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的发问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因为我知道,多年的警察生涯,使他的判断能力和对异常事件的敏感程度都非常强烈,而常年累月的与狡猾的嫌犯交涉的经历,也让一切低劣的谎言在他的眼里无所遁形。
我不是撒谎高手,所以老孔必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而他之前之所以未曾戳穿我,应该是源于一种默契,那就是在情况未明了之前,机长的话应该在最小的范围内传播。
但我还是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
“我可以信任你么?”我问道。
“你没有选择。”老孔在平整的冰面上踱着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在这里,没有谁完全可以被信任,但如果是出于共同利益,我觉得你有义务让我知道真相。”
“好吧。”我沉吟半刻后说道:“其实我也早就想找你商量了,保守秘密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更何况这个秘密和我们都有关。”
“那正好,一人技短两人技长,说出来,也许我能对你有帮助。”
“好吧,”我叹了口气,缓慢却清晰的对老孔说道:“机长对我说的就是,我们来到这个岛上,并不是一场意外!”
老孔在雪面上踱着的脚步忽然停止了,他猛地朝我转过身来,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是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只说了这么多。“我说道。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不是意外…..”老孔低着头,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一个发了病的神经病人。
猛的他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说道:“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机长既然说这是人为,那么飞机坠毁事件,就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了,就连我们到这个岛上,恐怕也是计划中的事了。”老孔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想不明白,我们既不是商界巨贾,也不是王宫贵胄,为什么选中我们呢?”
老孔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我觉得有问题。”
“有问题?”
“就算飞机失事不是意外,但人选呢?飞机迫降时很多人丧命,即使到了岛上,也因为意外事件死了很多人。这些是很难控制的,所以我们现在活着,说是计划中的怕是有些牵强。”
“这么说来,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在海上漂流了数月,能活着漂流到这个岛上绝对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我碰巧读了野外生存方面的书籍,漂流到岛上的应该是一具干尸。”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事件是计划好的,但具体到最后是谁到岛上,并没有计划。“老孔说道。
“就是说,无论是谁到岛上都无所谓?“
老孔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他低着头,双手抱怀,仿佛陷入了沉思。
“还记得逐日医院么?”老孔忽然间问道。
“记得,你还说过,逐日医院曾经受人所托,找寻特殊体质的人,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你们公司前往A国的其他人也一样。“
“飞机上的其他人呢?”
“不知道,至少我就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处理器官贩卖案件和调查逐日医院都是上级安排的,所以….”
老孔说道这里,忽然间停顿住了,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了他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老孔,你怎么了?“
“如…如果,我参与处理这件案子,也是被安排好的呢?”
“什么?”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我曾经也有过疑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处理过走私器官类的案件,可上级却把追查逐日医院的案件交给我处理,当时我对领导提出过异议,可却被告知这个案件非我不可,说了很多不要辜负组织对我的重托之类的话,现在想起来….”
“如果着的是这样,那组织这个计划的人的能力就太不简单了,逐日医院,我们的Y公司,航空公司,甚至政府机构都….”
“关键是,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我真是想不明白。”老孔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也想不明白。”我摇了摇头,索性坐在雪地上。
“既然我们都想不明白,就不要去管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老孔叹了口气,也随我坐在了雪地上。
“我们应该把这些告诉其他人么?“我问道。
“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觉得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还是如何在岛上生存下去。现在我们的队伍有六个人,虽然食物的消耗增加了,但人手也变多了,如果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那我们在岛上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只是在岛上么?你就没有想过,怎么离开这个岛?”老孔问道。
“呵呵,我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一天。”我苦笑着说道:“我无数次的再脑海里导演着自己的双脚踏上人类文明之地时的场景,幻想着身着现代衣物的同类朝我跑来,哪怕他们手中拿着的是电棍镣铐。“
“呵呵,我倒是很怀念我带着电棍镣铐去抓人时的感觉,要不到时候咱俩配合一下,各取所需。“老孔笑着说道。
我笑了笑:“那你最好保证进去后有四菜一汤顿顿都送到我嘴边,我可是烦透了打猎了。”
这时夜色已深,但我和老孔好像已经没有了疲惫的感觉,依旧你一眼我一语的闲聊着,像两个茶余饭后散步时遇见的老友,仿佛那些无法解开的谜团已经烟消云散。
“你的伤怎么样了?”老孔问道。
我伸了伸胳膊,忽然发现伤口处似乎没了什么感觉。便把绑在上面的绷带拆掉,对着月光照了一下。
我忽然惊愕的发现,月光下我的伤口处已经愈合的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粉红痕迹,皮肤光滑的甚至连一点结痂都看不见了。
老孔也凑到我胳膊的近前仔细查看,“我说,你这什么沼泽疗伤草的疗效也未免太好了点吧?一天的时间,伤口就能愈合到这个程度么?”
我摇了摇头,虽然疗伤草对伤口的愈合有一定的作用,但应该达不到这个程度。
这个岛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我们甚至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哥哥!哥哥!”
远处似乎传来了阿花的声音。
我和老孔听到后,立刻迎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不久我们便发现了从小路的方向跑过来的阿花。
“怎么了阿花?”看着气喘吁吁的阿花,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是...是炭头!”阿花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炭头怎么了?”
“炭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