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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出逃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商桓站在清荷居前面,望着紧闭的雕花门扇,神情微有怔忪。莫林因为上次被皇后责罚的甚重,至今还在养伤,并不曾在这边伺候,是以他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一个婢女打开门,恭敬道:“请大人跟随奴婢进去。”奇怪的是并不是寻常跟在宛央身边的紫玉,而是一个很是面生的侍女。

虽然已经是暮色时分,但殿内尚未掌灯,有点昏暗。他只能模糊的看到宛央坐在正殿的软椅上,光线已经黯淡的连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都分不清了。

“你先下去吧,吩咐厨房端些茶点来。”宛央吩咐道。

那婢女福身一礼,然后就退了出去。宛央向来不喜人多,是以这大殿中并无其他婢女。商桓觉得有些尴尬,依礼做了一揖,“是秋先生有些新配制好的药,特意吩咐微臣给您送来,本来应该由莫林转送的,但她的伤还未好,所以微臣只有冒昧的跑一趟了。”

他说的话确实不假,但他明明可以将药呈给萧源,或者交给得力的侍从送来,但他仍是亲自来了,或许只是因为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期冀罢。

衣裙的摩挲声响起,他本是低着头的,看到她的裙摆出现在视线中,才发现她已经走至他身前。商桓惊慌的抬头,看到她熟悉的容颜离他如此近,几乎是从未有过的距离,头脑便是懵然的一昏。

“多谢商大哥,还时时惦记着宛央。”她轻柔的说,商桓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却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努力震慑着荡漾的心神,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宛央却跟进了一步,商桓能嗅到她发间散发出的清淡香味,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头脑一片迷茫间听到她清冽的声音响起:“商大哥,宛央求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几乎没有思考。

“我想出宫,”她的红唇轻轻开合,“我想离开帝都,再也不回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轰在头顶,商桓瞬间清醒过来,抓住宛央的肩膀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一点。

昏暗中她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有震慑人心的效果,“商大哥是不肯帮我吗?”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分外楚楚动人。

商桓急忙单膝跪地,低头不去与她的目光接触,“请恕我无能为力。”

“是怕得罪了萧源吗?”她的声音幽幽的在他头顶响起。

商桓无言以对,只能起身向门口走去,想要逃离这里。走到门口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折回去将袖中那一包药丸取出放在小几上,褐色的药丸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踩在棉花上行走,神思竟恍惚起来。

幸而他反应敏捷,立刻捂住口鼻退出几步之外。宛央拿起那包药丸,唇边漾开了笑意,“这包药是秋慕然交给你的吧,这并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为你呢,”她满意的看到商桓露在外面的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这里面添加的香料本来是无毒的,可是与我这里的熏香和在一起就能令人昏睡,商大哥果然意志力超群,至今还能清醒的站在这里。”

商桓在袖子后闷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宛央疾步上前,笑容明媚如花,“只不过要借你的出宫令牌一用罢了。”

“你出不去的,外面有暗卫把守……”神志渐渐模糊,商桓只觉得口齿酸涩,宛央就站在他面前,发间的香气越发浓郁,让他昏昏欲睡。

“所以,才要你送我出去啊。”她笑着说。

然而商桓再也无力深究她话中的意思,眼前一黑,他便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方才引他进来的婢女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手中抱着两套太监的衣服,“请小姐更衣,人已经在禁宫外候着了,要快。”

宛央急忙换上宫监的服色,将长发散开,改成宫监的发式,又将帽子戴上,特意压得很低,那婢女也利落的换上了太监服色。去门口叫了两个真正的小太监来,突施辣手将他们打昏,然后拖到偏殿去了。

宛央走到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从妆盒中取出藏在暗格中的匕首,趁着那婢女正在商桓身上找令牌的功夫悄悄藏进自己袖中。她之前就在手腕上缚了一条很有弹性的带子,匕首正好卡在带子与手臂间,不会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而滑出。

“走吧。”宛央转头说。

婢女点了点头,看着体格十分弱小,竟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商桓从地上扶了起来。宛央过去作势抬着商桓的另一边臂膀,而实际上重量都压在那婢女的身上,宛央只需要做个样子而已。

宛央扬声道:“商大人身体不适,你们两个好生拿了令牌送大人出去,商府的马车就在禁宫外,速去速回。”

“是。”那婢女亦大声回答道。两人便将商桓架在中间,低着头出去了。门口的侍卫是认得商桓的,见她们两人扶了他出来,便问怎么回事。

宛央只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那婢女倒是口舌伶俐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由于太监的嗓音本来就尖细的很,那婢女的模仿能力又很强,倒并未露馅。

“两位公公可扛的住大人,不若让我们把商大人送出去吧?”一个侍卫好心道。

宛央心里一紧,只觉腿脚发颤,那婢女却很是镇定的笑道:“哪里敢劳烦侍卫大哥,您几位都是保护主子安全的,若是因为我们走开这一会子,出了什么纰漏我俩可担待不起,左右商大人又不胖,我们还是行的。”

那侍卫见她如此说,便笑了笑,放他们过去了。走出了好远之后,宛央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偷眼看了那婢女一眼,见她虽然肩上扛了个男人,但仍是气息如常,不禁暗自佩服秋慕然手下出来的人果然非同一般,一个小小女子也有这般能耐。

眼看着路程走了大半,已经能远远看到禁宫大门时,扛着商桓的婢女却突然跪了下来,商桓随着她的动作也跪下了,头毫无意识的耷拉在她肩膀上。

宛央一直是低着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跟着跪下了,待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才知道是萧源经过这里,心跳顿时加快了速度。

“奴婢参见陛下。”那婢女大声道,宛央只是小声的附和,尽量避免让萧源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跟着皇上的李公公问。

“回禀陛下,商大人在宫中身体不适,奴才们是奉命送大人出宫的。”

萧源又走近一步,似乎是想要查看商桓的状况,宛央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手脚一阵阵发软。眼看萧源就在眼前,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发现自己的那一刻到来。

另一边的婢女饶是镇定过人,面对此等情景也不禁心慌起来,努力想找个说辞搪塞过去,却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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