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镜寒没有食言,天还没亮就派人送绛雪回侯府。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脸上爬满了皱纹,人很和霭,扶着绛雪一路上说着村子里的趣事,看似糊涂,眼晴里却闪着是精光。
远远望着“夏云侯府”四个大字,未及上前,门便开了。
薄雾中,修长的身影闪了出来,俊眉紧锁,手中握剑。待他看到十几步外的绛雪时,愣了一下,快步上前。
“你没事吧!”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似松了口气。
“没事表哥,是这位老婆婆救了我。”绛雪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妇人。
妇人瞅着离烟龙,笑了起来:“公子别担心,昨日姑娘遇到山贼吓得从后山上滑了下来,幸好落到我家院子边上。被我家小孙子发现了……”
这妇人的一套说辞编的近乎合情合理,离烟龙听得似信非信,不时皱眉。说罢,他也不再多问,给了妇人几锭银子,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打发走了。
进府后,离烟龙吩咐小厮给晴龙卓天去报平安,转身送绛雪回到落雪楼。
“皇上提出与易国联姻,易国已经答应了。送亲的队伍已进了边界。”
绛雪看着离烟龙,不知他为何跟她说这个。
离烟龙浅笑:“你可知来的是谁?”
绛雪摇头,心中却开始猜测。片刻后,微微启唇:“易国没有公主。”
“但是有郡主。”一字一顿,语气很沉重。
绛雪怔了一下。蝶兰?又或是……
“馨儿。”
果真是她,绛雪心中一沉。看来殷天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信,这回道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正大光明把明馨送走,又拢络了天充国皇帝的心。
入冬,草木凋零。绛雪倚在阁栏上,垂眸看着手中的香木兰花,思绪万千。
从青青的口中知道,这段时间朝庭发生了很多事情。皇上日里万机,身体抱恙,一日不如一日。云王势力陡减,肃王势力剧增。
皇上现在最信任的是肃王,很多权力都交与他。晴龙卓天现在要见皇上一面,都是很难。
肃王并非池中之物,有得权的野心,否则之前就不会与付陵朔联手。不知他们现在是否依旧有往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风敏已成了他的棋子。如果把风敏和霍镜寒的事告诉哥哥,能不能救风敏呢?想了想还是算了,以风敏如今与霍镜寒的地步,已是无可挽回,改变不了什么了。说了只能把风敏逼上绝路。既然路是她先的,也直能走下去。只希望霍镜寒对她不要太薄情便好。
“小姐,小姐。前厅来了客人,侯爷让您去招呼。”粉衣小丫鬟气喘嘘嘘的跑来。她叫怜儿,是水灵死后安排到绛雪身边服侍的。
绛雪眉头一皱。大哥让她去前厅招呼客人?这道是头一回。整了整衣衫,跟着怜儿而去。
“知不知道是什么客人?”
“奴婢不晓得。只听二小姐身边的秀儿说,这客人长得可俊了。前几天进京的队伍中就有他。”
绛雪顿了一下,侧眸。寻思着:“前几天进京的队伍,可是易国来的送亲队伍?”
怜儿忙点头:“奴婢当时没有上街去,是秀儿说的。她见过那人,骑在马上很威严的,模样很是俊,跟表少爷和侯爷不分上下呢。”
心一颤,来的会是谁?付陵朔?哥哥?晴龙家会让他们进门来拜访?
“小姐,您怎么了。”看到绛雪脸色一变,怜儿有些不解。
“没什么。”淡淡一笑掩去各种情绪,脚下却步步沉重。
走进大厅,绛雪一愣。
“楚琳。”
李楚琳放下茶杯,站起,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绛雪心中一松,回之一笑,徐徐走近。对呀,离烟龙曾说过,他们与楚琳之间有来往。能踏进这晴龙家大门的易国皇亲,也只有楚琳了。
原本坐在李楚琳身旁的离烟龙看着两人有些不自在,说了两句话后,借口抽身出了厅。
“快半年不见了,你还好吗?”两人坐下,李楚琳柔声相问,眸中饱含无尽沧桑。
绛雪心中酸楚,勉强一笑:“还好。”伸手倒茶,避过他的眼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问道:“你是送亲来的?”
李楚琳笑容微僵,点了点头。接过绛雪递来的茶水,抿了小口,似在想着什么:“她跟你一样,是个苦命的女子。”
绛雪淡淡一笑,笑得苦涩:“晴龙家可有人去看过她?”
“离烟龙和晴龙霜君去过。”
“她为什么要回来?”看向李楚琳,“如果她要从半路离开,你是会放她走的,是吗?”
李楚琳愣了一下,既而点了点头:“我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你。如果是你,肯定会半路逃走的。可是她……她对晴龙家的感情很深。其实殷天明并没有勉强她,是她自己答应的。她说,今生还有机会再见一眼想见的人就足够了。在天充国做了皇妃,就有机会再见一见想见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的。”
绛雪喉间一噻,终是没能忍住,片刻潸然泪下。倏的站起身:“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姓晴龙她性殷呢?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换呢,那时死了也就死了……既然换了,为什么又要说出来呢?”
“绛雪。”李楚琳站起扶住她不稳的身子,很是心疼。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几个月以来的委屈、苦涩、压抑……一触暴发。听到那个与自己命运被绑在一起的女子的事情,仿佛自身感受一般。她偎依在李楚琳怀里,泣不成声……
哭吧,哭吧……她忍的太久了!离烟龙靠在门外的柱子后,长舒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以来,她像一个木偶一样,淡淡的回应每个人每件事,仿佛心死了一般。
离烟龙呆呆的站着,苦笑。原来她是可以再有情绪的,只是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李楚琳在她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这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那时候如果没有李楚琳挡着,她完全可能死在他的手上。而今……苦叹,不知何时起,她竟然走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