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将花盆中的土全都倒出来,一点一点铺展开来,半晌之后,苏义微微点点头,露出了松了一空气的表情,又将那些土装了回去,再将花盆摆放到窗台上。
自从苏暖的父母出事之后,由于疑心苏暖很可能会知道什么从而算计他,苏义从来就对这个侄女相当小心。即使,明白这个侄女心思单纯,明白虽然这个侄女聪明,但终究不适宜做出什么算计别人的事情,但是还是放心不下。
但是这一次的排查已经比最初的那一次粗略多了——当初可是连花盆都借故摔碎了重换一个的,后来经过几次,发现苏暖没有在送来的东西上面作过任何手脚,即使不能完全放心,但是最初那种强烈的警戒心理也渐渐松弛下来——在苏义看来,这个侄女就是那种把她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类型,愚蠢而又可笑,完全不是对手。
将一切处理干净,苏义随便抽出一张湿巾将手上的浮土擦拭干净,然后将它丢进纸篓,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工作的后面开始一天的工作。
再说另外一边,苏暖终于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把那盆她极度想要砸在苏义脸上的常青藤笑眯眯地送到了目标人物的手中,因此终于不用勉强撑起十二万分违心的笑容——那样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唉,今天真的是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啊。”回到别墅之后,苏暖把自己扔到松软的沙发上喃喃自语。
“嗯。”冷夜淡淡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一脸古怪面色地看着苏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你怎么了?”冷夜此时的目光并不犀利,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但是苏暖却感觉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最近的他有什么瞒着自己,但是今天,苏暖感觉应该不是和以往同一件事情,因为冷夜的表情虽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比起为难来讲,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戏谑的感觉——仿佛是坐在台下眼光挑剔的观众,在看着舞台上演员滑稽拙劣的演出。这让苏暖莫名生出一种不爽的感觉。
“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苏暖不满地瞪着冷夜,颇有些赌气地意味,“难道看着我当做受气包很好玩?”这个人,绝对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的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劣根性!
冷夜却并没有理会苏暖孩子气的话,而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苏阳也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吧?”
“嗯,他四月份的生日,还有半个多月了,怎么了……”话音未落,苏暖的手机响了。很舒缓的钢琴铃声,然而却有着急躁的感觉。
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苏阳。苏暖挑眉,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经泛起笑意的冷夜,心中更加狐疑:他刚刚提到了阳阳,阳阳就给她来电话,是不是太过巧合一点?
接通电话,苏阳的声音就穿过话筒进入耳朵。少年的声音不同于平日里有条不紊的平静,而是有些愤愤的感觉:“老姐,那些人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苏阳从小就很有礼貌,一般指代别人都会加上“叔叔”“伯伯”“阿姨”之类的称谓,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现在苏宅里面住的那一家三口——苏阳在提及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屑与说出名字的。
“不,我最近没有接到过那边的电话。而且今天刚刚和苏义见过面,也没有听到他特别对我说什么,怎么了?”
“哼,八成是知道就算和老姐说也是没有用的吧……”苏阳嘀咕了一声,然后说道,“老姐,你还记不记得,三年之前你本应该在十八岁领取的一笔巨额保险金?”
苏暖闻言,心中一紧恍然明白过来——恐怕是苏义和沈静华看到苏阳也已经快要十八岁,因此想要将真正属于两姐弟的这最后一笔钱都盘剥干净。
“他们说什么了?”苏暖按下心中的思绪,微微皱眉问道。
“哼,倒是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我——恐怕他们也明白,就算给我打电话过来也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苏阳冷笑,“倒是请了一个说客来打算说服我呢。”
“那个说客该不会是……”苏暖看着冷夜微微点头,心中叹了口气:该说她那极品的叔叔婶婶消息灵通呢,还是由于消息太过灵通而弄巧成拙了呢?
其实苏义和沈静华的算盘打得是不错,因为苏阳虽然最喜欢最亲近的是自家老姐没错,但是要说到最尊敬最崇拜的,却是冷夜。不仅是由于冷夜本身强大卓绝的能力,还因为他能够让洛辰这个电脑天才级别的人物认命效力——作为同为A大计算机系学生,苏阳对于洛辰这个前辈可是十二万分的崇拜。因此在苏阳看来,能让自己的偶像俯首称臣的,一定是天神级别的存在。
第二个原因,则是冷夜言辞的说服力。首先他本身的口才没话说——从他经常能把苏暖弄的哑口无言就可见一斑,况且冷夜是心思细密的人,因此说话也是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如果他想要真心说服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对他极度崇拜的小鬼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算盘打得再好,这个计划却有一个致命的瑕疵:那就是如果作为说客的冷夜不配合,毫无动动嘴皮子的意思,而等待被说服者又十分顽固,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听着苏阳简直要化身喷火龙的发泄,在苏暖一再保证“不会再答应任何不平等条约”的宣言之下,苏阳才十二万分不放心地挂掉了电话。
苏暖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机闷闷地嘀咕道:“真是不明白,我那叔叔婶婶为什么要把我和阳阳最后一点自己的财产占为己有——凭借他们现在的资产,应该不屑与这么一星半点的保险金吧?”三年的时间足够苏义在苏氏集团真正站稳脚跟,并且把自己的势力培植起来。虽然苏暖的父母留给他们姐弟的保险金不是笔小数目,但是比起如今苏义的身价,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的概念。为什么他们要盯着这一点小钱念念不忘呢?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一点不重要,但是只要对你们来说极为重要就足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对于永远不放心却又不能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弱点捏在手里,然后对方就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苏暖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是毕竟也是心思剔透的人,略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你是说,如果我们没有了那一大笔保险金的支撑,就会没有了经济上的保障,然后就会再次回到之前那种靠着打工赚钱的艰难生活?”
“差不多,但是有个前提——我不再养活你们。”没错,现在苏暖基本上都是吃住在冷夜这里,虽然平时的花销都是自己赚钱所得,而苏阳也开始打工为自己赚取学杂费,尽量不动用冷夜的钱,但是单单伙食费和住宿费就是一项不小的经济负担。所以苏暖最终也没有说出那句“我和阳阳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不用你养活。”虽然这句话也是实话,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如果这样想的话,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了。
“可是你并没有打算不养活我们啊。”苏暖拉过冷夜的手,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的旁边,“那么我叔叔婶婶的计划岂不是不成立了?”
“所以啊,他们正在不遗余力地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劝说’我不再养着你们两个小肥猪,最好能够移情别恋什么的~”
“哼,怎么劝说,总不能是给你塞女人过去吧?”虽然心理面知道苏义和沈静华很有可能在她不在“辉夜”的这段时间这么做,但是苏暖就是不愿意承认。
“嗯,差不多吧。”仿佛没有看到苏暖的嘴巴已经可以挂上油瓶了,冷夜点点头,不过嘴角却勾起一点点恶劣的微笑,斜眼看着苏暖明明介意的要死,却极力装作平淡的样子。
“那你……你怎么安排她们的?”苏暖的声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而她身上那一套剪裁合体的连身套裙的下摆,已经在她无意识的蹂躏当中快要和抹布看齐了。
比起苏暖有趣的表情,在冷夜眼里,那一件收工制作的限量版连身裙实在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东西——这是怎样一种诡异的价值观啊~
“还能怎么安排,既来之则安之,她们都是拥有一定能力的人才,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自然是全数收下了。”
“我说苏暖……”看着苏暖一脸纠结,整个面孔都涨的通红的样子,冷夜把脸凑过去,“你这算是在吃醋么?”
“你说什么?!”苏暖闻言一下子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呼地站了起来,“谁、谁说我吃醋了!”
“我又没有说你一定在吃醋,这么激动干什么?”
“哼,我只不过是在想你又害的几个花季少女芳心碎了一地!”苏暖别过头去,打死都不承认自己非常介意冷夜是不是看上了别人。
明明知道冷夜不是那种随意在办公场合勾搭女人的人——更何况是苏义这种“危险人物”送来的,自然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理智上明明知道,却该死的还是在意,还是感觉不舒服,简直就像是怨妇一样胡乱闹脾气,简直半点都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好了,她们只是被安排到一般的基层岗位,甚至都没有接近我的机会。”看到苏暖简直都快要郁闷而终了,冷夜终于收敛了作弄她的恶劣因子解释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牵着我的鼻子走的。”
虽然没有立即回答什么,但是苏暖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在听到冷夜的解释之后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闷闷地说道:“我很差劲吧?没有问清楚就一顿乱发脾气……”
“嗯,是很差劲。”冷夜这样说着,却摸了摸苏暖的头发,“不过如果可以讲感情收放自如,那么也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