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冬天过去了。初春,朝廷有使者到访,任命我为会稽太守。而王朗则被授任为谏议大夫,参与司空军务,留任京师。
辩神果然就是辩神,出手(嘴?)不凡啊,哈哈,窃笑中……不过王朗被留任京师,不能回会稽来,众人多少也有点失望。你问我失不失望?我是各占一半吧,他要回来,我就不是太守了,他不回来,我也想念他啊,毕竟这家伙能力不错,人也够幽默,整天说自己是辩神,没事和他聊天,人都会开朗很多。唉,也没办法,还好以后相见还是有日的。
再说回这朝廷的诏令,有了这东西,我行起太守之事,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此时头件大事,便是讨伐山越。可鉴于往年山越对郡乡的危害,五千人的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山越之民利用群山之险,众岭之势,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加上山越人本就骁勇善战,以此游击之法,更是让人难以捉摸。我若无雄厚的资本,实难与其抗衡,勉强也只能只自保。
这件事实在让我头疼,本想多招集些兵马,却因郡中钱粮有限,而未能进一步扩充兵员。以往战争中,解决人多而粮食不足的办法,则是每打下一个地方,就枪掠粮食自给,这样军队可能会越打越大,但是留下的破坏也非同小可,而且未能确保后勤,实乃一大隐患。眼下以此办法扩充兵员攻打山越显然是不可行,唯有想方设法广积钱粮,才是长久之计。
多日来,我发觉从中原搬迁而来的流民甚多,然却无地可耕种。田地大多握在郡中豪族手里,而豪族们手下自雇有佃农,也不需要这些流民。眼看大街上行乞之人越来越多,我真是愁翻天了我。还好爱讲大道理的卫旌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实行民屯。就是在郊外大力开垦荒地,让那些流民来耕种。种子、耕牛和农具由官府提供,而流民收成后则需向官府提交五成的地租。
我听完后不住点头,此举不仅解决了流民的生存问题,也提高了郡中钱粮的收入,真是一举两得,卫旌果不愧为内政高手,啥都不说,及时就让他着手实施。
数日后,发现前来登记认田的流民并不多。我与卫旌皆十分不解,难道说是税收太高了?毕竟朝廷定下的地租是十五分之一,而我一收就要二分之一,这与高利贷一般无二。可是如果我不加紧征收钱粮,那扩展兵员之事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最要命的是担心孙策随时会来横扫江东,我若再这样慢吞吞下去,那离死也不远了。
税收坚决不能减,于是忙招开紧急会议,一阵讨论后,才从虞翻口中得知:原来那些没人耕种的荒地,大多为山越出没之所,所以才会至今都无业主。流民们不肯前去耕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怕被山越所掠杀,再怎么说,活命还是比温饱重要的。
找到了问题根源,就要马上解决。我让凌操、秦狼领了两千士兵前去,驻扎在那,边操练边防御山越。流民们看出了我的决心,心也就放下了,不几日便有大批流民前来登记认田,虽然租金贵,但怎么说也有饭吃了,所以大家也没多大异议。
耕种人员的问题解决了,又有了新的问题。就是流民多,而耕牛、农具少,这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农具还好办,可及时赶做,可耕牛就不好办了。郡中极大部分的耕牛都掌握在地主豪族们手中,就他们的田地,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耕牛,我让卫旌花钱向他们购买,他们居然集体将牛藏起来而慌称无牛可卖。早听说江东豪族有强烈的排外心里,此语果真不假,我广积钱粮招兵讨伐山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益事,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不配合,实在可恶。
一怒之下,我就想带领军队前去强行买牛,卫旌劝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要知道这郡中的豪族可是根深蒂固,影响力极大。我等若欲立足江东,许多事情还须仰仗他们,切不可弄僵了关系。”
我怒道:“我军若是发展不起,又谈何立足江东?”
卫旌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旌有一计,可使豪族们自动赶牛前来贩卖,不知主公愿听否?”
我闻言转怒为喜,忙问:“先生既有计较,何不早说,快快道来,我洗耳恭听。”卫旌在我耳边细说了数语,我大笑道:“先生果然老奸巨滑,哦不,老谋深算。”
卫旌无奈道:“也不对,某虽然长得比较成熟,但岁数却还很年轻,那能搭上老这个字啊?”
我想了想道:“要不然就奸计百出怎么样?”
卫旌大囧。
次日,卫旌在城门口贴出了一张告示,官府愿意以多出市价十倍的价钱购买每一头牛。结果等了一天,也没人前来卖牛。第二天午时,总算有人忍不住重金的诱惑,牵了一头老牛来卖,卫旌很爽快的付出十倍价钱将牛买下。
一下子,全会稽都轰动了,纷纷讨论着这新任太守严白虎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于是又有几人牵了牛来卖,卫旌照常以十倍价钱买下,几个人高兴疯了,街头巷尾四处传说。这事传到了众豪族耳中,豪族们忙聚起商议,其中一位老者起身说道:“严白虎既然想让咱们赚钱,咱不要白不要,大家伙就都把牛赶到他那,狠狠赚他一笔,岂不快哉。老夫就不信,他有那么多钱,能将咱们的牛都买了。”此位老者姓陆名纡,字叔盘,年轻时曾当过守城门校尉,如今却是会稽郡豪族之一。
众人皆表赞同,于是纷纷回家牵牛,赶到太守府前,卫旌看到那些牛,心中暗笑,吩咐官兵将牛赶去屯田处,再让众豪族进府中取钱。
我端坐府中,见众人前来,忙命人看茶伺候。我拱手道:“诸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陆纡当先回礼道:“托太守之福,人人安居乐业,饱食宴眠,身强体键。”
我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卫先生已去取钱,诸公还请稍候,来,喝茶。”
片刻后,卫旌已取来钱币,一一付还他们。当收到钱时,众人脸色都变了,陆纡起身说道:“严太守,这钱似乎不对啊。”
我问道:“如何不对了?”
陆纡道:“太守言明以十倍之资购买耕牛,如今所付钱币,如何连一倍都不到?”场下众人皆起身,“是啊,太守怎可言而无信,诓骗我等?”
“如若这般,我等便不卖牛了。”
“还请太守将牛还与我等。”
我怒道:“我奉朝廷之命,整兵讨伐山越。既为国家,也为百姓。你等想想,山越来袭,对你等有何好处?今我郡中钱粮不足,兵员则不济;兵员不济,又有何资本与山越抗衡。你等身为郡中豪族,不思报效国家,捐粮纳税,这也就罢了。如今朝廷只让你等将多余的耕牛卖出,你等却为一己之私,将耕牛藏起,抬高物价,欲从中谋利。凭此一点,便可将你等关押。”说到此,我猛击案而起,虎目怒视四方。
众人顿时惊得面无人色,跪倒于地。我走将过去,将陆纡扶起,然后对众人道:“都起来吧。我知你等也是一时胡涂,此事我也不再计较了。讨伐山越乃国家大事,严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赖诸位。王太守临走之时,也曾百般叮嘱严某,凡大事,还需请教诸公。”说着扶陆纡坐下,“特别是陆老先生,您德高望重,深知多年来山越危害我郡之事,于讨伐山越其中之轻重,严某还需向您多多请教才是。”
陆纡一手擦汗,一手摇摆,道:“不敢,不敢,严太守为国为民,这些耕牛,理当贡献出来。老夫如再收太守之钱,那真枉活了这么多年也。”忙命人将钱币留下,起身拱手道:“太守政务繁忙,我等就不多打扰了。”
我笑道:“此时不忙,老先生不妨再多坐会。”
陆纡忙道:“不了,不了,耽误太守的政事就不好了。”
我道:“既如此,我就不远送了。”
陆纡与众人连忙拱手,作别离去,连钱都不敢拿。我与卫旌相觑一笑,如此算是解决了流民耕种的问题。但我知道,这些豪族顷刻之间也不可能对我有所改观,不过这一次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再小觑于我。
众人回到陆纡住处,皆“义愤填膺”。
“陆老先生,这严白虎实在可恶,将我等如此坑骗,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把牛都给他了吗?”
“是啊!我等绝不能与其罢休。”
陆纡摇头道:“严白虎以讨伐山越为名,坑骗我等,就是告上朝廷,那对他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我看他也有心为民,我看我等也就不要再多和他计较了。”
当下有一人摆手道:“陆老先生此言差矣,以某之见,严白虎是欲铲除我等众豪族而后快,今日之事,便是个警告。公等莫忘了焦征羌。”
一时间,人人都想起了焦矫是怎么被抢掠,又怎么被弄得身败名裂从而逃出会稽投奔吴郡的。前车之鉴,人人都有了危机感。陆纡也不由得担忧起来,忙问:“那以公之见,却当如何?”
那人笑道:“焦征羌今便在吴郡,有太守许贡庇护。前日他派人送信与我,说许贡有志讨伐严白虎,是以恳请我等能做为内应。那严白虎乃盗贼出身,残忍好杀,我等若能联合朝廷军队,将其除之,也算得是大功一件。”
众人有点头称是的,也有沉没不语的,一时决定不下,皆愿请陆纡抉择。陆纡沉思良久,方道:“如此亦是,想那严白虎抢掠成性,实不堪任太守之位。既有许太守与焦征羌主持讨伐残暴,我等又有何言。”
当下便往密室,联名立下义状。再书密信一封,送往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