,便抱着茵茵朝着宫门走去……

赫连和仍是嘴角噙着笑,瞧着柳怡柔离去的背影,而后微笑变成了阴笑!他转过身,瞧着不远处藏匿着的人儿,一个眼神瞧过,那人急忙走了出来……

“二太子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那个人,本太子同意交易……”

“是……”

柳怡柔抱着茵茵出了宫门,瞧着赫连靖云便在门口等着她,抿唇一笑,自是一抹娇羞荡漾开来,低头柔声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等着……”

赫连靖云从她手上接过茵茵,伸手逗弄着刚刚睡醒的茵茵,被包裹成一个团子的茵茵伸出短短的胳膊,想要抱住赫连靖云……

赫连靖云被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有些冰凉的脸,然后又将茵茵递给了柳怡柔,“车内暖和,你抱着茵茵进去暖一暖吧!我随后再进去……”

柳怡柔接过了茵茵,却是侧眸瞧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朝着赫连靖云走来……

她微微挑眉,对于这个有些面生的男人,暗暗留了一个心眼!

他们两人低头交谈,窃窃私语,柳怡柔虽是有心想听,却是无力!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赫连靖云搓着双手钻进了马车,这才吩咐了车夫回府……

柳怡柔瞧着赫连靖云,心里却不知道当问不当!神思有些飘忽,赫连靖云却是率先开了口说道:“他是四王子赫连聪,和太子被父汗戏称为左膀右臂!”

赫连聪乃是赫连渊的第四子,从小武艺过人,聪慧且具有胆识!曾在中原游历多年,对于人和政事都颇具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况且他堪忧民生,在朝廷中也颇有威望!他的母亲张夫人,是赫连渊的宠姬,子凭母贵,赫连聪从小便是深受赫连渊的喜爱!与呼延氏所生之子赫连和明争暗斗已久,可终究,太子之位落于赫连和之手……

柳怡柔瞧着赫连靖云有些沉闷的模样,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必多问!毕竟,赫连聪和赫连靖云无论有些什么,都是涉及匈奴政事,她应当避而远之……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睡醒的茵茵却是精神大好,兀自在柳怡柔的怀中抓着她衣服上所缀的珠子,玩的不亦乐乎……

回到了五王子府,意外的却是听到有客来访!柳怡柔瞧了瞧赫连靖云,“我抱着茵茵先回屋了!”当她转身而回的时候,却忽视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而更让赫连靖云疑惑的是,来者竟然是赫连和!

心中虽是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抱胸行礼:“见过二太子……”

赫连和扶了扶披在肩上的紫貂皮草,淡淡的笑了笑:“元日佳节,五弟不必多礼!”说着,他的目光绕过了赫连靖云,落在不远处刚走到九曲回廊的柳怡柔的身上,“弟妹是刚从宫中回来?”

听了他的话,赫连靖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已经有了疑虑,面上却仍是淡淡一笑:“王子妃初来匈奴,却仍是按照中原的规矩,元日当觐拜长辈……”

赫连和收回了目光,浅浅一笑,那绛紫色的皮草映衬着俊美的容颜,竟是生出了一种妖媚!“听闻五弟府中收了一副昆仑棋,不如今日我们二人好好杀上几局……”

赫连靖云应了一声,吩咐小厮去书房将棋取来,两人各执棋子,便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柳怡柔哄了茵茵去睡,自己则是持过话本来瞧,顺便等着赫连靖云前来!可是左等右等,却仍是不见赫连靖云的身影,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丫鬟,问了一句:“王子还在忙吗?”

小丫鬟回道:“回王子妃,二太子来了,在正厅与王子下棋呢……”

赫连和来了?他来做什么?

秀眉微微蹙在一起,却是猜不透,赫连和前来有何意义?

方才在宫门口才见过四王子赫连聪,可是一转身的时间,赫连和便是登门拜访,这两人似乎是在无形中有着一种较劲儿的心里……

想着,她起了身,取了挂在衣架的大衣,打开了门,这才发觉,原来又下起了雪……紧了紧披风,踏着雪,朝着正厅走去……

没有让小厮通报,她径直进了正厅,瞧见赫连靖云和赫连和二人在棋盘上正杀的你死我活!

赫连靖云执黑子,赫连和执白子!白子步步紧逼,将赫连靖云已经逼到了绝境,而赫连靖云倒是一点都不急,该他落子时,倒是风轻云淡的落下一子,抿唇微笑,瞧着赫连和……

赫连和出手丝毫不留余地,一子落下,将赫连靖云的棋已经是逼到了角落里,再由三两子,便可将他的黑子杀个片甲不留……

柳怡柔立于赫连靖云的身后,瞧着棋局,抿唇微微笑了笑……不替赫连靖云着急,却也是一脸的清淡的模样……

赫连和落子,横扫了一大片黑子;赫连靖云浅浅笑了笑,不痛不痒的落下一子,赫连和则是心中大喜,紧跟一子落下,黑子再次被逼死一片!

赫连靖云再次落子,赫连和终于落下了最后一子,将黑子的路死死封住……

随即,他朗声笑了起来:“五弟却是仍不如本太子啊……”

赫连靖云淡淡一笑,“二太子布局精湛,靖云甘拜下风……”

“妾身在旁观看,瞧着二太子棋艺精湛,靖云输于二太子亦是技不如人!”

陡然间开口说了话,却引得赫连靖云和赫连和齐齐回头瞧去!柳怡柔掩唇一笑,“妾身已经来了好久,但见二太子与靖云专注下棋,便在旁细细观看……”

赫连和笑了笑,“与靖云三局为注,靖云皆输于本太子,那王子府的几坛上好的竹叶青却已经落入了本太子的囊中了……”

赫连靖云微微一笑,“择日,靖云便派人将酒送上……”

赫连和仿佛真的是为了这几坛酒而来,听了赫连靖云的允诺,笑了起了身,抚了抚肩上的皮草,笑道:“如此,本太子就等着五弟的美酒了……”

赫连靖云抱胸回礼,赫连和起身离去……

估摸着赫连和走远了,柳怡柔才幽幽开口,“你是故意让着他的?”

赫连靖云轻轻一笑:“怎么会!二太子的棋艺在匈奴都是数的着的,靖云又何必让他呢?”

柳怡柔知他会是如此回答,抿唇笑而不语,从他面前捏过一颗黑子,落下!整个棋局便又重新活了过来……

赫连靖云诧异的看着柳怡柔,柳怡柔却是低头浅笑,“你以假死局请君入瓮,自是如了他人傲气天下的愿,也是如了你放长线钓大鱼的愿……”

赫连靖云脸上更是惊愕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柳怡柔竟是将这局棋瞧得明明白白,或许,他下一步的棋走哪儿,她心中也是清清楚楚的吧……

瞧着赫连靖云愕然的神情,柳怡柔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在你的记忆里,颜王妃仍是一个天真纯然的少女吧?”

赫连靖云瞧着她那双明亮如镜的眼睛,却发现,容颜仍在,却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么纯然天真的少女了……

“我曾经问过你,有一天你记起了所有的过往,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柳怡柔了,你会怎么样?”她低眉浅笑,可是笑中自是充满了自嘲……

正因为如此,她得以以局外人的身份瞧清了匈奴局势的变幻!她更清楚如今的赫连靖云是处于怎样的一种情形,她想帮他……

“我在晋宫之中,从不谙世事,简单的认为我不去招惹别人,便可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到如今的,千般算计,万般布局,心思缜密,自从毓儿被人害死之后,我为了查清他的死因,设计陷害郑皇后,致使郑家被全家抄斩,为了后位,将梁贵妃逼上绝路,更是为了巩固后位,亦是为了阿懿,我让王录和王媛痛不欲生……”

原本会以为赫连靖云会很厌恶,可没想到赫连靖云却是异常的冷静,待她泪流满面的说完,他将她揽入了怀中,亲了亲他的额角,轻声说道:“正是因为你受了这般的苦难,我更是不愿意你跟着我再去刀山火海的走了……你对于我来说,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从此只有宠着爱着的份儿,定是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利用……”

柳怡柔有些急了,从他怀中挣脱开来,眼中不复往昔的波澜不惊,却是盛满了担忧……

“对于未来的路,我不希望一味的躲在你的庇护下,而是更希望与你并肩而战!”

她真挚的看着他,说出了她的心愿,也说出了她的担忧:“我的身份也颇为特殊,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定会排除万难,为你解忧……”

赫连靖云笑了,真挚的笑了,他将柳怡柔揽入了怀里,却是再也不想放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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