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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若华恋之无以为报

天色渐渐冷了,风透过树缝吹进亭子里,米黄色的芦苇飞过绝代宫的宫墙,轻盈的落在地板上。

轻轻抚上微隆的小腹,欧若拉眼中浮起一一丝倦怠,腹中孩儿为何这般听话,从来不会折腾他,很多时候她甚至怀疑这里面根本没有孩子只不过是她发了福。

可是那血液里流动的脉搏却时时的提醒她,她有了他的骨肉了。

竟然真的怀上了么,凄凉的同时心中又有几分窃喜,总算多了一个报复的工具了。丰华,是你践踏了我的尊严让我败得一塌糊涂,现如今也不要怪我无情。

小腹有轻轻的震动,那孩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一次很不安分的踢着她。一下一下的不太重也不算轻。欧若拉眉头微微蹙起,隔着肚子安抚着孩子。

对不起宝宝,不要怪娘亲好么,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未来的日子里,娘亲势必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必须坚强,小时候你娘亲也是一个人过来的,没什么的,宝宝别怕……

那未成形的孩子好像听懂了这番话,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于是长空寂寂,只有那微风来回呼啸。

“六殿下你不能去那里,六殿下,六殿下——”一阵焦急的呼喊从宫墙外传来,欧若拉一惊,从美人靠上坐直了身子,手指悄然摸上袖中的鞭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洞门。

不多时洞门里转出两个身影,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侍从。

男孩儿一边跑一边骂咧着,目光在院子里搜寻着,待到看见欧若拉的瞬间站直了身子,细长的眉目间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你就是敖双么?”

欧若拉一怔,手中鞭子稍稍一松,已经有很多没有再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呢,这里的人都叫她若妃娘娘。“你是什么人?”

丰小白小小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看着亭中目光冷漠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话。

她竟然忘了么,一年前雷霆关的战场,若不是她他早就死了吧。他本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是师父威武将军怜惜他,所以有幸成了他的弟子。

那一次皇兄北上的战役,他因着好奇偷偷跟着师父去了。

他一直以为战场和一般的演练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所以不曾害怕。可当他走出营帐的时候他才发觉他错了,错得离谱,战场是血与火的天堂,随时随地可能丧命,激昂的马蹄声里他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场,眼看着就要被乱箭射个大窟窿,却见一道银光飞了过来。

紫金战袍的女子,纵马而过,将他小心护在身前,路过师父营帐的时候将他放了下来。

这一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小白只看见她挥舞如银蛇的长枪,还有盔甲下美得惊人的容颜。后来他被师父狠狠的教训了一回,一顿板子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可是他却开心得要死,原来这世上除了师父还有人怜惜他,没有目的没有阴谋的怜惜他。

那时候他就想着,若有一日再得见到她,他一定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那小男孩一脸委屈的站在回廊里,细长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凄凉神色,欧若拉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身后的侍从有些站不住了,若妃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自己主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不说,现在看娘娘的脸色似乎生气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娘娘恕罪,六殿下他……”

六殿下?欧若拉眉峰微微一挑,冲那侍从笑道,“你先下去吧,没有事的。”

微风吹起鬓发,这一笑美得飘忽,那侍从就此飘忽着出了洞门。丰小白咧嘴一笑,总算她是记得他的吧?

这么想着他便快步走了过去。“敖双公主,你还好么?”

欧若拉眉梢再次一拧,不答反问。“你是叫丰泽曜吧?”

“你叫我小白吧,母妃就是这样叫我的!”丰小白在女子身侧的栏杆上坐了下来,脸上始终带着浓浓的笑意。

欧若拉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小白,你找我有事吗?”

“我是来谢谢你的。”小白很老实的回答,很早之前他就想谢谢她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谢我?”欧若拉有些疑惑,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孩子,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这孩子。

于乱箭之中救人只是一个统帅的本能之举,可是在这孩子心里那却是一种莫大的宠爱,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没有丝毫目的的帮他,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带着有色眼睛看他的,即使偶尔和他亲近也不过是因为那个虚无的皇子身份。可那天紫衣女子救了他却连姓名也没有问,那之后他便深深记下了女子,甚至也是因为她,他从此唯紫衣不穿。

“嗯,雷霆关的时候,你从乱箭里救下了我。”

孩子微笑着回答,言语间没有丝毫异样,可在欧若拉看不见的心里他已经沉沉的痛了一下,她居然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了。

“原来是你呀!”欧若拉总算记得有这么一回,轻笑的看着孩子。“不用谢,任谁都会这么做的,你只是个孩子,战场是大人们的地方。”

她竟然说他是孩子!丰小白有些生气,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瞪着她。“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战场是男人们的地方,不该让你一个女子去拼杀!”

男人?将这么一个词和眼前半高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欧若拉忍不住想笑。可看着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又把那丝笑意吞了下去,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声音透出几分戏谑。“可是男人,你忘了啊,是我在你的地方救了你,你倒是说说看那地方是你不该去还是我不该去?”

丰小白一怔,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很为难的看着女子,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就在女子要笑着打发他的时候,他突然举起了右手,“我丰泽曜对天起誓,敖双的恩情我一定会偿还的,往后若有人敢欺负敖双,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这算是许诺么?欧若拉一怔,看着孩子坚定的眼神许久才喃出一句话。“可你还是个孩子呀?”

小白不以为然的握紧了拳头。“再过不到十年我就长成男子汉了,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欧若拉眉尖悄悄拧在了一起,孩子,十年太久了,姐姐等不到啊!可脸上她还是笑了,这样子像极了北边那个叫欧浅的少年,很早的时候他也是那样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我要保护姐姐。

小白终于看到女子点头了,那浅蓝色的眸子里有几分温软。“好,我等着你长大来保护我。”

她说要等着他长大,这是不是代表她是知道他喜欢她,答应让他喜欢呢?小白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从女子用力的挥挥手,笑着道:“记得要等我!”

欧若拉轻轻一笑,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目送的那孩子走出洞门,终究叹了口气。“孩子,你看到的敖双是假的,真正的敖双是个残忍而冷漠的人。所以答应你的话敖双实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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