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太阳就像发了烧一样,晒得人直流汗。可怜我这个时候还要出外,不能在府上乘凉享受,没办法,请贤就要有诚心。顶着个大太阳去请贤,足见我的重视了吧。命人安排了一些礼品,便要前往拜访四大望族之一的顾家。顾家之主顾雍,字符叹,实有经天纬地之才,今居住在吴县。
出门上马,却有严舆从后跑来,手上还拿着他那口大砍刀,口中叫道:“大哥,等等我。”
我道:“你来作甚?”
严舆道:“大哥要去顾家,小弟也当同往。”
我道:“我去拜访贤士,不是去厮杀,你看看你,拿着口刀,想要干嘛?”
严舆笑道:“这路上指不定有没有盗贼,带上刀,有危险时,也好厮杀。”
我哭笑不得,道:“你若要带刀,就不要去了。”随即把马一拍,当先走了。
严舆叫道:“不带便不带,大哥等等我。”将大砍刀扔给两个随从,自牵过他那匹马,坐了上去,追上了我。
我笑道:“你呀你!”于是一同前往吴县,一路无话,不多久,便到了顾雍府第。我下马上前扣门,一青年开门,我施礼道:“汉平越将军,吴郡太守,严白虎,特来拜见顾雍先生。”
青年闻言忙回礼道:“原来是严太守,家兄出外尚未归来。”说罢请我与严舆入府内,分宾主坐定,我询问其姓名。原来这位青年乃是顾雍族弟,姓顾名信,字子诚。其父母早亡,从小便居住在顾雍家,这点倒和陆逊有点相似。
我道:“不知元叹先生前往何处?”
顾信道:“家兄因曲阿那边有事务,前往办理。”
我道:“先生何时回归?”
顾信道:“这个倒不知。”
严舆叫道:“既然元叹先生不在,大哥我们就先回去了罢。”
顾信道:“天气炎热,太守不如喝了茶再走。”此时已有下人奉上茶来,顾信从中取出一块茶饼,放进一口小锅中,细心捣烂。又往里加了些姜、枣和橘皮,然后倒入清水,再将小锅架到炉上煮了起来。我见顾信煮茶技术如此娴熟,心中不由暗暗称善。一旁严舆却叫道:“煮到何时?待你茶熟,我不渴死。”
顾信闻言尴尬,忙道:“在下招呼不周,将军若渴,不如就先喝点清水。”
严舆道:“你这主人忒也小气,喝水有甚滋味,拿些好酒出来请我们喝,强似喝水喝茶。”
顾信满脸通红,道:“家兄从不沾酒,在下也是滴酒不沾,所以家中却无现成的酒。不然,我即刻便让下人前去购买。”
严舆不满道:“不喝酒算什么大丈夫。”
我叱道:“二弟不可无礼。”对顾通道:“先生别在意,我二弟向来如此。”说着望向那渐渐滚开的茶汤,笑道:“先生煮茶手艺如此娴熟,煮出之茶必定清香无比,我就静候先生之茶了。”随后对严舆道:“你不喝茶就喝水。”
严舆怪叫道:“那我也等着喝茶好了。”
顾信尴尬一笑,须臾,那茶已熟,顾信将茶汤盛在三只小碗中,香气四溢。严舆抢先拿了一碗,我摇头笑了笑,顾信将一只碗茶推到我身前,很有礼貌地说道:“太守请。”
我将茶碗拿起,还没喝,就听严舆大叫道:“苦茶,苦茶。不好喝。”
我不去理他,轻品了一口,只觉那茶汤入口微有苦味,但咽下去后又余甘不绝,真是回味无穷。于是对顾信道:“此茶甚为解渴提神,真是好茶。”
顾信微笑道:“《神农食经》有云:‘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也自拿起茶汤来品尝,待我喝完,顾信又给我倒上一碗,严舆嘴上虽叫着不好喝,可也还是一口气喝完了,顾信也给他倒上。
一连饮了三碗,其间顾信向我询问了一些征讨山越之事,言语中,我了解到他对筑城之法颇有研究,有心招揽他,于是说道:“先生如此高才,为何屈居山林。今江东山越之害不可谓不浅。我实望先生能以江东百姓为念,不弃鄙贱出山相助我抗击山越。”
顾信忙道:“信才疏学浅,然为山越之事,自愿效犬马之劳。只是家兄临行时嘱我务必看好家业,如今家兄尚未归来,我却不好便走。只得待家兄回来后,再前往拜望太守。”
我大喜道:“先生肯出山相助,实乃江东百姓之福也。待元叹先生归来,还望子诚能叫人捎个信给我,届时,我再来拜访。”
顾信衷心叹服道:“太守真礼贤下士也。”又谈了片刻,我便起身告辞,与严舆打马回府。至府门,早见虞翻在外等我。
我笑道:“仲翔何不进去,大热的天,可别中暑了。”
虞翻忙道:“主公,我有要事禀报。”
我问道:“仲翔何事如此着急?”
虞翻道:“据探子来报,许荣已联合泾县贼帅祖郎,起兵三万,奔吴郡而来,声言为其父报仇。其前部已至乌程外扎营下寨,主公当早作定夺。”
我闻言一怔,祖郎此人也算是一方豪强。据历史记载,此人在孙策前往丹阳募得数百精兵之时,就曾起兵突袭过孙策,当时孙策还差点丧命,可见此人也非泛泛之辈。想不到许荣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劝说得他来攻打我,看来这小子这些日子里成长了不少。
严舆叫道:“许荣这厮上次走运逃脱,不想此次尚敢来送死。大哥,我们即刻出兵,我定要亲手斩了这厮。”
我道:“祖郎非等闲之辈,不可轻敌,速叫徐盛、董袭前往军帐商议。”
到了军帐,众人皆聚齐,虞翻道:“祖郎之兵有三万,而我军只得一万,今当趁其大军还未全至,及时派军驻扎于乌程,将其挡于野外。”
我点头道:“先生此言是也。我看这厮大军未稳,可先行突袭他一阵,挫其锐气,然后可徐图之。”随即问道:“谁敢为先锋?”
严舆、董袭同时出列道:“我愿为前锋。”
“老董,上次出击山越,你和老凌都已为前部,这次就该我去了,你别和我抢。”严舆将董袭一把推开。
我笑道:“二弟,你还需坐守吴郡才是,我即刻命人往会稽请卫先生过来协助你。”
严舆急道:“怎么又是我守城?却不是要闷煞人,此次不管如何,我都要出战。”
虞翻道:“祖郎有精兵三万,此次突袭事关重大,又凶险异常,我看不如就让二将军与董将军一同前往。”
严舆叫道:“先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用老董同去,我只领一千轻骑前往便可。”
我忙道:“二弟不可逞匹夫之勇。”
严舆闻言满腹屈火,叫道:“此去如若不胜,可斩我头。”
我叹道:“二弟既执意要去,便领两千骑兵前去。”将令牌交于严舆,严舆接过手,赌气道:“不用两千,一千便可。”说罢一抱拳,往帐外走去,我忙上前按住其肩道:“二弟,不可意气用事,万事皆须小心从事才好。你就领两千骑兵去,切记冲乱了敌人营寨,便即撤回,我就在乌程等你。”
严舆见我关心他,也不赌气了,点头道:“大哥放心,我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严舆于是领命去了。接下来让董袭留守吴郡,我便与徐盛、虞翻起兵七千前往乌程驻扎。
时祖郎前部大军正驻扎于乌程外,严舆骑兵队快速赶路,于当晚突然袭入祖郎军寨内,一阵冲杀。祖郎军并未料到我军会来得这么快,待反应过来时,严舆已领着骑兵队奔回了乌程。
我在乌程扎好营寨,正与虞翻和徐盛在帐内商议破敌之策,便见严舆已得胜而归,口中大叫道:“这一阵杀了祖郎军千余人,真是太痛快了。”
我喜道:“二弟此战功劳不小。”示意其坐下,取过一杯酒递给他。
严舆接过后一口饮尽,道:“此皆亏大哥调度得当。”
“你呀!”我笑了笑,随即说道:“我军初胜一阵,士气上已占上风。眼下酷暑,祖郎大军驻扎于野,无遮无掩,士卒必然炎热难当,如此则必定心怀不满,而且他的军队粮草不继。以我观之,我军只须坚守乌程,不消一月,其军必退,届时再乘虚掩杀,可获全胜。”
虞翻道:“主公此言极是,然乌程无险可守,我军还须建个土城才是。”
我点头称是,即刻下令全军固守乌程,快速赶建土城。
数日后,祖郎大军已全部赶至营寨,闻知数日前夜间被袭,祖郎勃然大怒,痛骂了前部首领一顿后。又想:“严白虎据住乌程,其军近太湖,水源充足,如若固守,可抵炎暑。而我军远道而来,又值酷暑,实不宜久战。”当下便命大军拔营,挺进乌程。
此时我军土城尚未建成,闻祖郎大军已至,我即刻与徐盛、严舆引五千军马出阵迎敌,两阵对圆,祖郎出马叫道:“严白虎何在?”
我于阵内见祖郎身披软甲,手执眉尖刀,身形高且瘦,并不似能打善战之人。心中不由少了几分防备,打马而出道:“我便是严白虎。祖郎贼子,你无故兴兵犯我吴郡,真当视我郡中无人么?”话音未落,敌军阵中便有一将冷不防射来一箭,其势甚快,我已不及格挡。正自慌乱,忽闻耳后有利物破空之声,一箭飞速射过,将敌军射来之箭撞飞。
我大吃一惊,回眼望去,方知乃徐盛出手相救。当下徐盛已打马而出,挡在我身前,问道:“主公,你没事吧?”
“没事。”
徐盛转回头,举起手中那杆精钢打造的长矛指向祖郎军中一人,厉声喝道:“放冷箭的贼子,可敢来与我徐盛一战?”
原来那放冷箭之人便是许莫,时许荣、许翼、许忠三人就立马于其身旁。许莫闻徐盛之语并不答话,倒是许忠大喝一声:“某来会一会你。”挺大剑纵马而出。
徐盛迎上,两马相交,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严舆恼怒,打马舞刀杀出,许翼出马接住厮杀,不三合,严舆便猛斩一刀,逼开许翼,飞马直取许荣而去。
祖郎见状一笑,把眉尖刀一挥,大军急压上来。我恐严舆有失,也急忙挥军掩杀。从午时一直战至夜间,方才各自鸣金收兵而回。
回到帐中坐定,才喘了几口气,便见虞翻领着鲍出与一名青年进来。我奇怪道:“文才何故到此?”
鲍出抱拳道:“我家主人有要事求助严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