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果然又复活了,易牙没有转身去看那个重生的阿彻,因为他的心里无法确认这是不是原来那个阿彻,多少次他曾看到死去的人被送进那个神秘的山洞,当他们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也许他们并不是他们自己了吧?
就像那些被抓来杀死的人,他们虽然还可以打仗可以行动,但是他们已经忘了那站在他们对面被残忍杀死的敌人正是他们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人呢。比如杀手,在汲灵之术让冰狐归位冰狐案之后,杀手本来必死无疑,甚至他的魂魄已经前往幽冥之地了。
可是那个山洞里的他居然有能力让杀手的一半魂魄生生从地府回来强制封在了杀手的体内,而缺少的那一部分魂魄正是杀手对于卞成龙等人的记忆,山洞里的人却用了其他的魂魄补充了那残缺的部分,这也就是杀手变身为冷夜却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的原因,也因此唐夏和黄玲儿才能在地府百鬼行之日看到逆着大家而去的杀手,因为那个时候剩下的一半魂魄正在努力跟随着最后的记忆寻找着自己失落的东西。对于易牙来说,他是杀手还是冷夜都毫无关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杀手,然而这个杀手却不怎么听话了,阿彻一次次发现他和卞成龙他们走得很近,甚至有了追寻自己身份的意思,不知道是他获得了卞成龙的信任还是卞成龙得到了他的忠心,当阿彻被降龙罗汉佛诛阵诛杀的时候易牙还是决定要去求那个山洞中的人复活阿彻。
当年是自己将那个无助的还是个孩子的阿彻带进这永远的黑暗世界,怎么能够让他就这样死去?更何况阿彻一直不知道那真相,杀死他全家的并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师叔,那个无辜的人被易牙关入幻境之后变成了一个禽兽,只有鲜血和杀戮才能让他觉得安心。而那个人直到最后才肯对阿彻的家人下手,终究他还是放过了阿彻,易牙还记得当那一场杀戮结束的时候,那个被蛊惑的男人仰头大笑着,只是那笑声在电闪雷鸣之间变成了凄厉的哭声,他跪倒在血泊之中哭嚎着,最终终于哀求易牙带走阿彻。
而易牙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把阿彻带入魔界成了一个魔神,一个无情无义的冷血的魔,然后易牙杀死了那个无辜的男人,却告诉阿彻他的仇人还活着,而得到仇人下落的代价就是永远忠于魔界。也许此刻的阿彻已经不记得那些了吧?易牙平静地问:“阿彻,你还记得你的师叔吗?”阿彻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他的声音不大缓缓地柔和地带着与他极不相称的笑意说:“师叔?他已经死了吧?只是如果我遇到他的转世的话,一定会诛杀他满门的。魔尊大人,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易牙笑了一下说:“要想知道他的下落并不难的,你会知道的,阿彻。现在你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要担心太多,那会让你分心。”
真的不记得了吗?易牙对自己暗暗说道,那个山洞里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次走过去的时候自己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却又有着隐隐的熟悉,似乎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般,可是搜遍了整个脑海却都找不到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仿佛被什么擦去了,只要跟他有关的地方全部都是空白的。阿彻静静地看着人间,他的右手中指带着一个鬼头的戒指,那个戒指以前好像没见过呢,他的左手也是完整的,那个山洞里的人不仅复活了他还给他修好了他的手。
忽然阿彻笑了笑说:“魔尊大人,阿彻忽然有个想法,也许可以让这些顽固的人消失得干干净净。”易牙眉毛一挑问:“哦?说来听听吧。”阿彻说道:“其实方法很简单,魔尊大人。只要派出大批魔军,趁着夜色先让亡灵附在那些手无寸铁一无是处的人身上,虽然他们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可是那些自命神仙的人是不会对他们下手的,而他们却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靠近周建耀好而卞成龙,只要有一个得手就可以杀死他们的主将,剩下的事阿彻相信魔神大人自有安排的,对不对?”
易牙愕然,他吃惊地看向阿彻,却看到那张脸上毫无表情,阿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呢?阿彻似乎猜到易牙的心思,冷笑了一下说:“魔尊大人,不是阿彻变得陌生了,而是大人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阿彻吧。”易牙愕然地看着阿彻,阿彻甚至没有去看他,这一刻易牙的心底升起一种莫明的恐惧,这个阿彻怎么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呢?那是只有那个山洞里的人才会带给他的感觉,可怕的不是神一样的对手,而是根本不知道底细的对手,哪怕他曾经是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哪怕他曾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因为当一个让你掏心掏腹去相信的人忽然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时候,才会是真正的恐惧。
但是作为一头狮子,绝不会让自己的下属看到自己的恐慌,易牙就是这样,他点点头说道:“好,这个方法不错。但是你难道不知道亡灵的缺点吗?”亡灵毕竟只是魂魄,并不是存在的,而且一个短时间附身的魂魄并不能完全操控那个身体,然而完全适应和操控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将对方的魂魄强行封印在体内,变成双魂魄之人,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会变成一个疯癫之人,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有机会靠近周建耀他们呢?阿彻却平静地说:“我们只需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就可以让亡灵直接附身在离周建耀最近的人身上,或者直接附身他好了,让他自杀,还可以来一个煽情的忏悔,那岂不是更好吗?”
易牙皱了下眉:“你可知道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阿彻平静地看着易牙的脸说:“知道,但是他们只是鬼魂,甚至都不算是完整的魂魄,灰飞烟灭才是他们真正的结局。”说完,阿彻静静地抬起头看向那片紫色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天空是紫色的,而不是蓝色呢?”为什么呢?易牙甚至也迷茫着。
周建耀本来睡的好好地,可是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恶寒,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开过刃的宝剑一样敏感,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这也许是魔界的人,因为只有鬼魂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他闭着眼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对方出手的那一刻,只是他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柄匕首,神奇的匕首,那是卞成龙带来的东西,在匕首的柄内有一颗舍利子,可以将鬼魂一击毁灭。
终于对方动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轻轻放在他的耳边,随后消失了。周建耀很吃惊,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周围黑洞洞的世界。周建耀坐了一会,忽然起身点亮了灯,这才发现耳边居然多出来一只巨大的海螺壳。周建耀现在学乖了,他不会轻易去触碰任何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他派人去找来了卞成龙,而卞成龙自己检查了以后确认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传音工具,于是他把海螺壳放在了耳边,听到了里面细细的却很清晰很遥远的声音。
听着听着,他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这个海螺壳所传递的消息真的很可怕,那是一个狠毒的阴谋!可是是谁传递了着消息呢?当周建耀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坦然,笑呵呵地说:“没事,我愿意做诱饵把敌人钓出来。小龙,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卞成龙无所谓地说:“好啊,我不在乎你会被他们吃掉的。”玩笑只是玩笑,一场大戏即将开场,在不知不觉中开场的锣鼓已经敲响了吧?
听,那来自黄泉的哀鸣!
夜里,周建耀的身边只留着一个小兵在门口把守着,其他的人该休息的休息该巡逻的巡逻,因为最近大张比较累,所以大家都睡得很香。当一队巡逻的士兵整整齐齐地从周建耀门前走过之后,一片虚无的影子静静地冷冷地飘向周建耀的屋子,当看到门口那个守兵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到那个守兵的身体,瞬间士兵的眼睛变成了一种异样的妖艳的红。下一刻,这个原本保护着屋内人的士兵拿起自己的武器无情地走了进去,对着床上安睡的周建耀狠狠地砍了下去。
没有惨叫声,没有飞溅的鲜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那个安睡的人顿时身首异处。士兵似乎很满意,他朝着黑暗处笑了一下,转身走向门口。但是那原本开着的门似乎多了一层透明的屏障,让他无法走出去。士兵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间屋子,但是却失败了,然后他转身看到那被他杀死的人竟然站了起来,安然无恙地在那里朝着他微笑招手。
门外卞成龙一脸杀气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那个木然的士兵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然后卞成龙伸手拍了拍那个倒霉鬼,他的声音有一种冷漠的威严:“出来吧,你以为你可以逃走吗?”士兵被他拍到肩膀之后脸上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顿时瘫倒在地拼命挣扎着,随着他的动作一个黑色的影子被卞成龙捏住肩膀狠狠拖了出来,随后周建耀狠狠一匕首将它斩碎了。
下一刻,卞成龙的视线看向窗外的黑暗,那里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是那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无情地看着那个倒霉的鬼被杀死,卞成龙知道一场新的战争要开始了,只是他想不到那个传音的人会是谁。
会是谁呢?这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一定会亮的。
你看,那黑暗尽头不是还亮着一颗最亮的明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