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谋看着小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折子,凌小贤便坐在太师椅上,想着不知道萧承鄴那家伙发现自己不见了没有,寻梅对她说的那番话,的确有些道理,萧承鄴不想自己闯祸,所以不让自己进宫,这也情有可原,可是一想到承谋,还是狠不下心来啊!更何况,明知有命案,自己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外面有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冯德皱了皱眉,走过去问什么事,小太监在他耳边如此这番说了,冯德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轻轻走到承谋身边,也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番话。
承谋怔了怔,然后对小贤笑道:“有要紧的折子传到了御书房那边,朕要过去看看。”
小贤点头:“你去吧,我也想去御药房走走。”
承谋忙让冯德安排人跟着,小贤哭笑不得的说:“不用,我现在只是个宫女,身后跟一大群人算什么呀!我一个人去,还方便点呢!”
承谋便不再强求,自己去了御书房,小贤便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去了御药房,想从这里再获得一些线索。比如那个侍监都和哪些人交好,平常都和什么人接触,和两位婕妤宫里的人有没有交叉点之类的。问了一圈下来,基本上没问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小贤并没有气馁,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之前冯德已经问过了一遍,他堂堂的大总管都问不出来的事,一个小宫女又怎么会问的出来呢?这种牵扯上人命的事情,当然会闭口不谈了。
无功而返,凌小贤回到暖阁唉声叹气,承谋已经过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问道:“是不是没问出什么来?”
凌小贤叹道:“真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御下严谨,竟然一句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承谋敛容,正色道:“若真是我管出来的倒真是不错了!”神色间一丝恍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小贤知道当个皇帝其实不容易,有时候还是很辛苦的,便换了话题问他刚才什么要紧的折子。承谋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哂笑道:“其实不是什么要紧折子,是大哥来了,他问我,你在不在宫里。”
其实小贤估摸着来的就是萧承鄴,便问:“那你说什么了吗?”
承谋忙道:“我自然什么都没说啊!”
小贤笑了笑,凭萧承鄴的聪明,既然已经问了承谋,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就在宫中呢?不过承谋一番好意,还是不点破了。
这样一来,天黑了,承谋陪小贤吃过晚饭,然后歉意的对她说道:“我还要去看敏昭仪,今天晚上,你就在东次间的床上睡觉吧。”
东次间只有一张龙床,是皇帝和皇后晚上休息的地方,本朝未立皇后,所以那是承谋睡觉的地方。小贤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反而是冯德听了大吃一惊,却不敢说什么,还要遵照皇上的意思给安夏王妃布置新的被褥——总不能让她盖皇帝的御被啊!
承谋走了之后,凌小贤去看了那张床,顿时错愣在那儿,这哪是床啊,简直就是一个超大的榻榻米呀!在上面都能围个圈儿跳拉手舞了,这么大,也太离谱了。不过,她可没想着晚上出去摸索,这儿可是皇宫内院,要是被人发现了,羽林卫会把她当箭靶子一样射成哥刺猬的。她的轻功还没高过能抵挡枪林弹雨的境地,还是乖乖在这儿等着吧。
自己今天已经去御药房“打草惊蛇”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此而沉不住气呢?
一个御前小宫女忽然关心起御药房的事来了,难免不让人胡乱猜测一番。而且还有人去清贫胡同问过黄家的人的行踪,也不知道黄家的人现在有没有躲得远远的,万一被人找到,这都是麻烦事啊!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雪,不是雪珠子也不是雨夹雪,而是鹅毛大雪,并且这雪越下越大,到了早晨,青石板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了积雪了。
如果是往常,凌小贤肯定会窝在被子里,可是现在,她巴不得早点起床。因为,这床睡的实在是太难受了!床板硬邦邦的,上面铺的是丝绸,一点也不暖和,虽然屋子里有地龙,烧得暖烘烘的,盖的被子一点也不贴身。这中间到是有个缘故,皇帝睡的龙床不舒服,坐的龙椅也不舒服,就是因为萧氏的一位太后曾说过,当皇帝不能太舒服,不然就会一睡不醒。这也是种提醒和激励,但凌小贤怎么知道,她只知道她睡得腰酸背痛,还没听竹院自己的床睡得踏实。
承谋上了早朝回来,陪她吃早饭,看到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怎么也不敢将问候的话说出口——不用问,昨晚小贤肯定没睡好。
果然,吃过早饭,小贤抱怨道:“我说,你让我睡的床能不能垫些褥子?你平时都睡哪儿啊?宫里的床都是这样子的吗?”
承谋不好意思的说:“你睡得就是我的床。”
小贤大惊:“天呐,我竟然睡了龙床!”
承谋意有所指的说:“东次间的床,就是你昨晚睡得,是历代皇帝和皇后的床,西次间还有一张,是皇帝宠幸妃嫔睡的床,不过那不常用,好几任皇帝后宫都很空虚,而且基本上都是去她们的寝宫过夜的。”
小贤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摇头叹道:“啧啧啧,还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呢,觉都睡不好。”
承谋但笑不语,小贤忽然两眼放光,说:“那你在枕头下有没有藏一把匕首啊?”
“没有啊,”承谋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不过我放了一样这种东西,你过来看。”
他带着小贤来到东次间,从床下掏出一把火铳,道:“这种东西威力很大,比什么匕首弓箭的要好多了,不过里面只装了三枚弹药。”
小贤了然,说道:“哦,就是枪嘛!我以前常用。”
承谋孤疑的望着她:“是么?”
凌小贤不语,的确是,不过时上辈子的事了。
然后凌小贤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昨晚没仔细观察房间,这时候才注意到。那病宝剑剑长三尺,剑鞘闪着金光,剑穗是五彩璎珞的,凌小贤被这柄剑吸引住了,走过去拿下来,呢喃道:“这把剑……”她想打开,可是握着剑柄,却怎么也打不开,不由带着讶然看向承谋。
承谋点点头,淡淡说道:“没错,这把就是萧氏的传世宝剑,王风。”
凌小贤又拔了拔,果然拔不动,叹道:“传说这把剑只有萧氏嫡系的人才拔得出来,果然不假。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呢!唉,真是可惜,看不到这剑的风华了。”随即她眼睛一亮,看着承谋道:“你可以拔剑的,不如你拔出来让我看看吧。”说着,把剑递了过去。
承谋的脸色微变,接过剑,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王风一出,谁与争锋?只是既然剑一出鞘,不见血是收不回来的。”
就好像流星的剑一样,不杀无回,凌小贤忙道:“那还是别拔出来了,挂上去吧。”
承谋笑了笑,依言又放回去。
冯德面色严肃的走进来,低声秉道:“林婕妤那里有人出宫。”
承谋的笑容一滞,和小贤对视一眼,沉声道:“盯紧了,切莫再把人丢了,一旦发现有可疑,立即拿下!”顿了顿,他又道:“这次一定要活得!”
冯德忙点头称是,凌小贤道:“要不要我去?”
承谋道:“不用,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小贤想了想也好,只是从身边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冯德,说:“这是十香软筋散,要是有人不听话,就把这个撒过去,保证他乖乖跟你回来。”
冯德谢过小贤,出去办事了。小贤回头就看到承谋正带着惊愣的目光看着自己,她连忙解释:“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这些东西必须的……额……我的意思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必须保证自身安全。”
承谋却笑嘻嘻的说:“你说的有理。”
凌小贤抚额,走到窗户边看外面下得正欢的雪,下着这样大的雪,却还要出宫,想必宫外有十分重要的事吧?
她一直心急火燎的等到下午,雪还没有停,冯德冒着风雪赶了回来,连口气也没喘,就禀报道:“是林婕妤身边的小福子,出宫去看黄家人的,奴才不敢惊动他们,所以就没动手,让小福子先回宫复命,奴才这才回来请皇上示下。”
“快说,你都发现了什么?”承谋语气严厉的问道。
冯德便道:“奴才派人跟着小福子,原来他准备把黄家的人赶到保定去,好在奴才发现的及时,现在已经命人看守住姓黄的老母和妹妹了。小福子还给了他们一个包袱,包袱里是三百两银子,奴才检查了一下,是内务府的官银。”
承谋的脸色极其阴沉,道:“这么说,是人证物证都有了。去传旨请林婕妤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凌小贤欲言又止,事态的发展,未免太快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