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响,前边的路渐渐清晰。东方映出一抹朝霞,日未出,依然炫彩。人间多沧桑,一雨洗沿华。秋天的早晨本就有些凉意,雨后更是渗寒。
离烟龙皱了皱眉:“是呀,是曦月对不起她。” 侧眸望着东方的那片红晕,“馨儿以后该怎么办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晴龙卓天眸色一沉:“这是个难题,怎么解决都会有错。让曦月嫁给霍镜霆,影响了我们与凌王府的关系。可是若让馨儿嫁给霆镜霆,之后这关系也是不牢靠。非要嫁一女,也只有曦月更合适了。” 微微一笑,“只是未见你事先说一声,听到消息后,我道是诧然了。是怕我会怪罪曦月吗?”
离烟龙讶然:“我给你飞鸽了呀,你的回信不是让曦月嫁的吗?”这么一说,突然想起那回信上的字迹确实有些可疑,只是当时心里烦闷,未有多想。
晴龙卓天更是错愕:“我没收到飞鸽传书啊。”
那为何会有回信?两人皆是不明所以,但也同时想到,怕是着了别人的道……
北风呼啸,卷来无尽天边雪。秋过冬来,未到腊月便已飞起了鹅毛雪片。亭院深深,花清香。曲枝上,红梅点点艳似血,白雪素素成银叶。
晨起,屋外已是茫茫一片白色天地。
“咯吱。”门响,清翠的转轴声后,蓝色轻袭拂地,高挑纤瘦的美人徐徐走出。门外的雪光照得刺目,殷绛雪不由得伸指挡了挡眼。片刻后,双眸适应了光线,方才缓缓举步出了门。
几个月来的干燥被这场大雪落得清馨。幽幽一阵暗香来,踏雪寻梅去。殷绛雪转过几道石门径直到到梅园。她喜欢花草,这辰王府的园子里,春赏茶花、梨花;夏可赏荷花;秋自是各色彩菊;冬犹怜寒梅。
进梅林,几树花,香四溢。稀稀点点红豆朵,落落疏疏素雪衣。树枝交错处,天然成古韵,再好的画家也是很难描摹。
殷绛雪看着欣喜,美眸轻眸,不由得伸手想要折梅。梅未落,指间却是一痛,淡淡一笑:“只知道这傲雪的梅花,却不知这梅骨更是傲,冷的生硬。”指腹被划破的血珠滴到了枝上的落雪上,那雪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雪为何色?”
“白色。”
“绛是何色?”
“红色。”
“那绛雪岂不就是红色的雪?”
“对呀!”
“如何有红雪?”
“红梅映雪变成红色。”
“可是雪与红梅本分开,不相溶,如果映红?”
“……”
殷绛雪忽然想起儿时在风国与师傅走在梅林间的对答。会心的一笑:“若是今日师傅在身边,就知道什么是绛雪了。血可溶于雪而不化,便是绛雪。”
“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呢,也不怕冷?”随着一阵咯吱的踏雪声,清朗的男音滋性悦耳。
殷绛雪回眸。林的那一边,梅枝交错的空隙处,只见风雪中的锦衣男子俊颜轻展,向这边徐徐而来。她莞儿一笑:“王爷不是去靖仁王府了吗?怎这么早便回来了?”
“天充国来了使臣,舅舅照及不到我。说今日就不练功了,我就先回来了。”说着,付陵朔已走近,狡黠一笑:“你可知天充国发生了什么事?”
殷绛雪浅笑轻摇头,等他后话。
“原来两个多月前天充国就换了皇帝。登基几日后派了使臣过来,直到今日才到我国。”
殷绛雪惊诧:“天充皇帝身体无恙,老当益壮,如何这般早退位?”
付陵朔不以为然,转眸看着枝上红梅,伸指勾起了梅边的一块积雪,慢悠悠道:“说是病死了,可是舅舅不信。舅舅说霍家几个兄弟不合,那老皇帝很难善终。”
“死了?”殷绛雪扇睫轻闪,叹息……曾还是他的义女。“现在皇帝是谁?”
“凌王霍镜霆。”
殷绛雪冷冷一笑:“看来还是晴龙世家压过了云王。”抬眸看着付陵朔身上被风微微吹起的锦布披风皱眉:“今日初雪乍寒,王爷穿的单薄了。”
付陵朔低眸望了望身上的薄衣,微微一笑:“王妃不说还罢,一说,我倒是感觉一阵冷了。”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回走。
四个月前,付陵朔被晴龙卓天打成重伤,生命垂危。若是放到旁人,必是死了。可是他从小便有雪月神功护体,底子好,又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舅舅。在皇宫里晕睡了一个月,当亲人全都已万念惧恢时,他奇迹般的醒了。
醒后一眼茫然。“这是哪里,我是谁?你们是谁?”震惊了所有护在身旁的人。
亲者留泪:“罢了,活着便好。”
前尘往事尽抹去,唯留躯体在人间。学着熟悉身边的环境,身边的人。领着美人回到辰王府。母后说美人是自己的妻子,大家都称美人为王妃,他也便称她为王妃。因为哥哥也是这么称呼嫂子王妃的,不觉不妥。
那一日听他叫她王妃,那天真的表情让她不由得噗哧一笑。之后也不叫表哥了,叫他王爷。以促进大家和谐关系。
记得有一日王爷与王妃在亭中下棋。王爷虽说之前棋艺超群,怕只有靖仁王能敌。可是现在半懂不懂的落子,最后让王妃杀的片甲不留。王爷觉得脸上挂不住,想找到借口跑了。王妃怎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笑问:“王爷是不是不好意思再下了?”
王爷纯真的一笑:“下,继续。只是我渴了,去喝杯水再来过招。”说着转身滑走。
殷绛雪原来只是逗他,却被他无意间的这个笑容怔了一下。心下方明白木曦月的心思了。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竟见过他无数次这样的笑容……原来男子之笑也可以如此惑人!在他失忆前她可是没有见到过的。
也许殷绛雪不知道,他曾对她笑过,很真心的笑过。只是她无心,因为她戒备,怨恨。所以从未真心看过他的笑。
“哎呀,王爷,您慢点。撞到茶水没关系,烫到您就不好了。”
司徒樱的惨叫惊扰了殷绛雪的思绪,侧眸望去。笑着摇头,刚才说着要去找水喝的王爷,此时见了茶水绕着跑了……还好意思再说不怕下棋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