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我们以后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生活吧!”
“好。”
已近黄昏,血红色的晚霞在天边无限的蔓延开去,荒草凄凄的古道上,两道单薄的身影穿梭在草丛之中,女子身着火红色嫁衣,裙摆被撕裂了一大半,此时正牵着男子的手,一面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些荆棘。
而男子,面容俊秀,身着上好的用雪绸制成的长衫,看着女子的眼神十分的轻柔。
一男一女正是久唯和阿森。
就在花逐城准备动手将久唯抢过去,顺便让手下将阿森抓起来的时候,久唯拼了命的大声朝着花逐风喊出了两个名字。
“千夜,花逐群!”
奇迹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花逐风的眼神登时变得十分的清明,从主位上慌慌忙忙的跑了下来,推开了赶过来搀扶他的南幽还有丫鬟,只是拼命寻找着记忆中那个娇蛮的女子,还有那个年少轻狂却过早陨落的得意孩儿。
只是,女子已经不在了。他看见的只是一个有着陌生脸庞的红色嫁衣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旁边有他的孩儿花逐群,可是,真的不是千夜。
不是。
记忆翻滚而来,冲断了枷锁,一次性漫溢了他的脑海。他想起初见时女子坐在马上,手中拿着长鞭朝着他娇蛮的努嘴。
又记起女子打了他之后火速撤离,自己气愤无比,以为很难报仇了,却在父亲故友的家中再次见到了女子。彼时女子温温淑淑的对着自己的父亲行礼,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大家闺秀,只是,待女子看见站在父亲之后的自己时,顿时就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慌外加诧异。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了。他了解到女子虽然娇蛮,却是一个十分坦荡而且崇尚正义的侠女,她见不惯任何不正义的事情,就算是在街上看见一个贼都会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疯狂的追上去,直到将贼抓住。而且她不会就这样将贼捉去见官,反而会进行一番教导,直到那贼同意改过自新,然后她便会给一笔钱让贼去另谋生路。
他还了解到女子不喜欢太过风流的人,她的感情观十分霸道,说是自己的夫君一辈子只准娶她一个。当时一听,他还嘲笑她绝对不可能。只是没想到后来一起去参与任务,她为了他受了伤,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而那一个月他担心她醒不来,不仅每日衣不解带的在旁边侍候,还经常会跟她说一些以前的事情。
于是,慢慢的,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叫**。女子最终醒过来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憔悴无比的他,他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的绝色,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胡须:“哈,逐风,你老了,哈哈!肯定没有女人要你了!你就做孤家寡人吧你!”
而他一脸无奈的宠溺,却又怀着试探的开玩笑道:“你才知道啊,那么,准备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吗?”
“想得美!”她龇牙咧嘴,假装做很女王的又说, “不过,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本姑娘的话,本姑娘可以考虑考虑收你做个男侍!”
“嗯?不能考虑考虑提高点地位吗,好歹本少爷年少俊美!”他心中隐隐的有着失望,却还是假装无事的哈哈大笑。
两人的关系有了些微妙。他担心被拒绝,于是一次一次将到了喉间的话吞了下去。直到后来,他从父亲口中得知,她被选进了选秀的队伍,以后可能是要入宫为妃的。
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想到那么美好的她就要成为别人的人,以后娇蛮的、可爱的、假正经的表情再不属于自己,便是一阵心酸疼痛。
那一阵子他将自己困在房中,什么也不去,一日一日的坐在那里回忆着他们初见的场景,直到她的一言一语,一笑一哭全部清晰的印在了脑海里。
她却翻墙来他家了,她的眼睛红红的,站在墙角下对着他声音哽咽的说:
——逐风,我不要进宫!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向来是眼中入不得一颗沙子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进皇宫那么一个金笼子,然后跟无数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至于为何来找他,他也不明白,是她明白现在只有花家才可以跟皇室作对么?只是,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对上她的泪眼,他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帮你!”
次日他便进宫了,父亲问他原因,他很认真的说:“我喜欢千夜,我不想她不幸福。”
“那么,为什么不跟她说明你的心意,好歹给自己一个机会。再者,这一定是最佳的跟皇室要人的借口。”
他猛然醒悟。他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若是连告白都不敢,若是她也是喜欢的,错过了怎么办?
于是,他勇敢的对皇上说自己喜欢千家小姐已经很久了,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皇上自然是成全了,怎么能够不成全呢,毕竟,这理由完美,而且为了一个女子跟花家作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皇上还自作聪明的赐婚了,她去找他,问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早有这个目的了。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却是点点头:“是,我是早有将你娶进门的目的了。只是,千夜,我是认真的,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进宫解除婚姻,同时也不会委屈你去嫁给皇上!”
他的表情真挚,她信了。虽然不是喜欢也并不爱,可是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幸而他的真心终于还是感动了她。两个月后,他风风光光的将千夜娶进了门,两人相亲相爱,甚至有了个可爱聪明的天才儿子,她说她很幸福。
只是,为什么那幸福那么短暂?南幽的到来,还有那个孩子的出现,活生生打破了他们的幸福。她还爱着他,却不再跟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他经常看见她站在远远的地方,陪着孩子玩,然而灿烂的笑容再看见他还有他后面的南幽的时候,总是会那么黯淡几分。
之后孩子的莫名失踪更是让她大受打击,就在他抱着她安慰的时候,她满怀恨意的推开了他,一字一顿哭着说道:“花逐风,我恨你!恨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语罢转身跑开,洒落一串泪珠。留他怔怔站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塌陷了。
自那之后,她果真在不出现在有他的地方,身子也日渐的消瘦下去,他想告诉她没了孩子还有他,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只是,每每都在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眼神的时候无力感漫溢内心。
她离开之前的夜,他终于看见了她,身子单薄的躲在被子里,像是拒绝面对什么,他不顾一切甚至她的哭喊反抗硬是紧紧地搂住了被子里的她。
很久很久,被窝里传来隐忍的哭声,愈来愈大,在那个雨夜是那么的凄冷。她哭喊着喊他的名字:“逐风,逐风,逐风……”
一遍一遍,仿佛永远不会厌倦。他也哽咽着声嗓一声一声的应着。那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她的绝望。
那生命力在快速的流逝,直到她的声音渐渐的笑下去,到完全静止。
气息全无。那个雨夜很冷,很冷。他失去了整个世界。这人生,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他在意的统统都不在了。
若非老家主一掌拍醒了想要自杀的他,他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只是,活下来了又如何,行尸走肉,远比死了还要痛苦。
花逐风的泪水潸潸而落,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个白色的身影,直到摸到那张脸,直到摸到那和她长得很像的鼻翼。
千夜,你看见了吧,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还活着。若是,若是当初你再坚持一点,多好,多好啊。
“群儿~”花逐风动了动嘴唇,最终吐出了两个字。那种感觉很是奇妙,阿森感觉到记忆中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他不自觉的朝着面前的男人伸出了大手:“爹?”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花逐城在一旁愤怒至极。久唯看了他一眼,却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这种时候,实在不是打扰父子情深的时间。
两个人抱了很久才放开彼此,阿森的眼神还有些茫然,花逐风却是对久唯声音不悦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半年前坠崖,醒来就是阿森救了我,然后他说他一直就呆在崖底,我猜可能是失忆了。”久唯简单的概括了整个过程。
花逐风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问阿森:“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带着唯离开去过我们的生活。”阿森诚实的说。
不过,这倒是让花逐风十分欣慰。如今,把花家家主重新给这个儿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若是这个小小的愿望的话他还是可以帮忙实现的。
于是,花逐风对花逐城说如果想要花家家主之位就必须放久唯和花逐群走,花逐城很不情愿,不过他还是知道花家家主之位更加重要的,于是勉强同意了。
久唯担心花逐城会反悔,立即带着阿森离开了,而且两人并没有回悬崖,因为那里,已经隐藏不住他们两个人了。
如今,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花家所在的国家的边外,时间匆忙,久唯没来得及换下那套嫁衣,又嫌裙摆过长于是便撕裂了一半,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在布满荆棘的古道中前进。
几日后,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深谷里,虽然这里有些荒落,不过久唯倒是很满意,反正靠山靠水,条件坏点能住就行。于是阿森去砍了些竹子做成了几间精致的竹屋,有制作了一些家具,两个人就这样一起住了下来。
当然,两个人虽然相爱,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阿森毕竟不懂,久唯呢,姑娘家一般脸皮比较薄,她自然也没敢提。日子过得还算安详自在。
阿森期间痴迷上了炼器,那是他从久唯随身携带本来准备用来垫桌角的书中找到的,于是这兴趣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灵力越来越精纯,炼器之术也越来越高,由此诞生了最巅峰的作品——龙凤戒。
龙凤戒,顾名思义,一龙一凤正好两个,阿森说这是成亲戒指。久唯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奇怪的词语,不过因为习惯了,而且知道阿森失忆铁定是想不起为什么的,倒也没有过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