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殷绛雪看着愣住神的冯湘云轻唤着。
“妹妹,你叫我吗?”冯湘云蓦得回神,手旁的茶杯一不小心打翻。
殷绛雪忙拿来一块锦帕擦着:“幸好是凉茶,要不就伤了。姐姐最近气色不好。有什么心事吗?”
冯湘云叹息:“没有。”
殷绛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听说姐姐新请了位画师。前些日子可忙得不得了,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的?”
冯湘云听到“画师”二字心头一酸,勉强笑着:“学得久了,总得让人休息下吧。”
殷绛雪一笑:“是该歇歇。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好。”
殷绛雪罩了一件淡蓝色的锦缎披风。二人并肩走出房间。
屋外虽是阳光普照,却不甚温暖。园子里的残花凋零,枯叶随风而起,阵阵轻扬飞舞。
凉亭里,杨莫画师轻挥着毛笔,有模有样的装着深沉。
冯湘云与殷绛雪说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也到了凉亭边。
殷绛雪抬眸,蓦得一惊,愣在了原地。这不是杨云飞吗?画师回头,也是一惊,停下了画笔。
两人忙收了目光,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各自故做镇定的淡淡一笑,表情如出一折。从小到大,两人一块在人面前装亲和装得多了,也装出了默契。
“这位是?”殷绛雪问道。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和刚才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份是装出来的。
冯湘云笑了笑,回道:“这位就是新请的画师。杨莫杨先生。”步上台阶,对杨莫介绍道,“这位是殷姑娘。与我情同姐妹。”
殷绛雪跟着上了台阶。隐忍着对眼前这人的不屑和嘲讽微微一笑。
杨云飞亦是温和的回之一笑,很有礼的一声:“殷姑娘。”心中连自己都在鄙夷自己。为何对这小妞如此礼待,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那柔和的一声称呼,让殷绛雪只觉得一阵反胃,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还得尽量保持着和平的笑容。
冯湘云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常,走到桌边拿起杨云飞刚刚画好的字画:“先生画的是金鱼呀。看得跟活物一般,颜色也是搭配得鲜亮夺目。”
殷绛雪心中冷笑,不用瞥眼去看那画也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他那两下子也就骗骗这些大家闺秀。而这冯大小姐如此拍马屁,兴许对这厮有些意思。瞅着眼色,暗中观摩。
杨云飞被冯湘云在殷绛雪不屑的眼光下夸了一翻。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迎上笑脸。
“小姐。”慈儿细步走了过来,俯身对三人一礼后,又对冯湘云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冯湘云蹙眉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慈儿低头:“奴婢不知。”
冯湘云对殷绛雪和杨云飞缓缓一笑:“我去去就来。先生和妹妹先聊着。”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冯湘云与慈儿离去。
杨云飞与殷绛雪齐远眺目送两人离开后。同时哼了一声,互瞪了一眼后,各自侧首一边,谁也不多愿意看谁一眼。
片刻后,殷绛雪嘲讽的目光在杨云飞的灰袍上打量一番,冷笑道:“好一个画师。打扮得还真有些像。只是这衣服这么有书生气,却穿在你这个俗人身上,有点不伦不类。”
杨云飞也不甘示弱:“大爷喜欢,怎么样?”
殷绛雪摆袖坐到桌旁,轻扫了一眼画中的金鱼,嘴角又是一丝嘲笑:“怎么,不装了?刚才在那冯家小姐面前可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迷惑得那小姐对你情深意重。这会儿,人家一走,就原型毕露了?”
杨云飞也一撩衣袍坐到了石凳上:“我不跟你那么多废话。你怎么会在此处出现,付兄来了没有?”
殷绛雪脸色一僵,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何在此处出现?”
“我听说血魔跟这府里有关系。伪装成画师进府查查。咦,你还没回答我呢?”
殷绛雪冷冷一笑:“血魔?就凭你一个人想对付血魔。你是开玩笑吧!我问你。你曾在靖仁王府呆过,可与付陵朔交过手?”
杨云飞点头。
殷绛雪再问:“你可是他的对手。”
杨云飞羞愧得垂了垂头。
“我再问你。你可是我父王的对手?”
杨云飞再次羞愧:“你耍我吧,你父王是你夫君师傅。你明知道我连你的夫君都打不过,还提你父王。”
殷绛雪冷笑:“可是我父王与我表哥联手也不是血魔的对手。你又能做什么?白白送命给血魔练功吸了你的血?”
杨云飞震憾:“他们两人联手应该天下无敌了。怎么会?”
“事实就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被他抓到这里来。”
杨云飞再次震憾:“血魔抓你来的?他在这里?”
殷绛雪点头。
杨云飞问道:“你父王和付兄可知道?”
“他是当着他们的面抓我走的。”心中一苦,喉间哽咽:“还打伤了表哥。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泪水不由得落下。
杨云飞没有同情反而狡黠一笑:“那血魔居然看上了你,太没品位了。”说着转眸看到她的两行清泪时又心一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别哭呀。你父王他们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不然我去靖仁王府帮你报个信?”
殷绛雪哼了一声,拭去泪水:“他应该知道。只是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来救我。”
杨云飞两手一拍:“那我也没法了。”
殷绛雪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要拍拍手走人了?”
杨云飞不自在的回了一眼,无语以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夜深人无眠,风高月清冷。微微的轻风过后,阵阵黄叶而起,发出嗖嗖的声音。
微弱的月光下,两道青瘦的黑影一闪而过,矫捷的动作瞬间跃过了道道围墙。
“汪汪……”
“怎么了?”墙头上的一个黑影侧头问另一个正在发抖的黑影。
另一个黑影微微转头怯怯道:“狗?墙下有狗。”
先前的黑影鄙夷的瞅着正在发抖的黑影:“你连熊都敢养,居然怕狗?”
发抖的黑影继续发抖,颤道:“我养熊就是为防狗的。”
先前的黑影没了耐性,一脚踹去。发抖的黑影惨叫一声,落到地上。刚要开口骂墙上还没下来的人时,却看到两只绿光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啊……”拨腿就跑,恶狗带着吠声追去。
墙上的黑影嘻笑了一声跃身下来。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追狗而去。
杨云飞一把拿下面罩,看着地上横躺着的死狗低声道:“让你追,死了活该。”又转头看向殷绛雪,气愤道:“我救你,你居然踹我。难怪你姓殷,真是够‘阴’的,一点都没姓错。”
殷绛雪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我,你就被狗吓死了。我帮你打死了这个畜生,你还不谢我。”顿了顿又正色道:“快走了。不然今夜白辛苦了。追这个畜生跑了那么多圈。浪费太多时间了。万一惊动了……”
“已经惊动了。你们还想走吗?”阴沉的冷音似冰雪一般寒冷。月光下,一道红影缓缓走近,俊逸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
厅堂之上,李楚琳一身红衣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懒散地看着堂下跪着的人。
“城主饶命。小的不知道他是奸细。小的以为他只是个画师。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呀!”冯庆生双膝跑着,全身打颤,额上滴下了冷汗。
女儿冯湘云跪在父亲身旁,也是心急火燎,几次想要出言,但只要一抬眸就会被堂上那道厉光震摄得卡住了喉咙。深埋下头,余光斜视着一旁站着的殷绛雪和杨云飞,心中自嘲和抽痛。
杨云飞白了身旁的殷绛雪一眼:“我就知道你这臭丫头没安好心。骗我说血魔抓了你。什么血魔?血魔是他?”指着堂上一脸冷俊的李楚琳,一脸不相信。
殷绛雪干咳了两声,不停的给杨云飞使眼色。他却视而不见,心在气头上,只觉得自己上当了。殷绛雪也只得一声叹息,觉得此人是猪!
杨云飞突然看到李楚琳眸光一利闪过一道红光,心中剧寒:“你真的是血魔?”
李楚琳哼笑一声:“你不信?吸了你的血做我练功的引子如何?”
杨云飞蓦得一惊,嘲讽道:“原来你是血魔。靖仁王日防夜防,却忘了家贼难防。你还隐藏的真深。”又转眸看向殷绛雪:“你还真是毒。引我带你走,故意让他再抓住,拿去练功。说什么被强抓来的。他岂会抓你?在靖仁王府时,我早看出你俩眉来眼去的。私下里肯定有一腿。这就也付兄傻,不听我劝,非要背上这龟名。如今,你果然不守妇道,跟他私奔了出来!”
殷绛雪气得脸色通红,一脚踹去。狠狠踢到杨云飞腿后关节窝处。
杨云飞只顾着说话泄愤,闪躲慢了些,腿上正中一脚,一膝重重跪在地上。眉头紧锁,怒狠狠的瞪向殷绛雪。
杨云飞说着,李楚琳听着,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在他听来,杨云飞的这些话并不让他反感。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带她走?”
杨云飞眼中闪过不屑:“他大爷的。我来这里跟这死丫头一点关系没有。别把我跟她扯到一起。要杀便杀。”
殷绛雪简直无语,但也早知道他的脾性,不做理会。
冯湘云却纠结了,瞪圆了双眼。看着这个大喊大闹的人是先前那个温文而雅的先生吗?她很怀疑。而这个殷绛雪又是一个什么身份?靖仁王不是赫有名的人物吗?他们之前在靖仁王府,还已嫁了人?一连串的疑问绕在心头。看来她还是把他们看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