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金刀门主峰几个山头的距离,南山上,这里分做数片区域,或用来堆放杂物,或用来修葺仓库,也或者开凿山石、推土整地。
新城开工以来差不多十来天,原本一个高耸的山峰,如今已断去小半,好像曾有一把巨大的铲子落下,将之铲成宽阔的平台。
从山顶上削下的多余泥土全被堆积在山下,将山涧的地势抬高,并且还在继续。而在整个大平台的中间,那里有个早已挖掘出的深坑,深入地下约十多丈,直达整座山的半山腰还往上的位置。
按照城主府的图纸规划,青云新城要从此处打桩,安放地基。俯瞰下去,只见其中已经打下数十根沙石柱子,还有一些运送来的柱子倒放在地,等待处理。
奇怪的是,尽管整个施工现场零零散散有些衣衫破烂的工人,却没一个人干活,反倒在几处地方留下抹不去的血迹,似乎这里刚发生过一场火拼。
孙华带着两人终于到来,掌门在传令中并未多说,关于此地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们也不了解,暂时等待着接头人。
在山涧中等了许久,才有人冒头从侧面赶来。应该是一个内门弟子,能在这里做监工或打下手的,身份最低也是内门弟子。
“三位就是门内派来处理此事的人吗”
那内门弟子躬身一拜,起身问道,不过眼中似也藏着疑惑,他在想三个人能做什么呢。
孙华不说话,打着雨伞遥望山上的工事。
金胖子倒是对做监工期望已久,很是熟络地与那弟子攀谈起来。
“师弟猜得没错,就是我们三人,你放心吧,是什么问题都说来听听,保管给你处理好了”,金胖子取下斩玛刀,当着几人的面就耍将起来,气势倒是不凡。
那个弟子眼中的不信任反倒更为强烈,他打量四周,发现确实只有眼前三人,无奈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遍,
“是这样的,昨日深夜时分,负责此处监管的内院师兄说是去看看地基夯实没有,带着几个内门弟子就出去了,没想那些短命工竟然在地基下悄悄挖了个坑,掩埋成陷阱,周围又堆放着许多大石,内院的师兄没留意,落入陷进后被巨石砸成肉泥,连带着其他内门弟子都被拿下,人头现在还挂在柱子上呢”
“我和几个内门弟子正在厂房里喝酒,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才知道出事儿了,连忙拿着刀冲出去,可是整个工事里的人都反了,人山人海的,根本抵挡不住,只能退下来,向门内禀报此事,让门内派人来处理”
这位内门弟子领着三人绕过南山正面,来到侧面一处树木丛生的地方,这里还有几个人,大多是金刀门的弟子,不过却还有一人衣衫褴褛,倒像是修建新城的工人。
“他就是我们的线人,上面的情况由他来给你们说吧”,内门弟子说罢,就走到一旁,吩咐其他弟子去搬来桌凳,摆上茶水。
朱鱼仔细打量这所谓的线人,对方看上去像个老实巴交的乡村农夫,年龄可能在三四十之间,多半没有练过武功,似是营养不良,整个人骨瘦如柴。在其脸上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容,不管别人说什么,那笑容就像凝固住了一般,始终不变。
“你说吧,现在是怎么回事”,金胖子大声问道,想要用声音给对方一点压力,不过那张笑脸还是一成不变,倒让他有几分失算。
“金刀门的大人,小的是山下村子里的人,有过三个娃,其中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在你们金刀门学本事,可是听说也死了,现在我只有一个娃了,在这工地上没日没夜的干,他还小,没吃过苦,受不了的,能不能让他回去,给我留个后”
农夫没有先说上山的情况,反倒说起自己的事情,旁边几个内门弟子过来几脚将他踢翻在地,让他老实交代现在的情况。
朱鱼本就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对这老农颇为同情,他看不下去,走过来将农夫扶起,让他坐下喝水。
“朱鱼,你……”,金胖子皱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虽然对内门弟子的做法也感到不满,可现在朱鱼当着大家的面将农夫扶起,那不是扫金刀门的面皮嘛。
孙华也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朱鱼不理周围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和农夫交谈起来。
“你说的事情我听到了,等将上面的事情处理完毕,你就带着你家的娃回村子吧”
“是真的吗,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农夫激动,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发生变化,有了几分发自内心。
“你还是先说说上面的情况吧”,金胖子见周围的内门弟子不满,怕这线人再被打,到时候朱鱼难做,急忙说道。
“对对对,说情况”,农夫喝了口水,简单地将上面的情况交代出,他说道,
“搞出这个事情的人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大人,厉害得很,练过武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些年轻汉子,时不时会给我们讲金刀门的坏话,让我们跟着他干,把这座城打下来自己住”
“你也知道,老天爷要惩罚我们,所以下这么一场大雨,哪里还有什么活路,许多地方都被淹了,大家听他说得多了,就都相信了他,昨天晚上才搞出那么大事情”
“那他们现在都在干嘛”,朱鱼问道。
“他们都在厂房里,那个厉害的大人正带着几个村长开什么大会,我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啥”
金胖子露出沉思,蓦地眼里露出精光,说道,“这简单,待我去一把火将厂房烧了,他们来不及撤出,必定会死伤大半”。
孙华也同意这个办法,站起来就要吩咐几个内门弟子去着手此事,却不想心神骤然恍惚,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茶里被下药了”
金胖子也是如此,他晃了晃肥大的脑袋,意识到不妙,想要拿起桌边的斩玛刀,却被几个内门弟子冲上前来制服,坚持不住也昏了过去。
现在就剩下朱鱼还清醒着,他的实力稍强,身体抗性强于两人,但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将要昏倒。
他端起茶水,可因为不懂药理,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
此时他感觉脑袋越来越沉,神志都有几分模糊。
他想要站起来却腿脚发软倒在地上,背后的大铁锤压将他压住,让他翻不起身,挣扎几下后,也要昏迷过去。
“你……”
模糊中他看见一个身影走到近前,好像是那个线人农夫,脸上的笑容仍旧憨厚。随后他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农夫弯下腰来,伸手抓起朱鱼背上的大铁锤,似毫不费力,哪里像个普通的农夫,分明也是个练家子。
“这娃心地不错,绑起来就可以了,那边两人你们看着处理,不过先拷打一番,问出金刀门的信息”
农夫将朱鱼提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后,眼中颇为赞赏,将他扔到桌子上,就不再理会此间事情,转身向着山上走去。
而四周所谓金刀门的内门弟子,都立即脱去身上穿着的金刀门服饰,露出清一色的灰布黄边衣服,在左侧胸前位置,绣着一个小小的红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