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见过阿花掉眼泪。
我以为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只是因为我和她是森林中唯一外形相似的生命形态而对我充满好奇,只是因为我能带给她从未品尝过的美食而对我依赖。就像一只小猫,需要主人时会乖乖的撒娇,不需要时便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看到她那梨花带雨的表情,我知道我错了,她的确还不会说太多人类的语言,但她绝对是正确的理解了“哥哥”这个词的含义。
蚺蛇被从七寸处一斩而断,长长的蛇身散落在在地上,仍旧翻滚扭曲,那蛇头的嘴巴还未来得及闭上,三角形的眼睛依旧恨恨的盯着我。
我很幸运,如果不是我的鳄鱼护手保护了我的小臂,如果不是我在事前教会了阿花砍柴的技巧并把斧头交给了她,如果阿花砍得不是那么准…..
蛇的生命力很顽强,我曾听闻老家的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个人捕蛇后把蛇在锅里炖了很久,装在盘子里端上火炕吃的时候,那被煮的皮肉分离的蛇居然还能一下子窜起来把那个人给咬死。
我再仔细看去,那蚺蛇的嘴果然还在微微的一张一合。
我把斧头从阿花紧握的手中拿出,像劈木柴一样,猛的砍下,结束了它的怨念。
我安慰了一下阿花,来到藏肉的树下继续找我的鳄鱼肉,不过挖来挖去,只能找到一些肉的碎渣。
看来那蚺蛇就是被鳄鱼肉的香味引来,钻到地下去偷吃,吃完后便停在那里边消化边休息才被我挖到的。
没了鳄鱼肉,好在还剩下一些蛇肉,肉债肉偿吧!
我拿出鹿角匕首,小心翼翼的扒起蛇皮来。蛇皮也是优质皮革,我不想粗手粗脚的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破坏。
蚺蛇的肉无毒,而且味道非常鲜美,如果烹饪得当,那简直比牛排还要好吃数倍。
不过我最需要的,却并不是蛇皮和蛇肉,蛇的身上有一样东西,得到它就有机会大大增加我在这个小岛上的统治力。
经过我小心的割开蛇肉,细细的寻找后,终于让我在蛇身上抽出了一条珍珠白色的东西,约有2厘米粗细、2米多长。
那是这条蛇的蛇筋。
我把它仔细的收藏好放在背包内,它对我非常的重要。
接下来我开始烹饪蛇肉。蛇肉鲜嫩,如果像鳄鱼肉那样烤来吃,就有点暴殄天物了,煮着吃不仅味道鲜美,还能喝到热乎乎营养丰富的肉汤,一举两得。
可惜煮东西需要锅,我上哪去弄那么高级的东西呢?
这时我忽然想起,小溪的附近好像有一小片竹林,竹子中空,拿来做锅倒是不错。
我告诉阿花在沙滩等着我,自己带着斧头跑回河边,果然见到有一片墨绿嫩青的竹子静静的生长在群树之中,微风吹过,竹叶微摆,变成浪浪相连的竹海。
竹林中有几颗老竹,粗圆高大,外圆能达到20厘米,外表已退了青涩,微微有些发黄。用老竹做器皿可以避免虫子啃咬,是比较理想的。
我找到其中最粗的一颗老竹,挑选几处外表比较好的竹节,从自然节处将其砍断,然后回到沙滩,用磨石将断口磨平,并修出两个对称凸起的小把手。
我又来到森林里仔细寻找,然后寻到三个合适的树杈,一长两短,长的整体呈小写的y字型,短的呈大写的Y型,并采集了一些野洋葱。
做绳子的龙舌兰草还剩下不少,我又用它的茎做了几根绳子,然后将两个短的树杈一反一正,绑在长的树杈上,这样组装出来的树杈,就变成了一端带倒钩,一端带叉。
我将标枪牢牢地插在火堆旁,将制作的树杈一头勾在标枪上,另一头叉在标枪上,然后将竹筒的小把手上绑上绳子,拴在树杈的另一端,这样在竹筒的重力下,树杈可以牢牢的固定在标枪上不会滑落,而又可以自由的旋转,不至于让竹筒的温度太高而损坏。
最后我把蛇肉,清水、野洋葱和海盐一股脑放到竹筒中,在火上摇动着树杈慢慢的熬煮。半个小时左右,便有浓浓的香味传了出来,对于饥饿中的我和阿花来说,这味道简直要了我们的老命了。
阿花并没有见过现场直播的烹饪过程,就是前几天吃的鳄鱼肉,也是我做完带过去的,她的概念里觉得那鳄鱼肉也是和野果子一样都是结在树上的。当她看着我忙来忙去时无法理解,想要帮忙又无从下手,只能绕着火堆走来走去,但等她闻到香味的时候,终于理解了我的做法。
阿花一边晃着我的胳膊撒娇,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喊着:“哥哥,吃,哥哥,吃……”
我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把竹筒取下,挑着放在海水中降了一会温,用手触碰后感觉不烫了,就把竹筒抵到阿花手中。
阿花并没有吃过热食,肉汤飘逸出来的香味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她捧着竹筒尝试喝了一口,滚烫的温度让她缩了一下头,但这并没阻止她喝第二口,第三口….
直到竹筒里只剩下一小半,她才想起来我还没吃,羞赧的把剩下的交给我。我笑了笑,示意她都吃光,蛇肉还有很多,在做一锅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我可以理解阿花的好胃口,长期以野果为生,她的体内非常缺乏蛋白质和脂肪,所以这些高热量的食物对阿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在我又开始煮新的一锅的时候,阿花主动要求自己尝试着做一下。她的确是一个好学生,很快便掌握了煮东西的要领。我今后也会不断的尝试教给她新的生存技能,有很多技能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如果我们可以掌握那些本领,至少在小岛上舒服的生活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蛇肉很多,我们边做边吃,直到月落西山,才把蛇吃的只剩一副骨架。我们还烤制了一些蛇肉留作备用。
我让阿花又收集了一些干柴,生出三个火堆,摆成三角形,这是国际上通用的救援信号。
收拾停当后,我和阿花朝着小木屋启程了。
行至中途,天色忽然黯淡下去,天空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点打在遮天蔽日的树叶上,在安静的森林里奏响不停歇的鼓乐。
森林中虽然枝繁叶茂,但雨水依旧沿着缝隙点点滴滴的洒落到我们的身上,这种情况下无法再点燃火把了,突发情况让我有点手足无措,漆黑一片的森林中我们的行程只能停止。
出乎我意料的是,阿花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本来走在后面的她拉起我的手,开始引领着我再森林中穿梭。
看来长期在森林中生存,让她有了一种可以在黑暗中行进的本能,她的眼睛也许在夜间才会真正显露出除了美丽以外的真正本领。
她的小手冰凉而纤细,却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力量,那种力量让我彻底信任,让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这个小女孩。
黑暗中我兜兜转转,直到耳边响起潺潺的水声,我知道小溪到了,沿着水的声音往高处走,便会回到我们的家。
走过瀑布,走在平整的小路上,终于眼前豁然开朗,黑暗中月光变得水银般明亮,洒在靠着峭壁的小木屋和周围的空地上。
但这清晰的影像却忽然间让我毛骨悚然起来。
小木屋的门是打开的!