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能死,该死的是那些当人命如草贱的人。我今日就算被人糟践了,也会好好活着。我要亲眼看到那些人的报应,我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十倍的代价。”
玉燕说得一把辛酸泪,颦儿也听得揪心。
看着眼前这个命运悲惨,前路渺茫的坚韧女子,颦儿满心佩服。转眸望着窗外的一弯新月,不堪回首的往事浮现于眼前。转身走到破旧的衣柜旁,俯身下去,缓缓打开木板,拿出一件久违的衣衫。雪白的华纱在烛光下有些耀眼,柔软料子如同姑娘的细肤一般。
一湖碧水平静无波如同明镜一般。月朦胧,夜清冷。肃王霍镜寒轻步走到草坪上,观望着被微微晓月照得映出粼光的湖面。
轻风微拂,他微瞌着双眼,静静享受着这片宁静。一天的烦扰似在此刻得已逝去。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霍镜寒忙睁开双眼,全身警惕。
翩翩白影如落花一般飘向焦石,女子窈窕的身姿在空中完美的旋转了一周后缓缓落坐于石上,轻风抚着她的万缕长发,丝丝飘动。仿佛从月中落下的嫦娥。
霍镜寒心中一震,顿住了脚步。眼前的美好,让他不忍打扰。白影静静的坐着,他便静静的站着。看着女子的背影,移不开眼神。
约摸一个时辰后,湖中的白影缓缓起身。她侧首,似若星辰的双目望着天边微亮的新月,眸中清冷。深深一声叹息后,跃身而起。
看到她要走,霍镜寒心中莫名的一急。淡淡的月光下,雪白的清影。她似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此刻似乎到了回去的时侯。可是他不知为何很想将她留下。
白影如蝴蝶起舞般缓缓而起,起身跃去。
霍镜寒跑上两步,纵身而起直冲向白影的方向。
白影听到风声,猛得一回头。身后的人像箭一般射来,她心中大惊。身体随着失去了平衡,失重落入了水中。
霍镜寒见她掉入湖中,愣了一下,也落了下去。
扑通两声过后,湖面顿时起了巨大的浪花。水下昏暗,霍镜寒划水半天最终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出水后,周围依旧一片宁静,月仍清冷,水自平微有痕。
他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抬眸望着这一湖碧波,心中没来由的失落。难道这一切都是幻像或是一场梦!那么落水前,女子回眸时的惊世容颜……难道她真的是仙子下凡,此刻已回去了天宫?
霍镜寒在水中站立了片刻后,缓了缓神。淡淡的自嘲一笑,为何自己会有如此举动。出于好奇?难道真是夜中无事过于无聊了?
清晨,百花带露。颦儿提着木桶细步走向一株茶花旁。放下水桶,拿起飘在桶里的木瓢提水缓缓洒于花株上。纯白的花朵清馨婉美,她微微一笑,轻吸着花儿的芳香。
忽而一声鸟鸣声传来,打破了她的雅致,回头看。一只白鸽落到了几步外的草地上。
颦儿站直了身,诧异的看了鸟儿一眼。刚欲提步到它跟前时,却看到了肃王。俯身一礼:“参见王爷。”
霍镜寒应了一声后,走到白鸽跟前,弯身将它抓起。转眸瞟了颦儿一眼:“花儿傍晚浇水会好一些,回去吧!”
“是。”颦儿提水转身,刚欲走开,身后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这鸽子是本王最喜欢的玩物,以后见到它也不许碰它。”
“是。”颦儿没有回头,只点了点头,缓缓离去。
霍镜寒握着白鸽走到石桌旁坐下。瞅了暗信后,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头上晴空,挥手将白鸽放去。
春天的花草格外清馨,四周满是盎然之气。霍镜寒缓缓伸了一个懒腰,冷眸轻眯。
“王爷请用茶。”
霍镜寒眼前多了一壶清茶和一只玲珑的白瓷杯。回头一看,身旁站着的正是那日被李大娘揪着头发怒骂的俏丽丫环。而刚刚给花浇水的正是当日跟她跪在一起的丑丫头。因为两人的长像,一个艳得耀眼,一个丑得刺眼。他之前只看了一眼,便也记住了。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问道:“你进府多久了?”
玉燕低下头,回道:“一个多月了。”
“跟你一起的那个丑丫头是跟你一同进府的吗?”
“正是。颦儿与奴婢家中都已无亲人,一起相约进府求生的。”
“原来王爷在这里,臣妾找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娇嗔柔语之声传来,走来一位橙色长裙的华丽少妇。少妇发束飞天髻,耳中吊玉坠,瓜子小脸上的大眼睛闪闪明亮,粉嫩无瑕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笑意。俯身对霍镜寒微微一礼。
霍镜寒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少妇起身:“刚刚宫里传来话,皇后娘娘明日请了各府王妃前去赴宴。”说话间,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玉燕,嘴角微微抽动着。
“这些小事不必向本王禀报,王妃自己去就行了。”
“是。”少妇凤眸一转,顿了顿看向玉燕,笑道:“臣妾打算做些巧物送给皇后娘娘,正好这丫头也在这里,随我一块去准备吧。”
霍镜寒点了点头。
肃王妃缓身一礼:“那臣妾告退了。”转头看玉燕时,见她脸色已变得发青,心中暗暗一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转身离去。
玉燕看了肃王一眼后,转身快步跟上了肃王妃的脚步。
肃王妃与玉燕走过草坪后,转过石门。
王妃放下了端握在胸前的双手,放慢脚步:“你还真是命大。既然逃了,不走得远远的,还敢回来?本王妃能卖你一次便能卖你两次。”
玉燕撅了撅嘴:“奴婢一心一意做好本份,娘娘为何老是想着至奴婢于死地。奴婢哪里得罪娘娘了?”
肃王妃一听,心中来气,眸光一狠,转身挥手一个巴掌打去。
啪的一声,玉燕细嫩的脸蛋上多了四指红痕,但倔强的眼神依旧不服输的看着肃王妃。
肃王妃大怒:“你这不知自重的贱蹄子。‘一心一意做好本份’,你的本份就是勾引王爷吗?本王妃弄了那么多法子都没把你弄死,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本王妃想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了。就不信你下次还没事。等着瞧吧!”说完恨恨甩袖而去。
玉燕望着她气愤的背影,不由得一个寒颤。她确实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来这里是为了求生,而如今却是在刀尖上挣扎,随时都会有惨死的可能。道底来这里是对还是错呢?
梨花如雪般片片飞落。颦儿拿着扫把,轻轻的扫着落花。片刻后,落花夹杂着尘土成堆。
她垂眸,轻轻长叹:“人生路漫漫,落花去悠然。人生的尘埃落定能否像落花归根般一样简单而短暂呢!”
几步外路过的霍镜寒听到她的话,顿住了脚步。转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背影,莫名的怜惜。
“人是人,花是花。人怎可比花,花怎可作人?”
“花不可比人,人怎及花。花知花之命,人却不知人之命。”她虽听出身后之人是谁,却还是没有回头。此刻,她只想做回自己,瞬间的释放。不向任何人屈礼。
霍镜寒微微一笑,走近了几步,不冷不热问道:“你读过书?”
颦儿依旧没有回头,淡淡的回答:“是。”
“为何到府里做个丫环?”
“因为无处可去。”
霍镜寒有了兴趣:“之前是大户人家?”
“算是吧!”
“后来呢?家道中落?”
颦儿握着扫把的手指微微一颤,微微抽动:“一场变故失去了亲人。”
霍镜寒蹙眉,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那日与你一起跪在李大娘面前受罚的丫头是你的亲人?”
颦儿轻轻摇头:“不是。”说过后便心生后悔,不知为何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而且还是在肃王爷面前。忙转过身来俯身一礼:“奴婢前院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不等霍镜寒发话便已起身离去。
霍镜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凄凉之感。这女子的一举一动自然而娴美,不带半点做作。虽失了礼数,却让他生不起怪罪之心。忽想起昨夜偶遇的白衣仙子,也是那般凄凉和清冷,心中无故的起伏。
慈香楼。晴龙霜君与晴龙明馨相对坐于二楼窗边,望着楼下的人流,轻抿着茶水。
片刻后,明馨看着霜君问道:“姐姐不是答应表哥和二哥乖乖呆在王府吗?才安分了三天就又偷跑了出来。”
霜君放下茶杯,狡黠一笑:“你不也出来了吗?”
明馨笑了笑:“我不出来,谁来看着姐姐呢?这里不是家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出了事会连累云王爷的。”
霜君撇嘴:“咦,转性了,一回京都有就学乖了,不像你呀。我出来就一定会惹事吗?上次惹事的是你,好不。若不是你与凌王约会,回来那么晚。我会被牵连禁足?”
明馨听着脸色一红,垂下脑袋:“我与凌王只是叙旧,姐姐别乱说。我跟他不熟。以后也不要把我与他牵连到一块儿提起。免得别人误会。”她是有意回避凌王,不上街也是为了不与凌王遇上,并非真的就那么乖。
“本少爷就喜欢楼上靠窗的,没有位置,你就想办法给本少爷挪出位置。”随着狂傲的声音落耳后,从楼梯走上来一位年轻的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