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各家各户的鞭炮声中醒来。印书哲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唐默是亲兄弟，但梦里唐默是弟弟，他是哥哥。
“小书，不再睡一会儿了吗？”感受到印书哲的起身，唐默眼睛都还没睁开，迷迷糊糊的问。
“不睡了，我饿了。你也起来，你昨天不是说带我去放鞭炮吗？”
印书哲一边穿衣服，一边用脚摇床上的唐默。
印书哲和唐默下楼的时候看到老人正在把早餐端出来：蒸的糯米糕、白粥、炸肉丸子、煎饺还有昨晚没吃完的鱼。老人说，这叫年年有余。
“小哲、小默，给，这是奶奶给你们的压岁钱。”
“谢谢奶奶。”印书哲接过，那是一张崭新的十块钱。这不是印书哲第一次收压岁钱，但他特别欢喜。
唐默也是十块钱，每年奶奶给的都是十块钱，也不问他怎么花，奶奶说给他了就是他的，她就不管他怎么花了。
“奶奶，我和小书出去玩儿啦！”
“去吧，多穿点，今天格外冷，别冻感冒了。”
“知道啦！”
“唐默，别骑自行车了，咱们走着去吧，过年了，也让自行车歇歇。”
“行，听你的。”
“我们去哪里？”
“去船上，把鞭炮扔河里，可以看到炸起来的鱼。”
“你老这么干？”
“当然没有，就偶尔。”
“今天路上都没什么人。”
“说不定还没起床，也可能走亲戚去了。”
“下午你教我玩儿弹珠吧？”
“行啊。今天你不打算学习了？”
“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你觉得我能跳级成功吗？”
“能。你现在觉得学起来费力吗？”
“还行。”
“没事，不能连跳两级，跳一级也行。”
“不，必须是两级。”
唐默摸了摸印书哲的头笑了。印书哲执拗起来真是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川北？唐默，你看，前面是陆川北。”
“还真是。他怎么一个人，陈曦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今天舍得放他出来了。”
“陆川北。”
陆川北回头，看见印书哲和唐默走了过来。这是印书哲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虽然他和陈曦一起的时候没少听印书哲说话，但却从没和他说过话。他其实对印书哲也挺好奇的。还没遇见像印书哲这样的人，怎么说呢，让他觉得印书哲和自己蛮像的，但又不太一样。印书哲刚来的时候看着瘦瘦小小的，而且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活泼，总是板着一张脸，所以陈曦就老是找他麻烦，但他却从来不和老师告状。陈曦提的各种无理要求，他也都照办，唯一的一次反抗换来陈曦一个星期的垃圾战，他也没什么反应，之后又照常。如果说他害怕陈曦那应该是逆来顺受才是，可是他完全没感觉到印书哲是逆来顺受。而且他从没见过印书哲和班里的哪个同学亲近，也不见他笑。这一点和自己最像。他如果没有陈曦罩着，也会和印书哲一样吧。
“要和我们一起去放鞭炮吗？”印书哲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他自己都没想到，明明他们也没什么交情的。但是从刚刚看到陆川北的背影，他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印书哲看了看唐默，又看着陆川北。
陆川北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印书哲，又好像什么也没看着。
唐默伸手在陆川北眼前晃了晃“要和我们一起去放鞭炮吗？”
陆川北回过神，点点头。转身往前走去。
唐默和印书哲对视一眼跟着陆川北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陆川北停下来，看着唐默和印书哲说：“我没鞭炮。”
“我们有。”印书哲从口袋里摸出那盒一块钱的递给陆川北。
“去哪儿放？”
“不是你带路吗？”唐默问。
“我？哦，那去河边吧。”
唐默点点头，拉着印书哲跟上。
桥上，印书哲坐在中间，唐默坐在左边，陆川北坐在右边。这是村里修的最好的一座桥，也是最宽敞的。
唐默把四盒鞭炮都拿出来，然后平均分了三份。
“我们比谁扔的远，怎么样？”唐默提议。
“不要，我俩肯定扔不过你，你手都比我们长。”印书哲反对。
“那就比谁先炸出鱼来。”
“行。”
今天没有太阳，风也有些大，但是三个人也不觉得冷，坐在桥上把所有鞭炮都扔完了也没人炸出一条鱼来。
“看来鱼儿们今天都在睡觉。”唐默拍了拍手站起来。
“那现在去哪儿？回家吗？”印书哲也站起来拍了拍手。
“你们还想放鞭炮吗？我可以去买。”陆川北开口。
“我家有一副羽毛球，要不我们回去打羽毛球？”
“小书，你确定要在这大风里打羽毛球？”
“说不定等我们走回去的时候风就停了呢。”
“我知道有个地方。”
唐默和印书哲同时看向说话的陆川北。
“有点远，在山上。”
“那得骑自行车去，你有自行车吗？”唐默摸着下巴问。
“陈曦有，我骑他的就行。”
“小书，去吗？”
“嗯，我还没爬过这里的山。”
“行，那我们回去骑自行车。”
走到大榕树的时候，陆川北和他们分开了，陈曦家住在另一条巷子的深处，和唐默他们家的方向成一个直角的位置。
“一会儿就在这会和。”唐默对陆川北说。
陆川北点点头走了。
“唐默，怎么觉得你对陆川北挺熟悉的。”
“有吗？我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说话和他一起玩儿。”
“我也是。你说他今天怎么一个人，陈曦不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吗？他俩好的连上厕所都一起的。”
“不知道。可能陈曦他们一家去走亲戚了吧。”
印书哲没说话，他突然有点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陆川北的背影会觉得难受了，他看到了陆川北的那种孤寂和荒凉。明明是大过年的，但从陆川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陆川北骑着陈曦的自行车在大榕树下等着唐默和印书哲。今天陈曦一家去了陈曦的舅舅家，本来陈曦是要拉上他一起去的，但他不想去，就一个人留了下来。走的时候，陈曦还挺不高兴的。在房子里觉得闷得慌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见印书哲和唐默。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这两个人一起放鞭炮，现在还要带他们去山上。山上那个地方是陈曦发现的，他们四个人经常去。陆川北也只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他只是想，印书哲他们都带他放鞭炮了，那自己也得礼尚往来才行。
“陆川北，走了，带路。”
唐默的声音打断了陆川北的胡思乱想。骑上自行车在前面带路。印书哲坐在后座上，拽着唐默的衣角，耳朵贴在唐默的背上，他喜欢这样贴在唐默的背上，可以听见唐默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