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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声悲(2)

“且走且看吧……”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了,好在已经出了云岭关!

似乎是已经摸透了小茅屋存在的规律,每个三十里地便有一座,按照目前天气状况,每天赶三十里路却也是个不小的难题,每日清晨醒来,草草的吃过一些干粮,然后就卯足了劲的前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晚上会找到小茅屋,才能不用露宿风雪中……

衣服湿了被体温暖干,然后又被雪水浸湿,入骨的寒冷贴着她的手脚,冻僵的地方慢慢的长出了一些冻疮,到了晚上,燃起了篝火,冻僵的手脚慢慢温暖了开来,冻疮发作,又痒又痛,真是难挨,柳怡柔都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骑着马绕开山,又这样走了数天,靖云王子瞧了瞧地势,对柳怡柔说道:“我们大概还要三日便可走到了戎城关了……”

柳怡柔心里一喜,忙伸首向着靖云王子指的瞅去,仍旧是绵延不绝的雪山,可柳怡柔却是瞧不清个什么地形路况,却也是按捺不住欣喜,对靖云王子说道:“一切还都多亏了王子……”

靖云王子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山,“那座山名字叫做祈兰山,穿过祈兰山谷,我们便是出了匈奴的地界……”

柳怡柔心里一个咯噔,蓦然来了一阵慌乱,停顿了片刻,面上却是讪讪的说道:“便是出了匈奴了……”

“恩……”

靖云王子应了一声,拿出随身带着的胡笳,轻轻吹奏起来,胡笳声起,夜月未央……

哀怨凄婉,竟是这般断人心弦!

待他放下了胡笳,柳怡柔凄然说道:“王子为何会吹奏这般悲凉的曲调?”

“胡笳声悲,令人肝肠寸断啊!”

赫连靖云忽然叹了一口气,却是无比的落寞!

柳怡柔思忖,倒也不多问,便朝着鸾鸳身旁挤了挤,互相依偎着取暖!

赫连靖云将身上的狐皮大裘给她二人盖上,而后便向篝火旁挪了挪,玄净,玄冷几个男人轮流守夜……

柳怡柔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只感觉耳旁的胡笳声声不绝,脑海中的画面不断的向前的回忆着,直直飘到了她和公孙琰在颜王府偶遇的那一日……

元宵节过后,柳将军留京与皇上议事,直直到了三月仲春时节,柳怡柔仍是羡慕着洛阳城的繁华,每日扮作俊俏少年郎,游走在市井之中,今日瞧人家斗鸡,明日瞧人在街头处摆下棋局,每日都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那一日,她瞧着捏好的糖人香甜,持着几只糖人准备带回去给柳懿,却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听到了一声一声凄婉缠绵的胡笳声,她感觉心里猛然间空拉拉的,当即将糖人插在了青青郁郁的柳树下,自己则是蹬着墙角,幽幽的爬上了围墙,瞧见公孙琰站在桃花之间,灼灼的桃花却掩盖不住他的风华,可柳怡柔却瞧见他的眼眸中尽是悲凉……

她认出了他,便是元宵节那日送她回家的人,爹爹唤他颜王……

“胡笳声悲断人肠,倒不如箫声清雅逍遥……”

公孙琰抬眼瞧去,墙头上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发髻歪在了一边,脸上不知在何处蹭着些许灰尘,眼睛烁烁灵动,红唇齿白,言笑晏晏之间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怯弱,多了几分豪爽和大气……

“是你?柳姑娘……”

“你认出我来了?”柳怡柔讪讪一笑,但是稍稍的思索了片刻,“胡笳的声音太过于悲凉,与此时节境不符合,如今正是烟花三月,王爷不妨也风流一回啊……”

公孙琰笑了笑,“可我不会吹箫啊……”

“那我教你啊!”

柳怡柔将自己编制的一首《流云曲水》交给了公孙琰,两人便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胡笳声悲断人肠,且不如箫声清雅逍遥……”

“娘娘……娘娘您说什么?”

一旁的鸾鸳听她兀自嘟囔着什么,睁开了眼睛连忙询问,这下倒是真的把柳怡柔吵醒了,揉着还有些酸涩的眼睛,迷茫的看着鸾鸳,问道:“要出发了吗?”

鸾鸳这才意识过来,柳怡柔刚才是在说梦话,笑了笑,急忙瞎扯了一个理由,“奴婢见娘娘把大裘踢到了一边,便想给娘娘盖一盖,却没想到惊扰了娘娘……”

柳怡柔微微摇了摇头,“没事……睡吧!”

这次却是半夜无眠了,她又想起了故人……入了戎城关,进了戎城,离河西便不远了吧……

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她才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醒来了的时候是被一阵香味给馋醒的,睁开了眼,瞧见又重新燃起的篝火上有一只野鸡……

“怎么会有一只野鸡?”

她很是好奇的看着在烤鸡的赫连靖云,“是王子去捉的吗?”

“是王子用计捉来的……”

鸾鸳见她醒来,便来侍候她洗漱,说着便瞥了一眼赫连靖云,低头又笑了笑!

原来是赫连靖云将一些碎馒头渣洒在雪地上,诱着野鸡前来上钩,他们这才在出发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尝了一丝荤,自是觉得美味至极啊……

外面已经放晴了,金色的阳光从山的后面慢慢的露了出来,给茫茫白雪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们再朝前走不到十里地,便进了山谷,山地比较难走,还有就是两边的河水结冰尚浅,如若走到山谷狭窄处,我们就得在河上踏冰而走,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边给大家分发一只不大的鸡,另一方面又嘱咐大家一些事情!

虽然柳怡柔为尊,但大家对于这个匈奴王子还是相当尊敬,他说的话也都听了进去!

“祈兰山谷地势狭长,宽地地方可以并排走一辆马车,但窄地地方只能够一个人过去,我们绕了原路就是不想让大家翻山越岭,这一段山谷虽是极其难走,但比之翻山还是安全的多!”

一人分了一些肉食,又吃了一些干粮,熄了篝火,一行人再次上路!

快到午时的时候,他们终于站在而来山谷口,经过稍稍的休息之后,准备再次出发!

玄净瞧了瞧两旁的地势,对靖云王子说道:“王子,山谷地势有些险峻,不如由我和玄冷打头阵,王子与娘娘还有鸾鸳随后,其余人断后,如何?”

赫连靖云瞧了瞧,点点头!

柳怡柔的心里有些不安,两旁高耸入云的峰峦,叠着皑皑白雪,遥接苍穹……却是适合偷袭啊……

休息片刻之后,玄净和玄冷打了头阵,靖云王子和柳怡柔还有鸾鸳随后跟上,金甲将士断后,柳怡柔却心神不宁,想起了临走时,赫连和那张狰狞的面孔……

赫连和狂妄自大,且他和吐谷浑的二皇子的相交不错,他更是认为是柳怡柔派人杀害了吐谷浑使者,若是吐谷浑真的信了赫连和的话,定会暗地里寻了柳怡柔报仇……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靖云王子的衣袖,靖云王子转过身很瞧她,“娘娘怎么了?”

“你觉得太子为人怎么样啊?”

没由来的问了这一句,靖云王子有些愣怔的想了一会儿,“我和太子相交不深!”

“他……”柳怡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了没问!

赫连靖云见她忽然间说话吞吞吐吐的,似是有事隐瞒,关切的问道:“可是娘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没有……没有……”柳怡柔慌忙解释!

说话间,赫连靖云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拉开了柳怡柔,喊道:“娘娘快躲开……”

话音一落,只见雪浪从半山坡翻滚下来,如一条银色的苍龙盘旋而下,带着吞噬心魄的轰轰声响,赫连靖云此时也顾不上了什么尊卑礼节了,拉起柳怡柔便朝一侧躲去,玄净和玄冷也意识到了雪崩,转身便向后跑去……

一行人紧靠着山壁,雪崩持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缓了下来。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封了,已经无法走了,柳怡柔瞧了瞧赫连靖云,“现在怎么办啊?”

赫连靖云瞧着惊魂未定的柳怡柔,吩咐玄净先点一点人数,看有没有被埋在了雪里,若是这样,就必须先救人了……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人都安好……

赫连靖云瞧了瞧天色,当即决定,一行人翻过祈兰山……

这是唯一的出路了,几个人当下也不过多的考虑了,重新修整了一番,便朝着祈兰山走去!

仍是按照刚才的部署,玄净和玄冷打头阵,赫连靖云和柳怡柔随后,金甲将士们带着鸾鸳殿后……

几个人又退出了走了一小半的山谷,沿着羊肠一般的小道,蜿蜒而上,刚刚经历了雪崩,道上随处散落的都是细碎的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他们损失了马匹,干粮也所剩无几了,任何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丝丝惧怕,柳怡柔心里又开始挣扎了,她这样执意回洛阳,究竟是对是错……

闷不吭声,只有脚下的雪在吱吱作响,可没有走多远,柳怡柔便感到累了,但她咬着牙,仍是努力的赶上大家的脚步,靖云王子感觉到她越走越慢,便猜到了她可能体力不支了!

小心提议道:“不如我们再次休息一会吧?”

柳怡柔摇了摇头,回眸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鸾鸳,“还是不要了吧!赶紧翻过这座山,再休息也不迟……”

靖云王子见她倔强,挑了挑眉,淡淡的应了下来,只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能跟上!由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柳怡柔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靖云王子瞧了瞧天,说道:“娘娘若是坚持不住,不如就歇歇吧……”

柳怡柔摇摇头,“本宫还能坚持住,我们天黑前能翻过这座山吗?”

靖云王子思索了片刻,才幽幽说道:“靖云也不知,如是再加快脚步,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快些走吧!”

柳怡柔说着,加快了脚步,奈何她的靴子已经湿透了,脚趾头都冻得又痛又麻,实在是难以走快啊……

靖云王子见势也随即跟着她走,却是在她身后护着她!

不知又走了多久,柳怡柔想要停下来歇一歇,双脚踩在雪上,冰凉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她揉着被冰冷浸的有些麻木的小腿,却是刚弯下腰,却被靖云王子从身后猛然一扑,玄净和玄冷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蓦地便转身向柳怡柔身旁跑去……

“妖妇……拿命来……”

接近日落的阳光照在雪上,不再那么的刺眼,可被刀剑的冷硬所反射出来的白光,仍是令柳怡柔感觉眼前一花,来不及躲闪,却被赫连靖云拉着弯了下来……

玄净和玄冷已经出招,鸾鸳在她身后吓得话也有些说不出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死死的盯着刺客……

赫连靖云却是急切的拉着柳怡柔便想跑,落雪在山石上已经了结成了冰,怎么能够跑得快……

玄冷和玄净却是和这些人在恶斗,刺客不多,但是武功精髓,赫连靖云皱着眉,一边打一边拉着柳怡柔想要朝山下跑……

“玄净,不要与他们缠斗,以免引起雪崩……”

赫连靖云却是高声对着他们喊道,刺客既然选择在山上动手,那必定是不怕雪崩,已然是抱了必死的态度,就算抓到了他们,也决计问不出什么来……

柳怡柔的脚本就痛,这下猛然的朝前奔跑,根本就承受不住,没跑几步,便跌倒在地,赫连靖云的脚步也随之一滞,刺客便随即追了过来……

原本护着鸾鸳的几位金甲将士随即便追了上来,这下成了玄净和玄冷断后,柳怡柔心中倒不害怕,只是急切,弄不清对手的真实身份……

“这些是些什么人啊?”

“妖妇,拿命来……”

他们的汉话却是说的无比的标准,可是身上却是另一番打扮……

辫发,窄袖长袍,毡帽,长圈耳环,手持弯刀……

是吐谷浑人还是匈奴人……亦或者是杨家的人所乔装打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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