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鄴伫立在窗边,透过窗棂看到外面闻风而动的万壑松涛,身后的大夫在向他说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只是,忽然想起那一年,很冷,雪下得很大……
父皇为了他的成长,总是让他学习各种武功,他十岁那年,被派到西山大营训练,和那些士兵们同甘共苦。士兵们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当朝的大皇子,所以没人跟他客气。训练他们的教官自然也不知道,所以根本没对他有什么特殊照顾。
他记得,那次训练的题目是如山林,找军旗。那时的雪堆得有正常人的膝盖那么高了,他一个小孩子,走起来更是步履艰难。山林里的情况不分明,没有太阳,更是辨不出方向。但是他从来不会认输,既然要做,就做得更好。
很多人退缩了,但是他没有,他向着目标前进,最终找到了属于他们那个对付的旗帜。可是,也正因此,他错过了他们的队伍,一个人落了单在山林里。天渐渐地黑了,而他的干粮也没有了。
他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躲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他就继续出去找出路,找了一天,他累的不行,饿得不行,但总算平时积累的经验没白费,他很快找到了出路,可是刚一接触到白茫茫一望无际的雪地他就晕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热度在一点点消失,他很怕自己就这样死了过去,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使劲睁开眼,看到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在他面前吃着栗子糕。那个小女孩看到他醒了,就递给他一块离子糕……
他永远也不会忘了拿栗子糕的味道,也不会忘记那个小女孩澄清如水的眼眸。还有,包着栗子糕的那块手帕,上面绣着两只蓝色的蝴蝶,一个展翅欲飞,一个栖息花间。
萧承鄴从怀中最隐秘的地方掏出那块手帕,这些年来,他一直带着这块手帕……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总在思念那个小女孩,直到两年后有一天他去将军府,碰到了孙依柔,那也是个冬天,孙依柔端来她亲手做的栗子糕,他尝了一块,竟发现和当年是一个味道的。
他很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越来越觉得她就是当年救自己的女孩,之后,孙将军眼把酒言欢的时候提起他的这个女儿,说她母亲过世的很早,自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有时候便让她住在西山大营那边。
他心中一动,问道:“两年前的冬天,令千金也在西山吗?”
孙大将军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小女那时就在西山,皇子可有何见教吗?”
他强忍着心中的澎湃,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孙依柔,看的她脸都红了,他才移开目光。
可是纵然他对孙依柔的感激之情再大,也抵不过他对凌小贤的爱。如果他和小贤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孙依柔就算等上一辈子,也不会进得了安夏王府的大门。
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可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甚至在她想杀小贤的时候都可以包庇容忍。但惟独一件事,他没有办法做到,就是爱上孙依柔。
她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揭穿。他的命是他救得,他可以把命还给她,但不会爱上她。
他把手帕再次放入怀中,大夫走了,小唐过来向他报告:“王妃前日已到达江南天下第一庄。”
萧承鄴点点头,示意他下去,只要有小贤的最新动态,一定要报到这里来。
凌小贤静静的坐着,慢慢听寻梅把话说完,末了,寻梅道:“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为何王爷会对小姐你这样,那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凌小贤冷笑起来,说:“是啊,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的!凭什么他欠下的债,要用对我的伤害来还呢?”
寻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外面恰好响起了敲门声,寻梅忙站起身道:“哎呀,只顾着说话,都忘了吃饭时间了。”开了门果然是来请的,寻梅对小贤道:“前厅备下了饭,小姐咱们去吃吧。”
凌小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打发走不快,脸上挂上笑容,道:“正是呢!你现在是孕妇,不能饿肚子,走,吃饭去。”
两人手拉着手去了前厅,谢东来已在此等候了,两人问过好,便坐下开席。席间,谢东来问起当时凌小贤将萧承鄴身上的“心花怒放丹”引到自己身上,后来是怎么解的。
凌小贤随口说道:“后来皇上救了我,是他找到圣池金莲的。”
谢东来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皇上怎么会找到圣池金莲呢?”
凌小贤也愣了愣,笑道:“他是皇上,自然比我们有办法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们就不必提了。对了,谢东来,你马上要当爹了,可说好了,我是孩子的姨妈,到时候满月酒一定要请我啊!涟漪孩子的满月酒我这个当姨妈的没吃到,寻梅的我一定不能错过!”
谢东来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寻梅,说道:“放心,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媒人的。”
寻梅脸色一红,凌小贤低头直笑,一时忘却了心中不快。可是当她静下心来,堵在心口的那块巨石,还是将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谢家庄不过呆了两天,凌小贤执意要离开,返回京城。再怎么说,她也要回去看看,不知道青芒和踏雪怎么样了,还有涟漪的儿子。
她这边一离开,萧承鄴那里就得到消息,过了几天,到了京城,萧承鄴的消息也同步到达了东千岛。总之,她的一切动向,都在萧承鄴的掌握里,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不过才进了京城的城门,就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凌姑娘,我们主上在前面的马车里等候,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看着眼前说话还算客气的彪形大汉,凌小贤叹了口气,苦笑着走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马车里。
当她掀开车帘的时候一愣,有些无奈的问:“怎么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