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斐赶到王胡子家的时候,看到这个场面不禁的笑了,只见王胡子夫妇被反铐着蹲在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郑斌在旁边不停地在呼吓着。
“我告诉你,赶紧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要不然一会我们探长来了,有你们好受的,啊,我告诉你,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等着你啊,抓紧痛快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跟你们讲,我是好说话的,我们探长那可不一样,现在你要是不好好的说明白,探长来啦,你有罪受啦!”
“咳咳,”何斐轻声的咳嗽几下。
“哎呦,探长来啦!”郑斌赶忙跑过来。
“我一到这就把他们全给端了,现场的东西我都没有动,就等您来啦!这家伙有点不老实,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喊冤枉,我看呢,说不上真是这老小子干的。”
“嗯,做的好!”何斐怎么的也得夸几句,谁让人家的父亲是商会的副会长呢。
“你把他们两口子给我押到巡捕房,一会儿我去见他们,不许打啊!”
“得嘞!”郑斌高兴地命人推起王胡子夫妇往外就走,王胡子一边不情愿地往出走,一边喊道“冤枉啊长官,冤枉啊长官!”
何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小赵你留下。”
“是”
何斐环视了一圈这个小院,院子并不是很大,凌乱的摆放着一些树枝,杂草和不成形的木柴。院中,停着一辆独轮车,上面用苫布覆盖着。
“小赵,没有人动这辆车吧?”
“没有”
“好”
何斐戴上手套慢慢地蹲下身去,仔细地端详着这辆独轮车,发现轮子上淡淡的有一些红色的痕迹,这应该是血迹,他轻轻地用工具刮掉一些到袋子里,交给小赵。然后起身掀起苫布,里面是一座小火炉,还有一摞碗筷。在车栏底板处,有一些碗碟的碎片,捡起一片,基本和现场的碎片一致,看来现场的碗碟碎片就应该是这里的。其余的东西都是一些做混沌,生煎的工具。 何斐端详了一阵,推开门,走进屋内,屋内虽然没有贵重的家具,但是很是整洁,最里面摆放了一张小床,中间用一布帘遮挡,小床的边上有一个小书柜,几摞草本,翻开一看,都是满满的演算,看来王胡子家有一个读书的孩子,笔迹清秀,应该是个女孩。帘外边是一张大的木板床,这应该是王胡子和他妻子居住的地方,何斐又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转身对门外的小赵说道:“把这辆独轮车,送回到巡捕房,留下一个人看守这里,如果有孩子回来,就说她父母上班去了,给孩子买点吃的,目前先不要让孩子知道,如果晚上,他父母还没有回来,那就把孩子带到巡捕房,找我来安排,记住,千万不要吓到孩子,孩子如果问为什么到巡捕房,记得啊,就说他父母去做证人了。”
“是”,接着小赵问到:“王胡子不是凶手?”
“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目击者罢了,走,回去审审,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巡捕房的刑讯室里,王胡子哭丧着脸,戴着手铐的双手抱着头不停的说道:“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何斐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杀人了?我现在要你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王胡子一怔,缓慢的抬起头:“长官你真的认为不是我杀人了?”
“说吧,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事情?”
王胡子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的说道:“昨天晚上生意很好,我收摊比较晚,那时候应该是临近午夜吧!我推着自己的摊车往家走去,快到胡同口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撞了一下。”
“哦,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撞到你了?”
“没有撞到我,是撞到我的车,”
“好,接着往下说。”
“我还骂了他一句,但是那个人也没回我话,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走开了。”
“那个人什么模样,有多高?多大年纪?”
“身材不算很高,但是很好,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礼帽
脸上还围着一个围巾,所以我看不到他的长相还有年龄。”
“围着围巾?”何斐思考了一下:“你继续往下说。”王胡子现在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被车貌似撞疼了,用手不停的揉自己的大腿,走路还有些瘸,但是当时我着急回家,也没再仔细看,就推着车拐进了胡同,结果咣当一下就撞到了那个尸体上,车上的碗碟都掉到地上打碎了,开始我还以为哪个醉汉喝醉了,躺那里睡觉,结果我点着火摺以后一看,吓死我了,竟然是一个人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刀。”
“然后呢?”
“我真的很害怕,头一次见到死人,我连忙站起身来也不管了,推着车就往家跑。”
“为什么不马上报警。”
“我以为反正人不是我杀的,不应该有我什么事儿啊,当时我哪想到那么多,巴不得没有事来找我呢?到巡捕房报案,又是审查又是记录,一天也干不了活,我上哪挣钱去啊?还得养活老婆孩子,我还有一个读书的女儿。”
“嗯,我知道,你有个孩子读书,好像还是很用功的样子。” 王胡子抬起头,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眼神中露出了一种骄傲的情绪:“孩子经常受到先生的夸奖,她就是我的希望。”
“我相信她是一个好孩子,你们夫妻付出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的。”何斐淡然说道:“你还发现有什么事情吗?”王胡子侧着头想了想:“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哦,哪里不对劲?感觉不出来,就是觉得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何斐站起身,递给王胡子一支烟,并给他点着了火:“来,抽支烟,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
“砰砰”这时审讯室的门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何斐说道。门开了,进来的是崔银姬。
“什么事儿?”
“督察长让我通知您,下午一点召开会议,让你把材料准备好,在会议上汇报一下。”小崔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怪?”何斐笑问道。
“可能是早上吃咸了,或许是有些感冒,嗓子有些不得劲。”
“好,我知道了。去买点药吧,这样能舒服一些。”
“等等,这位女长官”王胡子站起来说了一句。
“什么事”小崔诧异的望着王胡子。
“请女长官再说一句话可以么?”
“呵呵呵,你是认真的?”
“对,小崔,你说句对不起”何斐眼睛一亮,替王胡子开脱地说。
“我哪做错了?老大?”崔银姬更疑惑了。
“哪也没错,就想听你说这句话。”
“是命令”
“对,命令。”
“好吧,对不起,我的大探长。”小崔不情愿的说道。
“哎呀!我想起来了,”王胡子突然猛然间站了起来。
何斐连忙问:“你想起来什么?”
王胡子说道:“我昨天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黑人说话有些,就像这样,低沉好像有些女声。”
“你是说就像个女人估计低沉的说话?”何斐问道。
“不确定,但是很像。”
“低沉、女人”何斐默默地念叨,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王胡子的证词,身体不高,但身材很好,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女人。不,撞车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个女人。
“那你还看到了些什么?”
“昨晚实在有些蒙圈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那好,你看看这把刀是不是昨天插在那个人心口头上刀?”
王胡子看了看在塑料袋里的那把刀,轻型摇摇头:“我也说不准,天那么黑,打着火摺子,只看到刀插在胸口上,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说不准呐!”
“好吧,你想起来什么再跟我说吧!”何斐推开房门:“来人,把这个人和他老婆的手铐打开,然后关在一起,再给送两份饭来。不是牢饭,去食堂打点好的。”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王胡子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何斐慢慢的走出审讯室,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迎面正碰见小跑过来的郑斌:“呵呵,探长,审的怎么样?都招了吧?”
“招毛啊,招你这个长毛。”
“那狠狠打呀。”
“你除了打,还知道什么?”
“呵呵,”郑斌傻傻的笑着:“要不怎么跟你学习呢,王胡子不是杀人凶手么!”
“什么,你说王胡子是杀人凶手,呵呵,他不是杀人凶手。”
“怎么,不是他?为什么?”
“嗯,不是,我回屋想想,午饭我就不吃了,下午一点开会,我会把一些结果告诉你们的。”
郑斌看着走开的何斐“真是的,中午红烧肉都不吃,哎!老高等我一下,每一天就是你打的肉多,你给我留点,咱俩一起去。”前面的高晋勇回过头来:“怎么抓到凶手啦?”
“不知道,等大探长说吧!”
“呵呵,我觉得凶手哪能那么好抓的。”
“就你,四肢发达,大脑平滑,你除了喝酒泡妞,你还会什么?”
“哎呦,你不泡妞啊?你不喝酒?我们俩谁也别说,谁都是一样的?这个是男人的爱好。”
“那晚上去百达乐乐?”郑斌一脸坏笑。
“不是有案子么,老何能同意?”
“那就把他拉着,看他怎么说?最好用你的那个小丽丽陪他。”郑斌捅了一下高晋勇。
“诶,我说,你怎么那么龌龊,丽丽是陪我的。”
“瞧瞧你,怎么这样,如果你能把何老大拉去,让丽丽陪他喝酒玩耍,我就拿钱给你帮丽丽买件礼物,面子给你怎么样?”
高晋勇思索了一下:“一言为定?”随之狡黠的笑笑。
“驷马难追!”
“好,击掌。”两个人击了一下掌,说笑着一起慢慢地走向了食堂。
何斐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到了沙发上,沏上了一杯刚刚毕武给他的茶,吹了吹,放在茶几上,然后点燃一支烟,轻轻的吐出几个烟圈,慢慢的闭上自己的眼睛,将今天看到的,王胡子说到的重新像过电影一样走了一遍。
下午12点50分,何斐走进了会议室,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有郑斌,赵乾,刘强等,竞然发现高晋勇也在,便笑着问道:“哟,老高,今天你怎么来啦?好像这种刑事的事儿,轮不到你们物证科来听这些报告吧!”
高晋勇同样说道:“是啊,以前启明在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我管了,如今他不在了,我想听一听我的老朋友是怎么被谋杀的?”
这个时候督察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大家:“哎呀,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准备开会,唉,老何,你讲讲吧!”
何斐站了起来,轻声咳了一下,缓缓说道:“今天凌晨一点,我们收到报案,在福履理路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害人已经确认,就是我们巡捕房的张启明,至于被害人如何被杀,是什么动机?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我只能照目前的调查结果和不完整的尸检材料做出如下的分析,不足之处请大家进行补充。”
“根据我们的现场调查和王胡子的审查口供,这是王胡子的口供和现场的资料,大家看一下。”说着随手把一本材料扔到桌上。
“下面我将今天的事情简要的分析给大家。”
“首先,我认为被害人张启明是被谋杀,因为如果是自杀,那么匕首上就应该留有被害人的指纹,然而,匕首上并没有任何人的指纹,被害人不会自杀后抹去指纹。”
“有道理,继续说”毕武点点头。
“昨日午夜王胡子收摊回家,在路上被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礼帽,蒙着围巾的人撞了下车,接着王胡子推车进入胡同,撞到已经死在地上的被害人,凌晨一点钟,赵乾接到报案电话,说在这个福履理路胡同上发生了谋杀案,同时,赵乾和刘强两个人赶到现场,并及时保护起来。”
“根据目前这张不完整的尸检报告,还有王胡志的口供,以及我们现场的调查,我目前作出如下的判断。”
何斐点起一支烟,并随手将烟盒扔到会议桌上。
一、这里并非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根据验尸官老阎的判断,被害人大约是在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之间死亡,而凌晨一点钟才接到报案,这是为什么?”
“如果这是第一现场,那么在五点半到午夜时间不会没有人看到被害人的尸体,并且被害人的衣服上有很大块的血迹,地上却干燥,并没有血迹,说明被害人躺在胡同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当时已经比较干了。王胡子的车轮撞到尸体上,振动了伤口,又少量溢出一些血,所以他的车轮上才会有淡淡的血痕。这里,我还有个疑问,目前还没有十分想通,就不说了。”
“那么被害人就应该在案发现场被人杀死后装在一辆车里在午夜时分被扔在这个胡同里。。”
“所以我的第二点推论就是,运送被害人尸体的应该是一辆黄包车或者是一辆两轮推车。”
“因为在现场,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三道比较深的车辙印,有一道车辙印应该是王胡子的独轮车,另外两道就可能是运尸的车,由于在这个胡同的边上有一条排水沟,王胡子比较熟悉地形,所以他的车并没有进入排水沟中,而运尸的车,不熟悉地形,他的车辙进入到了排水沟,所以就有比较较深的印记。”
“在抛尸之后,这辆车的车辙印已经模糊不清了,这说明什么?王胡子的车上装着他卖生煎的一些用具,还有火炉比较沉重,会留下比较沉重的车辙印,而运尸的车,车上有被害人的尸体,应该还有那个穿黑衣服的人。”他的车重量不小,所以车辙印较深,在抛尸和那个黑衣人下车后,重量减轻,车辙印也就不明显了。”
“还有么?”毕武问道。
“老毕,你就是着急,等我喝口水。”
“我的第三点结论就是,凶手不可能是一个人,他一定有同谋,并他的同谋最少有两人,甚至三个人。不,应该就是三个人。”
“依据,依据是什么?”毕武抬头问道。”
“你们看这个现场留下的照片,”何斐洒出一把照片,这个车辙印比较深,那么在这个车上坐着的除了被害人张启明的尸体应该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黑衣人,同样,拉车或者推车也得有一个人。”
“不见得吧,黑衣人拉车也可以啊。”毕武反问。
“王胡子撞到黑衣人,就是在抛尸不久,那如果是黑衣人拉车,他的装束怎么像车夫?其次,我想,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还有,那抛尸后,车哪去了?”
会场上有些沉默,大家都在默默的思考,“哎,你怎么确定那个黑衣人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毕武接着问。
“这个,我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全确定,只是猜测”
“哦?还有么”
“有啊,只是我现在不能乱说,这样,等我在拿些证据汇报你,好不长官?”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都说说”毕武主持着会议。
“我觉得何探长说的很详细,我没什么补充”郑斌溜须的说。
接着,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阵,最终,都肯定了何斐的推断。
“既然这样,我宣布,此案由何斐探长负责,其余各部门全力辅助,争取尽早破案!”毕武说道,“你去研究怎么分配任务吧,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要是有关案件的,你可以先斩后奏。”
“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