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期的临近,宛央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走向一个看不到底的悬崖,随时等待着粉身碎骨的结局。之前了解到的事实已经让她下定决心与萧家结盟,既是为了毓修也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可是当婚期将至,她却又动摇起来。
萧源,这个谜一般的男子,不可否认的已经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答应与他结盟的原因,是为了毓修还是……为了萧源。可是,要如何在心里放着一个人时却披上凤冠霞帔嫁给另外一人?
“公主,该用午膳了。”红玉轻轻说。
宛央强迫自己从迷乱的思绪中抽离,坐到桌前,看着精致的菜式,却丝毫没有胃口。再过两天就是大婚之期了,到那时,自己就是永朝的太子妃……她烦恼的放下银筷,微芷注意到了她的失常,小声问:“公主,您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
“没有。”她简短的说。
“要我说啊,公主一准是因为大婚紧张的。”红玉笑道,这些日子的相处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宛央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子,红玉性情本就活泛些,宛央平日里与她也是言笑晏晏,是以她很自然的将心中的戏谑之语脱口而出。
“红玉,”紫玉要稳重的多,“怎么对公主说话呢,将来公主做了太子妃咱们就得称主子了,现在没个体统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红玉俏皮的伸伸舌头,不再言语了。
紫玉又劝道:“公主还是先用了膳食罢,午膳后娘娘那边的教习嬷嬷还要来给您讲解大婚的事宜呢。”
宛央只觉心乱如麻,随便吃了几口,连吃的是什么都没注意到,每样东西的味道都差不多,或许是连味觉都被焦虑连带着麻木了。
而皇后那边,听了花晓对近几日长乐公主举动的回报,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做得好,花晓。”
“奴婢多谢娘娘夸奖,”花晓亦是面露喜色,“那么,娘娘决定要怎么做呢?”
皇后傲然一笑,“自然是按兵不动,毕竟太子与长乐公主大婚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就算本宫向皇上禀告了什么他恐怕也会压下此事,照原计划完成两国联姻,”她看了一眼花晓,“况且此时我们手上也没有证据,只是你的供词罢了,关键是此事还牵涉到子恪,看来本宫要和他商议一下,才好在大婚后一举扳倒太子妃。”
“可是,秣陵侯和王爷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呢,为何要和长乐公主过从甚密?”花晓不解的说。
皇后眼中亦微微流露困惑之色,“本宫也不明白,花晓,你命人给王爷递个信儿,就说本宫有要事要和他商议。”
很快,平邑王萧同便进宫来了,探望过宣帝的病情后,萧同跟着花晓进了华清殿。
“不知皇后娘娘召微臣前来有何要事?”萧同恭谨地按照臣子的地位行了大礼。
皇后对花晓使了个眼色,花晓便乖觉的带着殿内的侍女轻轻退了出去,并将大殿的门掩上了。萧同这才收敛了方才中规中矩的神气,闲闲的在椅上坐了。
“哥哥,子恪为什么会……”皇后略有犹豫,然而还是说了出来,“和那个长乐公主有什么瓜葛,这是什么意思,是哥哥你的授意还是他自作主张?”
萧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皇后只顾得抱怨萧源的行为,并没有注意到。
“哥哥!”皇后的语气有些急躁,“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属意今缨为太子妃的,可是陛下就是不许,你也不想想办法,现在弄了个长乐公主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萧同缓缓开口:“淑湄你想如何呢?”
皇后一怔,随即答道:“自然是要将这个太子妃扳倒了,若是有了宛国的助力,那以后太子登基岂不是有了底气,怎么还会听我们的。”
“但是皇上已经下旨诏告天下太子妃是宛国的长乐公主,两国的盟约岂可轻易背弃,况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哥哥你说的什么疯话,你是没有见过那个公主,看着人倒是柔顺的,可是胆子大的很,百花宴上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居然连陛下和我的命令都不遵从,将来……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她做了皇后,那本宫的地位……”皇后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皱着眉喝了一口茶,注意着哥哥的神情,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不禁怒上心头。
“淑湄,你且不要着急,总之这事哥哥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好了。”萧同敷衍的说。
“你要怎么做?”皇后来了精神,“要不要我去劝说陛下让今缨先做太子的侧妃,咱们再慢慢来?”
萧同却一下子来了怒火,“胡闹!淑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陛下忌惮咱们萧家很久了,怎么会让今缨嫁给太子,况且,”他面露倨傲之色,“就算他肯,我也不肯!”
“可是……若不用这个法子,将来太子登基后咱们萧家可就……”
“你这是妇人之见,还亏你好意思找我拿主意,你若是肚子争气生个皇子出来,老子自会保定他做了太子,如今也不用另谋出路了!”
被戳到痛处的皇后脸色煞白,“这事又不是我想生就生得出来的,况且现在再来想这个也晚了。”
萧同冷哼一声,“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么,”他冷笑,“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皇后被他语中的冷意震慑道,小声问:“哥哥,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做出伤害陛下的事吗?”
萧同并不答话,只是冷笑。许久才抛下一句“总之你不要管了,一切听凭我的安排”便匆匆离去。留下脸色发白的皇后,反复咀嚼着他的话,后脊梁的冷意一阵大过一阵。
自从入宫以来,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和哥哥好好聊过了,现在才发现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萧同方才的话里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意,联想到他坚决反对萧今缨入宫的态度,皇后忽然觉得,他就要做出什么大事来了,而且,自己俨然已经成为了萧家的弃子。
她一身冷汗的站起来,一叠声叫着花晓,花晓急忙进来,“娘娘,您有何吩咐?”
皇后扶着额头,许久才开口:“让手下可靠的人着重注意秣陵侯的举动,一定要派只忠于本宫的人去,绝不能让王爷知道,而且事无巨细都要向本宫汇报,明白吗?”
“是。”花晓虽然对她这个命令极为不解,还是领命而去,毕竟在这宫里,娘娘是她唯一的主子,唯一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