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香流水榭,一处长满细草宛若绿毯的地方。周边零星点缀着几簇万紫千红、耀人心目的牡丹花。
太监宫女们忙忙碌碌走动着,摆好精致玲珑的桌椅和各种水果美酒以及清茶。轻巧的动作,认真的放物,谁都不敢出言一句,只顾着俯腰干好自己的活计。
丝竹声响,幽雅的乐声柔和的迷散,远处缓缓走来谈话风声的人们。
被拥簇最中间的高大男人,明黄耀眼的龙袍,腰间束着玉叩锦带。分明夺目的五官上和霭可亲的笑容。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神采亦亦的轻抚着胡须。此人正是易国当今皇帝付云年,身后的六年锦衣俊青年是他的六个皇子,皇子身边各带一名娇美佳人,正是他们的王妃。木曦月轻挽殷雨亭的手臂走在皇帝旁边,笑面盈盈,艳若桃花。
帝后落坐,众人随之落坐。精巧的小桌,每桌两人,一府一桌。末端,木曦月独坐一桌。
殷雨亭拂袖,一边亲自为皇帝斟酒,一边轻语道:“儿子们都成家了,你们父皇和母后也放下了担子。今日又多了一个女儿,正是双喜临门。”
众人目光齐看向木曦月,眼神各异。
木曦月莞儿一笑算是回了所有“关切”的灼光。
皇帝欣然一笑:“自是喜事。好,联现在就赐月儿封号为,明月公主。”
木曦月愣了一下,忙起身细步于席间,跪地,俯身行礼:“谢皇上。”
“起身吧。”
“是。”木曦月缓缓身退回坐位。
皇帝转头看向殷绛雪,打量一番:“雪儿长这么大,出落成大姑娘了,与朔儿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又看了一眼身旁皇后,玩笑道,“她自小在风国长大,受风国皇后调教,劳了一把心思。如今却花落吾家,风国皇后怕要揪心了。”说完大笑起来,毫无天子的庄严,却更多父亲的慈爱。
皇后笑嗔道:“皇上怎么没喝就醉了,越老越不正经了。”
“呵呵,失言,失言。让小辈见笑了。”皇颜之上尽是亲和的笑意,无半分威摄。
众王爷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父皇母后的脾性他们是了解的,早已习惯。
殷绛雪暗自一叹,她自小离家,很少进宫。原来这姑姑家道是不拘理节,不像皇宫更像普通家里,人情浓厚更比风国。风国的皇帝也只有师傅一位皇后,后宫无妃。帝后两人相敬如宾,不似姑姑与皇上这般开着玩笑,但却是另种雅娴。而靖仁王府,父王和母后之后却是冷漠的生分。
“臣妾看这妹妹道跟咱们辰王弟很有夫妻相,怕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别人抢也抢不了的。”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色罗裙的艳丽贵妇,弯弯的新月眉下,圆圆的大眼睛,下巴尖尖,身形稍有富态。声音流转而灵动,有无有意间瞥了几眼木曦月,细小的动作不留痕迹。
殷绛雪抬眸,看她坐于三表哥封王身旁,便知道是三王妃了。当今丞相大女,袁朴娇。见她对自己点头一笑,也回之一笑微礼。
襄王身旁的黄缎艳妇也不甘寂寞,接到:“三皇嫂说的是,我也瞅得他两人眉目之间有些像。”
襄王妃是将军刘齐的二女,刘罗香,瓜子小脸,清妆淡唇,挑眉收目之间一股娴美风韵。鹅黄的锦缎更衫出华丽的美态,比之袁朴娇更多几分沉稳。
两个说话的王妃未出嫁前便是闺女中密友,出嫁后更是同心连枝,相互照应着。她们一向不喜欢木曦月,一是出于皇后娘娘对木曦月的溺爱胜过这几位儿媳数倍,木曦月一向自视甚高,未把她们放在眼里。二是,女人天生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虽然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不认为自己没有别人漂亮,可是对方的明艳要是过于耀目了,不承认也不由得自己了。
虽说这新进门的七王妃的美貌也足以令她们自惭行秽,可也让她们出了口多年来的怨气。这样看起来,殷绛雪便顺眼多了,必竟皇后对她的宠也不及曦月,也便是几个王妃站在同一战线的原因。眼看着木曦月没做成王妃,笑在面上,喜在心中。
皇帝笑过之后,收了收表情,目光变得稍有凝重,看向殷岚若,关切的问道:“前些日子听说靖仁王府出了些事情,有人闹事,叫什么血魔,不知靖仁王处理如何了?”
殷岚若点头行礼,柔声回道:“只是些小事,叔叔应付得来,让父皇担心了。”
付云年点头,眉宇之间在不笑的时候显出龙颜的一丝霸气和威严:“国舅的本事联是知道的,看来是过于多虑了。”
殷绛雪在听到“血魔”时,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茶杯顿在了唇边。然而很快的感觉到桌案下的另一只手被赋予一阵暖流,紧紧的被付陵朔的手握着。抬眸,正对上他的醉人一笑,心略微安了些,回之一笑。而这细微的动作都被木曦月尽收眼底,从眼里恨到心里,冷冷的注视着,青紫的暗唇略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席尽,天边已是一牙弯月,周围点起了星星火烛。皇后扶着皇上回宫休息,临走时有吩咐:“天色晚了,都留下过夜,次日早朝后回府。”王爷王妃们起身各自找人搭话。
封王妃和襄王妃都凑到了殷绛雪身旁。
“妹妹身子单薄,多加些衣服才是。”襄王妃拉着殷绛雪的手,笑道:“咱们母后开明,只准她儿子取一个妻子,各家王府里都比较清凉,有时间了窜窜门子,一块玩些热闹。”她这话是诚心的,有意结好弟媳,只是她口中的皇后圣意却让她的夫君很恼心。
殷绛雪优雅一笑:“皇嫂说的是,妹妹也有此意。”
“那就最好了,有空也来我封王妃坐坐。”袁朴娇也靠了过来,满面盈笑:“我越瞅妹妹,越是喜欢,可比那什么明月公主美多了,七弟真是有眼光,弃了糟迫,得了精华。”
“咳,咳。”刘罗香忙用手肘顶了袁朴娇几下,提醒着她身后还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正投了过来。
刘罗香捂了捂嘴,又吐了下舌头,轻声嘀咕:“败了的红颜又能器张多久!”
殷绛雪不自在的笑了笑,看到几步外木曦月阴冷的目光,忙收了眼神。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两位嫂子,便明的了。两人,袁朴娇是心直口快,刘罗香是沉稳多谋。看来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抢了曦月的位子,自己不认都不行。
太子走到付陵朔身旁,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去,见几位王妃说得热闹,悠然一笑:“七弟似乎突然长大了,沉稳了许多。是新王妃的功劳吗?之前见你和曦月谈得来,还以为这个婚事会让他有些烦闷,现在看来是大哥多虑了。雪儿确实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举止不输于曦月。”
付陵朔回头一笑,看着英姿挺拔,个头与自己差不多的大哥,眉头轻挑:“听说大哥刚从充州回来,不知道那里受灾的百姓如何了?”
太子轻拍着弟弟的肩膀:“都处理好了,该给备的都备上了。只是我更忧心舅舅府上的血魔。你在那里一直住着,可对血魔有所了解?”
付陵朔脸色一沉:“我和舅舅联手不知道能不能制住他。”
太子目光一愣,很不可思议的看着付陵朔:“舅舅一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付陵朔轻轻摇头:“这次是个劲敌。”目光转向远处淡淡而笑的殷绛雪,内心复杂。
夜深深,轻轻细步声渐渐远去,随着主子们的离开,宫女们收拾着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