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灵鸢为难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金儿,“要是被人发现,只怕会连累了你。”她自信以她的功力,将宝儿带出皇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让王见上她一面,王一定会很开心的,只是…万一让楚琀知道了宝儿有问题,那她会不会有危险,而她还更加自私一点地认为,那样就不能再指望宝儿能从楚琀那儿拿到血芙蓉了…
“放心,不会让人发现的,我只见他一眼就走行吗?”宝儿眼神清澈,这样纯真的眼神是不容拒绝的,但是她还是看到了灵鸢眼中的隐忧,这让她瞬间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放心,你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金儿也是个明白人,她虽然不知道宝儿和这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她们又在谈论谁,但是她聪明地选择不问,只要是宝儿想做的事,她觉得她就该去帮她完成,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金儿姐姐…”宝儿低唤一声,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好吧,你去换件利落一点的衣服,我等你。”灵鸢迅速撂下话,抱着短剑立在了一旁,等着宝儿。
宝儿迅速找了件紧身的衣物穿上,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袍子,迅速将头发用丝带简洁地束了起来,乍一看,竟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度。
灵鸢看着这样的宝儿站在她面前,满意地点点头,迅速揽起宝儿的腰从窗外跃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留在寝殿的金儿迅速地关上窗户,熄了灯,放下垂帘,躺到了宝儿的榻上,一颗心却在不安稳的跳动着,久久无眠。
灵鸢武功极好,在东溟国乃金字号杀手,轻功自然也是顶尖的。而东溟国,对于偏安一隅的像齐国梁国这样的国家来说,却是高高在上,神一般的存在,可想而知,要灵鸢带一个人出去,飞跃宫墙,那简直不在话下。
黑色的身影如鬼蝶一般穿梭在夜空中,不消一刻,两人便出了皇城,灵鸢换了一匹黑色的快马,带着宝儿风驰电掣般地向那片竹林而去。她必须在天亮之前将宝儿送回去,所以时间很紧。
木楼内,男子静静立在窗前,拿出了那支紫竹箫,细细地摩挲着。
他的父皇,曾经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他可以在一年之内凭借自身之力扫平溟洲,统一了东溟诸国,可是他竟为了自己,丧命在了水皇的手下。
水皇,那个妖媚的教主,从自己出生便料定自己是个祸患,说自己会克死父母,令国家蒙难,如今,真的如他所说吗?如果自己再不回去,怕是整个东溟都会落在水皇的手里,那时候,国家才是真正的蒙难吧…
仟堇望着遥遥天外的东溟方向,吹响了紫竹箫,瞬间,悠扬的笛声带着浓浓的哀愁飘向远方,在风中流浪,最终消散。
父皇,母后,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一定要护佑我东溟,莫遭奸人所害。
刚靠近木楼,宝儿便听到了那呜咽的箫声,如泣如诉,哀怨异常。原来,表面八风不动的仟堇,也有如此脆弱哀伤的一面吗?他那如神般尊贵的外表下又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哀伤和隐忍?
正当宝儿心中大恸之时,原本哀怨的箫声却突然变得激昂,如一条沉睡的龙慢慢苏醒,先是慵懒地浅吟一声,转而咆哮着腾云而去,呼风唤雨,气动九天。
灵鸢此时已经带着宝儿进了竹林,立刻,近处就闪出了两条黑影,如鬼魅般拦住了去路。宝儿正惊骇间,只见来人却是站立不动,等确定了灵鸢的身份后,这才目光灼灼地如箭般射向宝儿。
从记忆中的轮廓来看,宝儿可以勉强认得出来人正是青音和青越。他们的武功真的是深不可测,能突然地出现而又突然地消失,此时的宝儿在想,如果仟堇完全恢复功力,是不是更厉害呢?
正如此时的箫声传达出的一样,其实仟堇心中志向远大,而正是那一身的毒困住了他,让他不得龙吟九天,自由翱翔吧…
“王,他的心中比我们更期望报仇啊…”待宝儿她们走后,隐在黑暗中的男子冷峻的脸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可能谁也想不到,东溟国第一高手青音使会仅因为他们王的一曲箫声而落泪吧。
宝儿缓缓上了三楼,静静地立在门口,小巧的身子和半张脸都隐在了灵鸢给她披上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此时,她痴痴地望着那个淡淡的黑色轮廓,就如初见他的那次一般,美好得不愿挪开眼睛。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箫声戛然而止,男子慢慢回头,就如一个世纪那般地漫长,宝儿终于见到了他那微弱的光线下依旧绝世的容颜和黑暗中透彻得如湖面一般美丽的双眸。
女子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血液如凝固一般,就静止在两人四目隔着无尽的黑暗相对的那一刻,不偏不倚,不因为光线而有丝毫地偏差,就那么相对了。
宝儿不知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看着他安然无恙地站着,她便放心了,可是,那晚他缓缓从自己的视线倒下的身影还是会如此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让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曾是多么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为她挡去了一剑,而让他自己受了伤。
似乎谁也舍不得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或者只是怕一开口,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会如幻影一般从眼前消失,所以,两人只是久久凝望。
知道觉得脚都站得有点酸了,宝儿才开了口,“你…还好吗?”开口,竟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仟堇正如以往一般慢热,艰涩地开口回答了一句“好…”便再无下文。
宝儿挫败地低下头摇了摇,解下自己身上宽大的斗篷,将整个身子暴露在了微弱的光线下。
“你不该落下了它…它对你如此重要…”女子抬手,一块小小的黑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掌心,在黑夜中泛着清冷的光泽。
仟堇淡淡一笑,苍白的脸颊顿时有些火辣辣的灼热感,虽然知道女子此时看不见他的窘态,他还是自我逃避般地低下了头。
“你比我更需要它…它可以避毒…你处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中…就像那天的暗杀一样,他们的剑,淬了毒的。”
虽然仟堇的话有点不连贯,也有点颠三倒四,但是宝儿就是能听明白其中的深意。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没记错,她们是在见了两次面后他留下了这块玉石,他就那么轻易地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一个仅仅算是陌生人的自己?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宝儿走上前去,拉住仟堇的手,意外地,他的手冰冷地厉害,如一块寒冰般,深深地灼痛了女子的肌肤,但是宝儿却没放手。
将他的掌心摊开,将玉放进去,再将它合拢。宝儿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包裹着那团冰冷,心里却在祈祷,让它快点暖和起来吧,不止是身体,还包括心。
“不…你一定要拿着!”这一次,仟堇一改平时波澜不惊的态度,突然着急起来,反手,就将玉石再次扣进了宝儿的手里。
“为何?”宝儿惊讶于这次仟堇过于激烈的反应,细细地打量着黑暗中他如雕刻一般深邃的侧脸,狐疑地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
惊慌…是的,宝儿在他转眸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那样明显的惊慌之色。
真的太奇怪了,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她深深地了解,像仟堇这样从小就生活在被算计的人生中的人,一定会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正如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般。而此刻的他,居然像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紧张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眼睛更是不敢直视自己,闪闪烁烁。
“怎么了?你有事瞒着我吗?”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玉石,宝儿好笑地看着此时窘迫地想要逃走的仟堇,不明所以。
这一问,好像正巧猜中了男子的心事一般,仟堇整个人明显地一僵,被宝儿盯得无处可逃,他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
“喂…我有那么可怕吗?”宝儿气闷,一伸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再退。
就在宝儿抓住他的那一刹那,仟堇直觉似乎有一个电流窜过身体一般,让他有些脚软,那一刻,他以为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才会那样,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懂得,原来那就叫心动…而他也庆幸,当初宝儿收下了他的那块玉佩。
“我…其实…那块玉有灵性的,而我从出生就带着它,所以…”仟堇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可宝儿此时似乎也倔了起来,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所以什么?”她的目光一直紧逼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仟堇的心似乎要跳出了胸膛一般,此刻在胸腔里蹦跶个不停,血液也似乎沸腾了,让他白皙的脸浮现出好看的红晕,不过幸好,黑暗中她应该看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