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的庭院中，秋风萧瑟，原本名贵的花卉，现在都已经开始泛黄。
而庭院中的老人并没有丝毫打理的心思，就这样躺在竹椅上，眼皮微微抬起看着庭院中的花卉，不时流露出一丝对时间地不舍。
下一刻，空气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莫常言的气势如同出笼的猛虎，一时间连天幕之上的云彩，也被他这惊天的气势所搅乱。
但是下一刻，当莫常言看清来者的身份后，这一切突然烟消云散。
“你来了。”没有寒暄，没有疑问，就像是爷爷看到归乡的孙子一般，恬淡自然。
秦泽看着面前的老人，仔细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颇富传奇色彩的老人。
虽然，没有见过面，甚至连照片都没有见过，但是秦泽还是本能的认出了，这就是一直在暗中庇护自己的老人。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老了，原本蓬勃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像是枯竭额度泉水一般。
脸上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死气，浑身如同枯树皮一样，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
但是老者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仔细打量了秦泽两眼，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
平静已久的心情，现在也微微有些波动。
老者竟然难得想要来一杯清酒，可惜，老者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连这么微小的请求都已经做不到了。
不过，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莫常言看着秦泽，眼神微眯，有些恍惚，似乎在他的眼中，是一位熟悉的旧友站在自己的面前。
“有什么武学上不懂的么，我毕竟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见识还是有些一些的。”
莫常言指向自己面前的座位，示意秦泽坐下来。“熟悉么？”莫常言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对着秦泽问道。
秦泽点了点头，他一进来就发现了，这座庭院的布局和秦家武馆的庭院布局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一些花草的布置，因为自己这些年的改动，显得有些不同。
莫常言见到秦泽也是十分的高兴，似乎被秦泽身上的朝气所感染，言语中不由得透露出对过去的怀念。
“当年，就是在这个位置，你爷爷和我接受你太爷爷的训斥，正式迈入武道。”
说完，他似乎有些兴奋，指着一个偏僻的角落说：“当年我和你爷爷在这个位置比试，说起来也是少年意气，为了引起师姐的注意。
你爷爷和我每天都在这里对打，就这样打了一个月，师姐成功的嫁给了别人。”
秦泽就这样安静的听着旁边老人在絮叨着当年的一些琐事。
说到最后，老人的眼眶中已经泪珠点点。
“父亲，秦泽？”莫兴武从走廊处走过来，抬头便看见莫常言和秦泽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是我的儿子莫兴武，武道不行，我是不指望了，但是还好，至少他给我生了一个争气的孙女。
你们都是同龄人，改天我介绍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莫兴武讪笑着，脸上有着一丝尴尬，毕竟在一个晚辈面前被自己的父亲这么说，就算是他也不由得感到脸皮发热。
秦泽对着莫兴武礼节性的笑了笑，莫兴武也是立马露出了友好的笑容，随即感受二人的氛围，莫兴武有心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最终，也是对着秦泽笑了笑，退了出去。
“他这个人，心思太杂，所以无法在武学一道上有所建树。他一直怨恨我，怨恨我不让他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啊，他也不想想，现在这个时代和以前能一样么。你要是没有绝对的实力震慑他人，所得的财富都是浮云。
我这个儿子，什么都看得清，就这件事情，愚不可及。“说到最后，老者叹息了一声。
毕竟，那是自己的长子，自己的遗憾，都希望在对方的身上弥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能不让他叹息。
“后人自有后人福，前辈其实无需担忧。”
“你叫我前辈？哈哈，看来秦佐这个老王八蛋确实没少在你面前骂我。”
莫常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摇头苦笑。
当着秦泽的面，骂他的爷爷，这不得不说，确实让他有些尴尬。
“当年，我也曾热血澎湃，想要以一己之力振兴整个古武一脉。但是，太难了，太难了啊，不可能有人做到的。”
莫常言看着天空，眼神中满是落寞。浑浊的目光中满是遗憾。“当年，前辈究竟看到了什么，才做出那样的举动。”
秦泽有些不解，毕竟现在看来，莫常言并不像是外界传说的那样。
但是，当年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许多古武一脉的天才选择成为神血武者。
“我看到了未来。”莫常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
他目光凝重的看着秦泽，一道散发着金光的人影在他的瞳孔中浮现。
“古武者，修炼二三十年才算是入门，人到中年才算是略有小成，但是之后呢？
之后，便是气血枯竭，实力不断下滑，最终旧疾复发，在病床上不甘的死去。
你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么，不，这就是当年武师的命运。我的师父，你的太爷爷，就是这样离开了人世。”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似乎渴求得到秦泽的认可，整个人竟然站了起来，带着一丝疯狂的说道：“但是，神血武者呢？
他们注射神血武者的那一刹那，他们的实力便已超过了无数的古武武师。
你见过么，一个刚刚成为神血武者不过数天的年轻人，当众打死了一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武师。
老武师临死前的眼神，那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
武者，本就为了在武道一途上不断攀越高峰。想到我也许三十年的苦修，不如别人一夜的脱胎换骨，当时我就不甘心。”
莫常言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杯，杯中的茶水直接一饮而尽。
这才好受了许多，对着秦泽接着说道：“你懂了么，是不甘心啊。”
“原来如此。”秦泽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事情，他倒是没有太大的门户之见。
只是从小因为爷爷的灌输，导致他对于面前的老者，本能的带着些敌意。
但是，如果刨除这些东西，不得不说，他对于秦家的所作所为确实无愧于心。
但是出于二者的关系，秦泽还是提醒了一句：“成为神血武者并不是高枕无忧，或有一天，你的意志都会被那尊神明所替代。”
奇怪的是，听到这件事情，莫常言的脸上并没有震惊，反而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是么，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也对，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如果不是一身强硬的修为支撑着，恐怕早已经离开了人世了。
“你来也好，你来了，也算是了却了我一个心愿。”莫常言面带笑意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对一切都不再在意。
秦泽看着面前的老者，突然心神一沉，向着虚空问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为他续命么？”
帝一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你以前不是能够用你那火焰帮助别人去除旧伤么，你怎么不试试？”
“那个能力，在我统合一切，明悟寂灭之道时，就已经彻底刨除。”
秦泽沉声说道。而帝一那边则是露出了了然的语气。
但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竟然能够领悟寂灭之道，而且一身修为直逼神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现在这不是重点，现在关键是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帮这个人续命。”
秦泽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解释，再次开口直接问道。
“你的境界虽高，但是太过于虚浮，按理说像你这个层次的强者，纵使专精于寂灭大道，但是只是救治一个低境界的修士也应该是绰绰有余。”
“所以，你也没有办法么？”
没有管帝一话语中的试探，秦泽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愁色。
“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在秦泽不抱希望的时候，帝一反而慢吞吞的装起了高人形象。
“你说，快过年了，这猪要是养肥了，应该怎么办？”秦泽没有搭理他的话茬，反而是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帝一听到秦泽言语中的威胁，讪讪一笑。
“你这个人越来越不禁逗了，其实办法也很简单。他现在气血枯竭的原因，是因为旧伤复发，死气压制住了气血的活力。
这个境界的他自然是没有办法，但是，如果突破之后的他，并不一定没有办法。”
“突破，怎么突破，我去找一些天材地宝？”
“不用这么麻烦，虽然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但是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的气血早已经到了临界点。
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你用你的实力，像是震慑那个小姑娘一样，在他面前施展寂灭大道，想必应该足够让他突破桎梏。”
秦泽点了点头，主动掐灭了联系。
另一方的帝一摇晃着尾巴，感叹着世风日下，真的是道德败坏。
帝一慢悠悠的向着远方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契合一种无形的至理道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